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仙外道 第64节

  方束猛地回过神,拱手:“师父请讲。”

  只见独馆主放下茶杯,但是却没有搁在桌上,而是陡然往方束的脚上泼来。

  方束定睛看着,按捺住想避开的冲动,直视鞋子被泼湿掉。

  他立刻就听见独馆主开口:

  “至于这话是什么,你且待在这堂中,要多想,想不通就别离开。”

  话音落下。

  独馆主搁下了茶杯,对方自顾自的便离开了议事堂,只留下方束一人在堂中罚站似的。

  但是独馆主却是不知,她这话,压根都用不着和方束说。

  因为方束在打趴了管事肖虎后,其心间的第一个念头,并非是什么“不过如此”、“念头通达”。

  他所想的,乃是自身的修为一日不到二劫炼精,或者濒临二劫炼精并握有二劫法器,他就一日不可离开坊市,赶去铅山矿场中寻宝!

  这是因为在和肖虎斗战的过程中,方束深刻的见识到了一劫仙家和二劫仙家的差距。

  那肖虎一个养尊处优、前途尽废的老家伙,居然都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往。

  如果换成是正常的二劫人仙,并且还能动用法术的话……胜败何止两说!

  议事堂中,方束盯着自己的鞋子,长吐一口气,自语:

  “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此句,应该便是独馆主,要说未说的话了。

  戒骄戒躁,不气不馁。

  方束回忆着在烧尾馆中斗战的感觉,他当场就在议事堂中摆开了拳架子,一遍又一遍的打拳,驱动气血,冲刷筋骨体魄,降伏心间的躁动。

  一阵阵热力,也从他的身上涌起,其气血精烟更是熊熊缭绕,好似堂中失火了一般。

  霎时间,方束就此沉浸在炼功中。

  其不知内外,不知时间之流逝,只觉自身的气血旺盛至极,好似河水在奔涌。

  劈里啪啦的。

  当他收工时,全身的筋骨就好似炒黄豆一般炸响,筋肉更是颤抖不已,蚊虫难以攀附。

  而回过神来,方束一抬眼,就发现大堂中昏黑,天色已晚,他竟然一口气的熬炼了数个时辰之久。

  目光恍惚间,方束只觉身心既疲倦饥饿,全身酸胀,好似能吃下一整头牛,但又是舒坦至极,气血前所未有的活跃。

  他的念头一动,再往脑中道箓上一看,便发现境界一栏,又发生了变化:

  【境界:一劫炼精人仙(四成二分)】

  其修行进展,居然再次拔擢了半成!

  短短一日之内,方束的修为共计增长一成三分,气血高度攀升至一丈四尺有余!

  一股欣喜和意气,充斥在方束的胸膛间,让他顿觉好生痛快!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喜事。

  只见方束的注意外移,其目光如炬,洞悉昏暗,一眼就发现了搁置茶杯的桌面上,又多摆放了两本书册。

  他上前一看,目中讶然又了然。

  只见这多出的两本书册上,分别写着《铅汞血宝种器秘法全本》、《口腹秘剑术全本》。

  方束即刻翻开一扫,便发现前者记载了铅功的一劫至三劫的渡劫熬炼内容,后者则是记载了长舌剑的一劫至三劫祭炼方法。

  无需多想,这应当便是烧尾馆的歉意赔偿了。只是不知,这究竟是烧尾馆主动送来的,还是独馆主帮他讨来的。

  方束一把收起了桌面上的秘籍。

  他又朝着挂在墙上的五毒图,恭敬拜了一拜,这才从容不迫的离去。

  …………………………

  与此同时。

  烧尾馆中。

  管事肖虎再次昏死于堂中后,便被一众杂役们,手忙脚乱的给抬入了静室中歇息。

  听说半道上,有杂役一个不小心,还把这厮的右腿,给狠狠的磕在了柱子上,结果就这样,都没将他给磕醒过来,只是身子抽了抽。

  肖虎这厮就这般,一直昏睡到了夜间。

  而令白犬陪同其女儿,在房门外看护了许久,一直等到馆中的弟子前来传话,说是馆主相招,他方才走出了静室。

  出门后,令白犬眯眼瞥了一眼房门中,脸上不由的就露出了几丝讥笑。

  “老狗,你可真能睡啊。”

  他嘴角只是略起,就又压下,连忙收拾好了心情,赶到馆主静室跟前,等待问话。

  静候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犬儿,进来吧。”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

  只见是一面容清瘦的老者,枯坐在一竹塌之上,跟前有一香炉,炉中焚香,青烟袅袅。

  令白犬入内,当即身子下压,作揖道:

  “参见师父。”

  老者的面上露出轻笑,吩咐:“私底下就不要叫师父了,叫义父便是。”

  “是,义父。”令白犬听话的应声。

  这名老者,正是烧尾馆中的馆主,其和独蛊馆主,皆是坊市中的馆主级人物,师出仙宗,奉命下山育才。

  “今日之事,老夫已经知晓了,你做的不错,持重稳妥,没有随便出手干涉,更没有因肖虎那厮,就坏了两馆的关系。”

  烧尾馆主满意的打量着令白犬。

  随即他的眉头又一皱起,不愉的道:“看来肖虎这厮,当真是惯于媚上欺下了,竟然连老夫当年的开馆弟子,那厮的师兄弟都不待见。

  不收其外甥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窃取其束脩、收人当杂役。”

  言语到这里,烧尾馆主的面色阴沉:“此事传出去,老夫和数代弟子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名声,都要遭了污浊!”

