而后，伴随着一阵恍惚。
他听到了一段动人的诗歌。
【让咱们走吧，就你还有我】
【当十一日帝国，正将天空吞没】
【宛如人形溶烂得，像蛤蜊摆到餐桌】
莫名其妙的……塔罗兰站定脚步，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到吟游诗人。
更没有看到黑发绿瞳的午夜诗人。
不过，他对《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倒是略有耳闻。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
【正当朝天空慢慢铺展着黄昏】
【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
如此想着，塔罗兰突然脚步一阵踉跄，直到他单手撑住大门，才堪堪稳住身形。
“最近熬夜熬多了？”
塔罗兰捏了捏眉心，深呼一口气，开始验证身份。
随着一阵轻微气体泄露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露出纯白、惨白的狭长长廊。
塔罗兰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进入Site-118。
与此同时，塔罗兰层就职的站点。
站点主管的办公桌上，杂乱的文件堆中，夹着一张人事调动通知书，毫不起眼。
似是Site-118大门关闭引起了一场蝴蝶效应，远在千里之外的办公桌上，一份单页文件缓缓落在地上。
【兹▇▇▇▇主管：】
【请以人事调动为名，促使你站3级研究员，塔罗兰，前往Site-118报道。】
……
【项目编号：收容物-3999】
【危险等级：Apollyon】
【特殊收容措施：】
【「收容物-3999」当前无法被收容，并且正在促成ZK级现实终结场景。】
【最为可行的方案是，令被认为是「收容物-3999」焦点的研究员塔罗兰，与一切基金会站点及人员自我断绝联系。】
【以避免对基金会资产造成进一步的附带损害。】
随着「收容物-3999」的档案再次出现，所有观众齐齐一愣。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3999的档案不是刚刚过去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另一个版本？
“我本来怀疑，「收容物-3999」的档案分成两个版本，一个是Keter级的3999，一个是已经无害的3999，但这个等级是怎么回事？”
“搞不懂，而且3999是怎么和塔罗兰扯上关系的？”
“一个有些不太妙的猜想：塔罗兰牺牲了自己，把3999消灭了。”
“……你认真的？一个没有任何异常之处的研究员，单枪匹马把收容物斩于马下，这岂不是开玩笑？”
“他应该是众多牺牲者之一……或者说，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的那个人。”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其实塔罗兰和吉良吉影一样，都是未觉醒的至高神性？只不过塔罗兰在扬升的瞬间，选择了自我毁灭。”
“这是一种可能，不然基金会没有道理去针对他，或者把他当做「收容物-3999」。”
突如其来的异常，隐隐然难捉摸的违和与不安，让观众们的精神愈发紧绷。
只是。
发现了一只蟑螂，往往意味着还有成千上万只没有被发现。
异常、不对劲、违和感之流亦是如此。
这份不论是出现时间，还是内容都显得古怪的档案，还没继续展开多少，就又出现了毛病。
【理论上讲，研究员塔罗兰若被收容至极度偏僻的区域，「收容物-3999」的破坏能力将会暂时消失
突然间，「消失」二字被擦去，「停止」二字取而代之。
像是有某种力量凭空降临，影响到了当下的基金会。
所有人都懵了。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见鬼了，怎么基金会的档案还能一边播一边改的？”
“先是不存在的收容间，然后又是被修改的档案……「收容物-3999」真是够见鬼的！！”
一时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心底齐齐一寒。
艾丝妲感觉自己的思维短暂的中断了片刻——她有些害怕，但仅仅只是一瞬。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瞬间，发现贴身的衣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贴着身体曲线。
但这并不是结束。
「停止」又紧接着被擦去，被写上「得以控制」。
然后，「残留少许」留了下来。
似乎编写这份文档的人举棋不定，心中有好几个声音不断争论。
又像是两个小孩共同撰写文档，却产生了分歧，用橡皮擦去对方的部分，抢夺对方手中的笔，以贯彻自己的意志。
但修改这份文档又有什么用呢？
不论基金会如何编辑一份收容物档案，都不会影响收容物的本质。
……
苍白的灯光照亮了Site-118的走廊，又令本就长而狭窄的通道愈发诡异，而在那令人不安的寂静中，前去人事部门的塔罗兰停下了脚步。
“你是谁？”
但这沉默诡异的对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便听到了与问题全然无关的答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当前的生活有趣吗？”
“你是谁？”塔罗兰仍在追问。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太无聊了，生活一日又一日重复，政客们允诺自由，基金会说自己守护人类……都是无聊的谎言，不是吗？”
“你是谁？”
“呵呵，我就是你啊，另一个你，一个你从未发觉，但自你诞生就一直陪伴着你的「你」，比你都更要熟悉你的「你」。”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的精神有什么问题，我的家族也没有精神病史。”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主导了这具身体这么久了，能不能沉睡一会儿，让我体验一下世界？”
“抱歉，我不会与一个我从不了解的家伙分享身体，”塔罗兰深吸一口气，少有的生气了。
“现在，请你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这我可做不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就是真正的「收容物-3999」，而且，非得你我撕破脸皮，互相厮杀才行吗？”
“请您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好的好的，那我们要开始一场游戏了，不过，看在我们一体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的时候，醒着可比睡下去痛苦多了。”
“请您麻溜滚犊子。”
塔罗兰眉头紧皱，不断敲着天灵盖，想用这种方法谨慎地敲晕对方。
而且，对方始终强调想要自己沉睡，让他掌控身体……难道自己沉睡后会触发某种机制？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他便听到了那恼人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那我们游戏开始吧。”
完全猜不到对方口中的游戏是什么，塔罗兰却见手机从裤兜飞出，悬浮在他的面前。
“现实扭曲者？！”
塔罗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身为3级研究483员，塔罗兰有足够的权限去接触「现实理论」，对基金会内众多现实扭曲者进行研究。
这群家伙，有着近乎心想事成的超凡力量。
如果对方真的想杀死自己，大概只需要一个念头。
目前的好消息是，对方打算和自己玩一会儿，可能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
“好啊，玩就玩，那怎么判断输赢呢？”
“输赢？”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相信我，早点认输，会少许多痛苦。”
塔罗兰没有应答。
“好吧，好吧，游戏开始了。”
紧接着，就在塔罗兰面前。
他的手机屏幕中被飞快输入一行行文字。
【项目编号：收容物-3999】
【危险等级：Apollyon】
【特殊收容措施：】
【「收容物-3999」当前无法被收容，并且正在促成ZK级现实终结场景。】
【……】
【理论上讲，研究员塔罗兰若被收容至极度偏僻的区域，「收容物-3999」的破坏能力将会暂时消失……
当塔罗兰反应过来，夺过手机，与他脑海中的家伙争夺手机控制权时。
3999的档案已经被篡改了大半。
而站点内也响起了激烈刺耳的警报。
“该死……”
他删除一个字符，对方就生成一个句子。
然后，他便被全副武装的特工们控制住了。
机动特遣队队长核对了一番后，冲手下的特工点了点头，便押送着他一路向下。
直到把他送到了Beta区域内，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