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算一番,他心间暗道:
“此计可行!”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
方束暂缓了蛊术方面的钻研,他将铅功的解析列为了道箓的第一任务,并且在房中的虿盆大缸内,注满水银。
一番谨小慎微的尝试后,方束发现虽然自己依旧是无法直接服用水银,更无法吸食此物入肺,容易中毒。
但是他只需闭着气,便能盘坐在水银当中,静坐炼桩,不受剧毒侵扰。
有着皮肉作为隔阂,水银中的毒性只能缓慢渗透入体,而这点毒性,完全在紫铅毒血的耐受之下了。
能直接就用水银炼髓,方束脑中道箓对铅功的解析速度,也是猛地上涨了一大截。
于是不到一月,道箓中就浮现出了一行文字:
【《铅汞血宝种器秘法炼髓篇》(圆满)】
他心神振奋,不由的口中低吟:
“铅虫并济通炼髓,两功助我渡二劫!”
至此,方束圆满掌握了虫功炼髓篇、铅功炼髓篇。
他两门功法齐备,一正一辅,以更加勇猛精进的状态,朝着第二劫直奔而去。
而当方束以为,自己会沉浸在如此修炼状态中,一直持续到钱粮用尽,丹药无有,非要去考虑供奉、赚钱种种杂事时才会出关。
又是尚且不足一月。
纸坊那边忽然有事发生,方束得知后,不由的静极生动,当即破关而出。
第58章 放火卷财 跟屁虫出马
方束走出房间,便瞧见李猴儿正候在他的屋外。
李猴儿一瞧见他,当即招呼:
“方哥儿,走,我爹攒了个局,正让我来找你,还有余叔一起商量呢。”
方束听见这话,又瞧见对方的神色,面上顿时松了一口气,他颔首示意,让对方边走边说。
走到饭堂,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二舅余勒。
亲眼瞧见了二舅,方束心底里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下。
而李猴儿拉着两人,凑到了墙角,这才开口:
“这不纸坊被烧了嘛,纸坊邻居们,伤的伤、死的死,个个流落街头,没个着落。”
对方神神秘秘的:“我爹已经提前打听过了,这纸坊被烧了,不会在原地再重建纸坊,而是会重建青砖大瓦屋。
又说是作为赔偿,原先的纸坊老住户们,可以优先购买。而我和方哥儿都是独蛊馆的人,咱们俩家是肯定有资格的。
我爹说只要应下了,再拉拢上两三家,咱们就可以整套一进的四合院子哩!”
李猴儿啧啧出声:“到时候,有房有屋,咱们可就都是牯岭镇的殷实人家了!”
二舅余勒听见这话,其眼睛先是猛地一亮,然后便是眉头紧锁。
其蹲在灶台边上,猛地吐出一口旱烟,轻叹道:
“李老哥的消息灵通,多半不是假的。
这也确实是个机会,要知道镇子里的瓦屋,栋栋都是有名有姓,轻易不会卖掉,有钱都买不到手。
只是在这镇子里面,起屋简单,但是地皮可就不简单了。哪来的钱咯……”
李猴儿听见这话,面上的喜色也是变得迟疑,他嘀咕:“对哦,我爹那老抠门,他又是哪里来的钱?”
随后李猴儿摸着脑袋,面上讪笑了一番,道:“话我已经带到了,余叔、方哥儿,你们记得就行哈。”
随即这厮就快步离开了饭堂,往道馆外脚步雀跃的走去,瞧模样应是要去问问符师李猿,他们家里的家当究竟有多少,特别是在眼下被一把火烧了一番之后。
霎时间,灶台边上就只剩下方束和二舅两人。
方束这时也开始仔细询问:
“二舅,纸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整条街都被烧了?”
二舅余勒摇头晃脑的,先是骂咧了一句:“呸!着实是造孽!”
随即,对方才将纸坊大火的事情,具体说道了一番。
原来就在昨天夜里,纸坊中所在的地界刮起了大风。
如今又时值秋季,天干物燥,不知怎的,纸坊中就有一家起了火。
纸坊起火倒还罢了,其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年年都有。但是不知怎的,偏偏这一次在那大风的加持下,火势迅速就弥漫了整个纸坊。
并且恰巧的,当天夜里,纸坊中的沟渠还因为大风刮来的落叶、石块种种,被堵得死死的。坊市里面因为派人疏通,干脆就断了纸坊水源。
这样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纸坊邻居们即便是想要自行救火,也是无水可用。
他们想要去请坊市中的人来救火,结果坊市中救火的队伍来是来了,却是压根没有搭理纸坊,而是三下五除二的,先将靠近瓦屋区的一排纸屋全部拉倒,然后点派人马,将瓦屋区给护了起来。
纸坊中人请他们救火,救火队伍还说要什么开拔费、取水费,先交钱,再救火。
就这样的,推诿间,偌大个纸坊,成百上千户人家,统统都被烧成了飞灰,化作为一片空荡荡的白地,死伤惨重。
二舅余勒咬着烟枪,道:
“现在还没烧完呢,你过去还能看见点火星子。”
方束听完,目光在二舅的身上打量。
二舅脸上咧嘴一笑,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道:“你小子放心,用不着担心咱。自打那黑虎馆子的人开始在纸坊当中闹事。
你二舅我呀,就已经卷了铺盖,在饭堂里打地铺了。”
二舅余勒面带得意的说:
