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解释着。
“想在这见鬼的世界活下去，没有这种技能可不行。”
说着，乔尔将小臂翻过来，展示给罗伯特。
瘢痕如小虫，爬行在其上，如这个孤独男人的功勋章。
罗伯特对乔尔道了谢，等到治疗结束，他突然骂出了声：
“淦他妈的……！”
11 “老子的命令可能再也没用了。”
说着，他把耳机摘下，放在了一边。
过了一阵，他开口道：
“我为基金会工作。”
“一个像是监狱与研究所的组合的鬼地方。”
乔尔收拾着医疗用品。
这些东西很是宝贵，用一点少一点。
“基金会？我听说过这个组织，不久前电视广播提到过。”
“是的，基金会。”
“我是基金会的一名特工，如果没有该死的末日，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游山玩水，在这个过程中找异常物品并使它们免于伤人。”
罗伯特如是说着。
乔尔揶揄了一句：
“那你这工作干得真差劲。”
整个世界都被异常存在给毁掉了。
“哈哈哈——”
罗伯特大笑。
他感觉现在自己能好一点了，可能是他放开了一些东西，不再刻意隐瞒什么。
“是的，无比差劲。”
他回忆着O5会议解释这场末日的说辞，省去那些不能说的内容，挑挑拣拣，告诉乔尔真相。
“基金会内部出了一点事，同时一些东西的看守程度松懈了，致使基金会对某地失去控制。”
“这导致了非常糟糕的状况发生……”
“在基金会，我们将其称之为……”
“GH-0「死亡温室」状况。”
乔尔无法理解。
或许这些奇怪的词语组合，对成天浸润在基金会之中的特工之流而言很简单。
但他完全听不懂。
那有点像自我意识过剩的少年，为彰显自我存在而生造的词组。
“老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不理解。”
罗伯特盯着乔尔浅棕色的眼睛看了一阵，表情随之严肃。
“这意味着地球上的人类已经全灭，但地球本身还完好，并能承载生命。”
他一字一顿，音节之间没有粘连，声音冷冽，如同宣判。
“那人类灭绝之后怎么办？”
罗伯特奇怪地笑了，没有作答。
或许这个问题有点蠢，或许有其它的理由。
乔尔追问道：
“是否还有别的人活着？”
“是的，但被小心的分散保存着。”
说完，这位基金会的特工就保持缄默，挣扎着起身，收拾他的装备。
乔尔靠墙坐着，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这段对话。
还有人活着……
但他们被「分散保存着」……
语言，是人类交流所采用的符号之一，其中蕴含着通往真相的道路。
乔尔理解了这些话语背后的含义。
他不寒而栗。
“嗒嗒……”
特工坐在床边，开始穿靴子。
乔尔看着他，问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伯特没有隐瞒：
“基金会将重启这个世界。”
“基金会拥有能重造几乎一切的技术，可以用它很简单的制造人类。”
“我们将清除和收容异物，重建城市，并让人口重新入住……这可能会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最终他们会使这个世界重归正轨。”
“我们甚至可以再造记忆与物质。”
寒意沁入了皮肤。
乔尔的意识远离这个世界，罗伯特的声音向着远方离去。
他震惊地坐在那，一动不动，而罗伯特慢慢地穿上染血的外套，套上破烂的防具。
当乔尔回过神时，罗伯特已经穿戴完整，站在了床边。
窗外是残垣断壁的废墟，人们生活的痕迹被乱七八糟地抹去，房前漂亮的小院已如原始森林，各种植物野蛮生长，但还在窗户上留了一点视野。
他踱步向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拂去玻璃上的灰尘，看着还挂在头顶的太阳，黄色的光芒很是刺眼。
只记得他曾将父母邀请到这里参观，也记得哥哥一家人来这里过过夜，还有许多朋友，还有许多回想不起来的细节……
“你们就是一群混账，人类绝不会忘记这一切！”
乔尔突然有些后悔，救下了这个陌生人，知道了这些内容。
罗伯特看着乔尔，笑着说：
“为什么不会？我们以前就这么干过。”
乔尔眉头紧锁，忙然又惊恐。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位身份不明的先生，就像他一直认为至今的经历尽数虚假，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出身基金会的先生很清醒。
至少比他要清醒。
“对了，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的房子将被沁入水下，作为世界重建的一环。”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末日夺走了他的一切，但他如蟑螂一样顽强活了下来。
如果基金会这么做了。
他还剩下什么呢？
就连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彻底消失。
乔尔崩溃了：
“拜托，别让他们抹除我。”
“别让他们藏匿我们。”
“请再多找找，我知道一定有更多的人试着留下些什么。”
“别让这个世界白白死去。记住我们……”
声音渐弱。
画面一转，镜头来到了深不见底的海底，一个深海探测器正缓缓探索，探照灯打出的光路上，满是细小的碎屑，遮挡了视野。
屏幕中，给出了这里的详细信息。
【马里亚纳海沟，深度：-11034米】
突然，一个反光的金属盒引起了观众的注意。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海底，只露出一个小角，显然是文明造物。
画面渐变，背景变成了研究室，一名研究员从金属盒中拆出了一封信。
在信件的末尾，有着简单的几行字。
【……】
【请再多找找，我知道一定有更多的人试着留下些什么。】
【别让这个世界白白死去。记住我们。】
……
“啊？BADENDING？一切都重启了？”
“罗伯特就没有带着乔尔走吗？”
“你在做梦呢，一群特工就死得只剩罗伯特一个了，你在让他带上一个普通人，那不是死得更快？”
“还是应该带上的，待在房子里，迟早都是死，跟着罗伯特去冒险，至少还有生还的希望。”
“我只觉得胸口很闷，尤其是想到之前的我也可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别想了，重启宇宙和重启一个文明的代价完全不一样，即使重启文明后，各种观测和记录就会让基金会忙于造假，更别说基本无法造假的天文观测了。”
“有啥纠结的，你就是你，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
地下的巨大钢铁城市中，两名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进行讨论。
一人道：
“……如果我们必须要再做这种事情一次的话，设置「恢复日期」的范围时不要从事件发生往回超过20年。”
“如果这么做，我们不光能直接继承许多尚未被破坏的东西，也更容易保持历史的连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