  令白犬闻言,他拱手出声:

  “义父放心,当日堂中的杂役,孩儿都已经交代过。独蛊馆又历来和本馆修好,那方束其人虽然年轻,但也并非不知进退之人。”

  言语间,令白犬便将自己礼送方束出门时,和方束的交谈,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

  听见这话,烧尾馆主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其人满意的看着令白犬,夸奖道:

  “不错,有条不紊、落落大方,看来老夫选你当面子,让你哥白狼当里子,当真是选的不差!有你在,本馆的杂务种种都将无恙也,老夫和你哥都能省心。”

  只是其人却没有发现,令白犬在听见了那“面子”、“里子”两词时,眼神不自觉的一沉,眼中喜色都消散了几分。

  “义父谬赞了。”令白犬面无异样的笑着回应。

  烧尾馆主打量着他,面上也露出笑意:

  “岂是谬赞。虽然因为那肖虎,本馆少了个寻常的内院弟子,但此事也让老夫晓得,本馆可以多出了个优秀的少馆主。”

  令白犬面色动容,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烧尾馆主:“义父这话?”

  竹塌上,清瘦老者笑吟吟道:

  “肖虎为人不仁不义不忠,养其十年,听说还被馆内馆外给捧成了什么‘大管事’,倒也肥了,算是对得起他。

  他也是时候该卸下馆里的诸多职务,交由你来了。这样对那独老婆子,正好也算是个交代。”

  烧尾馆主轻叹:“不过肖虎毕竟也是跟随老夫的初代弟子,保留其管事的名头罢。”

  令白犬声色激动的道:

  “是,义父!”

  一番心腹之言后,令白犬得了烧尾馆主的吩咐,让他亲自将两本秘籍送到独蛊馆中,这才退下。

  而一直等到彻底离开了馆主静室,令白犬走在路上,其人依旧兴奋不已。

  他没有想到,肖虎这厮在义父眼里的地位,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下。

  “果然,对于道馆而言,内院弟子才是自己人,管事杂役种种,都只不过是看家的猪狗!”

  一时间,令白犬的目光闪烁,他还在心间暗道:

  “方束,看来某还要多谢于你,是你替某试出了那姓肖的成色,纯属一纸老虎。”

  于是在支取功法秘籍时,令白犬的目光一飘,他看向了书架上的某册血色字样的功法。

  这人心里的某个阴邪念头。

  瞬间就从方束的身上,转移到了肖虎的身上,并且面上生出浓浓的觊觎贪婪之色。

第57章 久别重逢少一人 水银炼功

  牯岭镇中有风月桥,此地乃是寻欢作乐的地界。

  其间妓馆、娼馆、鸭馆,乃至羊馆,陈杂混合,难以计数。

  虽然名为桥,但其实是二十四条街巷,街巷有水,又名“二十四桥风月”(注1),巷口狭窄虬曲,犹如鸭肠,一节一节的,当中的房屋重叠如林。

  人行其中,仿佛走在迷宫之中,除非是熟客或有龟公引导,否则定是眼花缭乱,不知所出。

  在这种地方,有名妓、有歪妓、有良家、有娼家,互相混杂。

  其中有名有姓的皆是匿不见人,得寻幽探密,才能抵达。无名色歪的则是人数众多,每日傍晚,膏沐薰烧,香气刺鼻,以至于沟渠中浊水横流,房屋间宛若炊烟升腾。

  娼妓鸭公们又会走出巷口,就像是鸦雀般盘踞在街头巷口、茶馆酒肆之前,谓之“站关”。

  那印小简自烧尾馆而来,脚步甚快。

  他看着茶馆酒肆、巷口岸上,有纱灯百盏,诸多娼妓掩映闪灭在其间,貌丑的披纱、脚大的着裙、有疤的傅粉。

  因为灯前月下,人无正色,再加上所谓的一白能遮百丑,此地的娼妓、鸭公们,可谓是个个容貌不俗,让印小简是食指大动。

  这厮不由的喃喃出声:“这等极乐繁华之地,不知那方束可曾享受过没?”

  一想到姓方的家伙,一看就是个不懂情趣的雏儿,印小简的脸上就不由的多了几分得意,自觉胜他几分。

  这厮混杂在人群间,仿佛游鱼一般,游走在二十四条巷子里面。

  不时的,四周嫖客们往来如梭,不断有人散落而去,就像是被那些黑魆魆的屋子给一口吞下了。

  屋子里则是打嗝一般,响起门窗声音,并有龟公小厮们呼应:“某姐有客了!”

  随即屋内应声如雷,烛火点燃,响起女子或男子的咿呀讨好媚笑声。

  只是印小简转悠来、转悠去,他迟迟都没有离开人群,投入那些黑屋子里面。就算是有婆子来强行的拉他,有娼妇娇滴滴的同他说话,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原因无他,这厮的本钱不多,名妓够不上,但又挑挑拣拣,歪妓瞧不上,总想要靠自己的那点经验,谈出一个物美价廉的生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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