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自己其实是「绝灭大君·幻胧」一事被发现？
还是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
不行……不能将他牵扯进来。
她只能先将这种异样的感觉记住，待到后续复盘、梳理。
“停云”眨了眨眼睛，当两名女孩靠近少年时，微微鼓了鼓脸颊。
或许……把无关的人都支开，用这具身体和他多待一会儿也好。
“下次这种话让我们来讲！你自己说很奇怪耶！”
三月七将“停云”的思绪打断。
粉发的姑娘，总觉得这个狐人少女看白玄的目光不太对，比布洛妮娅、希儿更有侵略性，和艾丝妲一个级别。
她默默将狐狸精拉入“潜在竞争对手”的名单。
等被打晕的魔阴身士卒被钢缆捆住手脚，像等待晾晒的咸鱼一样，铺在地上后。
帮忙搬运的云骑军士卒们，转身走向娇媚的狐人。
“停云小姐，魔阴身已除，但不知附近还有几多凶险。”
“情况不容乐观，请尽快随我们返回天舶司吧。”
“知道知道，急什么。”“停云”稍稍抱怨了句。
她的目光扫过伸出援手的几人，在少年身上多停留了一阵：
“这几位恩公还没谢过，一走了之也太失礼了吧。”
这个理由很是合理，云骑军士卒完全没有阻止的道理，更何况这几位年轻人都是一顶一的猛人。
那位看起来温文尔雅，很有风度，一直没有来得及出手的中年人，怕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停云”走上前来，走到离白玄较近但又不显刻意的位置，确保这个距离能闻到香水的清香，然后优雅欠身：
“小女子是罗浮天舶司商团接渡使「停云」。”
“敢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见对方举止与用词都如此讲究，三月七也不由得放下戒心，露出友善的笑容：
“「尊姓大名」……太客气了吧，我叫三月七，这位是杨叔，不对，瓦尔特杨先生。”
她看向了“星”，想看看后者这次要整什么花活。
后者不负期望。
“我是——银河球棒侠！”
“喔……球棒侠。”“停云”上下打量着这位灰发的少女，“很豪迈的名字。”
“这是「星」，你别理她，”三月七有些无奈，“这家伙每次自我介绍都要玩点花样。”
“星”贴到三月七耳旁，暗戳戳道：“还是留个假名安全……”
“你早说啊，名字我都报出去了。”
没在意小小的插曲，“停云”眼波微转，看向眉目带笑的少年，佯装自己并不认识对方，并恼火自己居然记不清他的名字了。
这时，她听见他说。
“白玄。”
是了，白玄，自己曾无数次呢喃这个名字，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在家乡未被「反物质军团」毁灭前，在自己变成了最厌恶模样后……
只是，这个念头旋即发生了变动。
是的，白玄，这个名字自己一直都记得呢。
“原来如此，感谢各位仗义相助。”
“但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星槎海已全面封锁，恩公们并非仙舟人士，在此何干呢？”
“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一旁这几位云骑大哥怕是不得不押各位一程啦。”
说着，“停云”稍带歉意地看向白玄，看见的仍是那双黑色的眼眸。
并无什么变化，但“停云”却从中读出了太多东西。
他明白自己只是例行公事啊，那就好……
“停云”安下心，转瞬便听到瓦尔特·杨开口解释道：
“我们呼叫港口接驳，起初没有回应，突然有人替我们打开了玉界门。进入仙舟后，我们见不到人影，只好一路寻找过来。”
“怎么可能？”“停云”眨了眨眼睛。
“我的舰船最后入港，玉界门随后关闭，天舶司已将星槎海彻底封锁——”
瓦尔特·杨沉声道：
“我没有说谎，仙舟一查玉界门的开启记录就知真伪。”
“开门的人一言不发，我也怀疑其中有鬼。”
“停云”又打量了白玄一番，目光依次落在另外三人身上：
“你们是……「星穹列车」？”
“你知道我们？”瓦尔特·杨说。
“早有耳闻，”“停云”保持着微笑，“关注基金会的人士，都会对诸位有所印象。”
“恩公们来得不巧，仙舟出了意外，本不适合待客。”
“无论几位是来观光、求医还是经商，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啦。”
“出于安全考虑，你们还是尽快前往「星槎海」的中枢避难吧。”
“我带各位觐见执掌「天舶司」的驭空大人，交予她来定夺。”
「星槎海」，是「星槎」——即具有仙舟特色的舰船——往复的洞天，也是众人此刻所在之处。
