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的死人堆在一起，就连主视角，也是被压在里面，只能透过尸堆的缝隙看到微弱的光。
看到失去了半张脸的面容，正无声息地望着自己。
“！！！”
“呕——”
符玄当场感受到一股生理不适。
就连征战多年，见过了尸山血海的景元。
在看到这番景象时，也顿觉胃部翻江倒海。
低头看向案上的餐食，只觉得胃口全无，半点用餐的念头都没有。
……
索菲亚清楚地知道，这是某人的记忆。
她被这份思绪所席卷，将自己代入了另一人中，似乎真的成为了名为Lucretia的女人。
这糟糕的地方，过度的恶臭，足以让Lucretia昏厥。
她咬了咬牙，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在尸体中挣扎着抓住手脚并把自己拉起来。
她猛烈地呼吸，吸入的却是让她更加窒息的东西。
身体渴望氧气，渴望纯净的空气，吸入鼻腔的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味道。
这种味道，透过记忆，渗入到索菲亚的意识之中，让她一同窒息。
尸体的臭味、粪便的臭味、血腥味、汗臭味、脚臭味、狐臭味，还有不同人身上散发出的体臭。
浓郁的像是一瓶八二年酿造的豆汁儿。
令人作呕。
除了真正的旁观者，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番美景。
或许也不行。
过于糟糕的视觉体验，可以有效刺激其他感官。
她的双手猛烈地向着上方扒拉，把令人厌恶的肉块推开。
被鲜血覆盖的手掌上，突然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她抓到了空气！
空气——平凡、普遍、美好却又无比珍贵的事物。
索菲亚感受到，记忆的主人那由衷的快乐与兴奋。
摸到空气，意味着她重获自由。
而不是被死人堆埋葬的什么东西。
正当她想象着外界的美好时，手上却突然传来了某种异常的感觉。
——有人正与自己的手指交错！
“！！！”
她忍住不尖叫出来，本能地拧动着手腕，想把那人的韧带掰成两半。
但她失败了，那人把她向上拉去，拉向更多的战争中。
一股金属气息扑鼻而来，她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变成了千篇一律的分形。
在她的视觉反应过来之前，最先发挥作用的是她的听觉。
“嘿，Lucretia。”那人说。
索菲亚察觉到Lucretia由衷的安心——那是朋友的声音。
是Michail。
Lucretia猛地吸气，浑身绷紧，借着对方的帮助，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拔了出来。
她筋疲力尽，双膝抱在胸前，大口喘气。
随着Lucretia左右侧了侧头，索菲亚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位于地下数千米之处的斗兽场，周围被巨大的岩石和搭建的墙壁环绕。
Lucretia和和Michail。
两人身处斗兽场的中心，与一大群人进行一场无名的游戏。
游戏的入场券是生命，胜者没有奖品，不过继续活着，败者也没有输，可以从这个地狱解脱。
一个名词出现在索菲亚的脑海中。
「黑屋」。
Michail赞美道：“你在那儿跟个怪物一样。”发自内心。
他好像正跪在附近摆弄着什么……Lucretia眯起眼睛，等自己的视力恢复。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我通常在第一击之后就昏过去了，之后就被肉体本能接管了。”
她看到Michail那模糊的头低下又抬起。
对方说：“那就好。”
她眉毛一挑：“是吗？”
“对。”他站起来转向她，“这意味着你的适应力很强，比下面的大部分尸体强。”
这次轮到她点头了，但她没什么好回答的。
她只是把腿抱得更紧一点，希望Michail能离开。
“看看这个。”
“嗯？”她咕哝道，抬头看着他拿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串项链……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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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面穿着的坠饰，她很眼熟，却认不得那是什么。
“你那上面串的是什么？”
“牙齿，”Michail咧嘴笑了起来。
“牙齿？”Lucretia脸上的肌肉抽动，“这对这个地方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过正式了？”
索菲亚也感觉脸上的某块肌肉不自觉地抽动。
这个地方过于古怪，过于血腥，就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礼一样。
让她想起失落的玛雅文明，和屠宰场似的人祭现场。
这样的场景，对于她而言，可能只是有些震撼。
但对于很多连自然肉都没有吃过的观众而言，如此直接、原始而暴力的场景，属实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用身体的一部分作为装饰……这未免有点太原始了。”
“简直像是两个文明，基金会即将进入星际时代，而还有一部分人停留在原始社会。”
“不好说，说不定这是某个信仰血肉之神的组织呢？”
“哈？真的会有这种神吗？基金会怕不是第一个把这种神给收容了？”
……
Michail耸了耸肩，把那玩意套在脖子上。
“这里的人喜欢牙齿，这是力量的象征，尤其是在你能够戴着的时候。”
“那如果他们问你是怎样拿到这个的呢？”
Michail的笑容消失。
“我会撒谎——在这里，抢劫和叛逃的性质一样糟糕。”
Lucretia伸直身体，躺在尸体堆上，抬头看着上面的石头天花板。
“我懂的。”
记忆到此结束。
索菲亚感觉到一股力量，轻柔地将自己从那座岛屿上推出，继续被卷入激流。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将一连好几个小时在不同的角色之间来回切换。
直至现实世界中的什么东西将她唤醒。
淦他妈的……索菲亚暗骂道。
该死的暗杀，该死的异常分裂……我才是自己心灵的舵手，而不是某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073…
索菲亚强迫自己集中意识，引导身上这股特殊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逆流而上。
恍然间，她像一颗穿过平流层的流星，坠入了新的记忆中，撞击、燃烧。
直至落入了O5-10的「全知人」，Salt，的脑海中。
“这么说，暗杀行动没有什么结果？”Salt问。
桌子对面的女人摇了摇头。
索菲亚当然认得那是谁。
不久前，那女人以一种濒临崩溃的面貌出现在她的家里。
O5-10。
但清醒的O5-10相当漂亮。
她将头发梳成辫子，以复杂的螺旋形以及直边状垂在背后。
O5-10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没人想要暗杀我。”
“这次投票并没有改变我们谈过的任何事情——Alpha-9还是只有一个人。”
Salt点了点头，继续问：
“那Bright呢？”
O5-10叹了口气：
“我们不能让他在游戏快结束的时候取代索菲亚。”
“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我们会开始讨论转移她的事。”
突然间，索菲亚觉得一切都变得无比缓慢，房间内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供她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