“家里也就剩一些瓶瓶罐罐,咱都懒得回去看。等事情过去了,到时候我再去租一间纸屋便是。”
方束听见这话,微挑眉毛,面上当即也是露出了咧嘴笑容,出声:
“不愧是二舅,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自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二舅余勒听见这话,更是眉飞色舞。
但是忽然,二舅又轻叹:“不过咱家隔壁那小窦,哎,好歹捡回一条命……”
听见这话,方束眉头一皱。
细细一问,才知道在火烧起来后,窦素芙当夜为了抢救屋里的奶货、家当,不甚被火燎伤,差点死里面,可能连脸也被伤了。
舅甥俩继续闲谈着,方束又了解到了更多的东西。
根据纸坊邻居们的说法,最先烧起来的那间纸屋主人,方束还恰好认识。
其正是那苏琴高所寄身的老汉家。
“啧啧,那老东西,前几天还红光满面的说,原本指望自己死在纸屋里,可谁曾想,老天爷还是不收。于是他干脆把一家一当都转卖了,打算过几日就搬去风月桥那边逍遥几年,死那边。”
二舅余勒啧啧出声:
“没曾想,这厮的乌鸦嘴还真说了个正着,他还真就死在了屋子里。”
“这般巧合?”方束闻言,面色顿时古怪。
二舅余勒瞥了他一眼,幸灾乐祸道:“是啊,就是这般巧合。当然了,也有人说,火就是那姓苏的女娃子自己点起来的。
还有人说,夜里听见了那老汉的哭嚎声,杀猪一般凄厉。因为大家都听惯了他俩的吵嚷,也就没人搭理。”
二舅摇着头道:“现在想来,那老汉恐怕就是被活活烧死的。”
方束听见这等惨事,他面色毫无波澜,只是感觉有趣。
不过他当即目光微凝,想起了自己解决程罐子时,在对方的屋外,听见过这厮和别人的密谋。
结合起二舅口中的黑虎馆闹事,恐怕纸坊的这场大火,早在一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方束心间一动,暗想:“如此说来,那苏琴高不仅是杀夫烧屋,还可能是充当了黑虎馆的爪牙,顶替了程罐子的角色?”
随即,他问了问苏琴高的下落。
只听二舅余勒道:
“坊市里也派人在找她呢,还挂了悬赏。有人说是看见她逃去镇子外了。
现在不仅纸坊里一堆人出镇去找了,镇子里的一群鬣狗闻言,也都跑了出去,想要抓到那女娃领赏。就连黑虎馆也假惺惺的派出了人手,说要将那女娃抓回来问责。”
二舅摇头叹息:“我看那女娃啊,不管会不会被抓回来,都是没个好下场咯。”
苏琴高犯下了放火烧街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旦被抓回来,哪怕她和黑虎馆有所媾和,那黑虎馆也不会放过此女,极可能会将其明正典刑,让纸坊邻居们出气!
而如果对方没有被抓回来,其一个尚未入道的凡人,就算是准备了点手段,在野外能熬得过白天,也熬不过黑夜。
毕竟就连入道了的仙家们,若无必要,都不会选择在野外过夜。
不过听见有这么多的人,都在寻那苏琴高,方束心间一动。
他琢磨到:“要不要也凑凑热闹?”
只见他在不动声色的辞别二舅后,一只小虫,就自他的袖口中飞出,在他的面前画着圈儿,晃悠了一番。
此虫正是方束闲暇之余,又炼制出来的一劫蛊虫——跟屁虫。
它可以像是猎犬一般,搜寻贼人的气味,连河水也冲不散,此外还能主动在贼人身上留下印记,时刻追踪敌人,颇具妙用。
不过这跟屁虫炼制出来还不久,方束尚未好好的测试此虫,不知其是否真如书上所说的那般神奇。
除去瞌睡虫、跟屁虫之外,柴米油盐酱醋茶七种不入流的蛊虫,方束都已经是会炼制,只有那“闭气虫”,眼下还处在解析当中,但要不了多久,方束也能掌握。
捏着跟屁虫,他心间跃跃欲试,念头一落,当即大踏步的朝着纸坊所在奔去。
这等没甚危险的热闹,就连纸坊里的穷邻居们都敢凑,他当然也是要凑一凑,大不了白跑一趟而已。
正好,此事不仅能检验一下,跟屁虫究竟有没有蛊书上说的那般神奇,也能替窦姐、纸坊邻居们捕获嫌犯,甚至还可能趁机捞一笔。
不过在跨出道馆之前,方束又抬头看了看天,确认眼下尚且是上午,距离日落还有大几个时辰。
虽然是要凑热闹,但是他并不打算在野外过夜。一旦夜幕降临,就算是毫无收获,他也会及时回来,免得夜路走多了撞鬼。
一路直行。
方束轻车熟路的回到了纸坊。
只见原本密密麻麻的纸屋,眼下已经化作成为了一堆又一堆的灰烬,并且直到现在,都还不断的有烟气飘起,往来的行人们,都得用布片捂着脸。
方束瞧见,也有样学样的,从袖子中掏面巾,将脸给捂了起来。
他先是来到自家的纸屋所在,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家同样也被烧个精光,活像是上坟时烧剩下的纸灰堆一般。
走进了纸坊深处,一阵又一阵哭诉声,也在纸坊中响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混杂不堪。
除去哭诉声之外,还有皂衣皂帽的人敲着锣鼓:“勿要聚众、勿要聚众!”
“要去西面棚户区安身的,现在就可以去了哈,继续留这儿也没用。”
但是纸坊中难民们听见,一个个不仅没有应声领情,反而当即就破口大骂:“呸!休想把老子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