「天舶司」，则是仙舟六司之一，与云骑军、太卜司、丹鼎司、工造司、地衡司并列。
至于「十王司」，则统管长生种生死、罪咎、魔阴身等诸般事宜，不受六御节制。
见“停云”如此说，瓦尔特·杨也只能尽力表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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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舟的意外我们也略知一二。”
“停云小姐，我们此行，正是为帮助仙舟封印「星核」而来。”
“停云”展开折扇，遮于面前：
“呵呵，各位仗义相助时，小女子就知道恩公们是大大的善人！”
“可惜……停云也无能为力呀！”
“你们毕竟是外人，未经司舵驭空大人的授权，谁敢擅作主张。”
“别怕，驭空大人为人和善，跟我来吧！”
说罢，“停云”一收折扇，微微颔首，示意众人跟上。
……
与此同时。
被「先驱者」文明留言引爆的讨论，还在继续这。
“这种来自数亿年前的馈赠，莫名让人感动。”
“唉，进入社会以来，我就再也不相信这个宇宙存在对他人无条件的爱与奉献了……没想到，除了我爸妈，最爱我的，可能是另一个文明的逝者。”
“确实，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感觉「收容物-4138」很奇怪了……我早已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纯粹利他之人了。”
“别灰心，「开拓」命途的都是好人，有机会见了可以跟他们一起玩。”
“妈的，想起离世的长辈了……他们大概会问我类似的问题，最近生活怎么样，老毛病治好了没了，工作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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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选择议论，自然有人选择沉思。
符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芬里尔」的留言。
那一句句充满了期许的话语，宛若一亿八千九百万年前射出的子弹，如今命中了她的内心。
对待自己、对待同时代的文明，可以毫不留情、悉数歼灭的狠辣存在。
却对于后世“坐享其成”的未知文明，有着无限的期待，无限的祝福。
这是为什么？
「蜥蜴人先驱者」把人类文明当成了素未谋面的学生吗？
还是将人类文明当成了毫无血缘关系，但又紧密联结的后代？
缺失了「先驱者」的社会结构、组织模式、思维方式、文学作品、艺术创作……等等材料。
符玄难以进行演算，那古老文明的真实想法。
她感觉自己有些焦虑，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位随意坐在地上，衣衫褴褛，不讲礼节的独臂老人。
重新回到了她被挑选为徒的那一日。
她其实可以不用去思索这些东西，只要当做没看见那些文字，假装那不过是被随意拼凑出来的符号。
感慨了一下人心真难懂，她接过了递过来的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滑下，暖意在胃部流转，苦涩留存唇齿间。
暂时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绞尽脑汁也不可能回到一亿八千九百万年前，去亲自询问「先驱者」们，它们的真正想法。
但不管怎样，基金会「空间探索与发展部」的座右铭。
——“我们将使先祖们骄傲。”
真不错。
逝去者们已经将舞台转交，该由现存者倾情出演了。
终有一日，所有现存的都将逝去，浓缩于史书中的一行或几行文字。
而后来的继任者们，将继续上演这一出未曾落幕的表演。
符玄整理好杂乱的念头，感觉自己忽然有一些疲惫。
但茶水中的咖啡碱、茶多酚、茶碱等，已扩散进血液中，沿着奔流不停的人体江河一路向上，发挥作用。
抗衡着倦意。
出了一口浊气，符玄重新看向投影出的虚影——「罗浮」仙舟将要抵达这片空间的出口，重返现实世界。
「芬里尔」仍静悄悄的，似乎仙舟从未到来一般。
符玄的目光穿越了虚拟与现实的边界，落在了仙舟之外的战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