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久视?
路长远皱着眉。
这天下没有人长生久视,苟延残喘还差不多。
萧海被萧清风以化生法重生,旁边的王怜自然也差不多。
可实际上,面前的两人根本就不能算活人,他们到底是不是萧海和王怜本人,还有待商榷,面前的两人大概率只是披了个皮的灵。
想到这里,路长远又是一剑出,剑极,而且厉。
萧海与王怜很快不复人形,一块块肉落在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紧接着,异变陡生。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每一块残肢断骸中钻出,很快,面前黑气变得汹涌黑暗,将所有的断臂残肢尽数吞噬,随后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黑球,黑球一分为二,塑成了两个人形的轮廓,五官自轮廓上显现。
王怜和萧海重新站在了路长远的面前。
萧海仍旧不生气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道:“羽大人如此实力,若是能够归顺老祖宗,日后能成为老祖宗手下的得力大将,只要羽大人放弃尊号。”
砰。
路长远把门关上了。
他懒得听对方的话。
化生道竟然有如此能力,萧清风刚复生的时候,还只能依靠冥国的规则与冥君的死亡道制造黑色的灵,如今竟然就能让人有了皮相。
苏幼绾站在门口,她已将莲花冠取了下来,银白的发丝柔柔而下,仿佛在黑夜中发着光。
“那两人?”
路长远摇摇头:“以化生法制造出来的傀儡罢了,萧清风死去,他们就都得死,而且和冥君的灵不一样,他们不会有更多的自我意识,本质上他们可以算作萧清风的身外化身。”
这也称长生久视也太可笑了。
冥君的道要比他高明些,冥河开的时候,那些死亡的灵就能感知到一丝过往的温度,自腐烂的肉中生出全新的生命。
死亡后是新生,过去的死亡诞生了未来的生,方为轮回。
路长远把繁杂的思绪抛弃,还是在想冥君到底在哪儿。
恰时梅昭昭走了出来,她仍旧浑身黑袍:“倒是听奴家说说话呀,奴家刚刚在梦里见到了冥君。”
路长远猛地一抬头:“继续说。”
“奴家正准备说呢。”
“冥君有说她在哪儿吗?”
“没有诶。”
“那冥君有说要怎么才能杀死萧清风吗?”
梅昭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路长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冥君对你说了什么?”
“冥君说要我帮你杀死萧清风。”
硬了。
拳头硬了。
路长远觉得自己的涵养还是不够,也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太上清灵忘仙诀》所以容易生气。
“那梅姑娘,你能告诉我,你能怎么帮我杀死萧清风吗?”
“奴家不知道诶。”
路长远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又看向苏幼绾:“起码这还能说明冥君并未死去就是了,她一定在冥国留下了什么。”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如果冥君真的留下了东西,且不说路长远待的一百年,萧清风化灵接近四百年,也没找到冥君留下来的东西。
【为了夺走冥国,萧清风必须杀死羽】
路长远微微眯眼,他猜到了羽的尊号肯定有很大的作用,但是却想不通,为什么冥君会把羽的名号给他。
仔细回忆起来之前冥国的经历。
仍旧一无所获。
倒是梅昭昭仿佛梦呓般轻轻的念:“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冥君终会归来。”
路长远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梅昭昭吓了一跳。
“奴家进入冥国就听见了这句话,刚刚在梦里冥君好像也说了这句话呢。”
这句话路长远在这里待了一百年,从未听到有人说过。
所有灵的祈祷,都是冥君终会归来,仿佛刻意隐藏了前面的句子。
梅昭昭顺了一下自己的黑袍,玲珑的身段儿哪怕是厚厚的黑袍也遮掩不住。
“这句话怎么了吗?”
路长远一把抓住梅昭昭的肩,吓得少女一颤一颤的:“你在哪儿听到的?”
“第一次是城外的石桥上,第二次就是刚刚。”
石桥?
银发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书生,在路上见一卖豆腐的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于是他求到佛祖之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
路长远接道:“那书生回答,我愿化为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少女自桥上走过。”
“书生化作了石桥,忍受了一千五百年孤独,他换来了与少女见面的机会,他与少女约在桥下相见,不料当日倾盆大雨,书生苦等,时辰至,少女仍未到来,于是书生抱着桥淹死了。”
梅昭昭错愕的看着两人一应一和:“奴家早说过听不得这阴晴圆缺的故事。”
银发少女提着鸟笼,菩萨之性飘然而出。
她的声音空灵而悠久:“又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少女,她出身豪门,模样貌美,来提亲的人要将她的门槛踏破,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逛庙会穷苦的书生,她求到佛祖前,佛祖问她,你有多喜欢那书生?”
苏幼绾瞧了一眼路长远。
路长远只好道:“那少女回答,我愿化为石碑,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他偶尔自我面前走过,瞧见我。”
“少女化作了石碑,忍受了一千五百年的寂寞,她换来了与书生见面的机会,可是她听错了时间,那日倾盆大雨,她到的时候,听见的便是书生抱着石桥淹死了。”
苏幼绾轻轻的道:“她还看见桥边有一卖豆腐的少女带着自己的未婚夫站在人群中,佛对她说,那就是书生喜欢的少女,书生等了她一千五百年。”
梅昭昭听的目瞪口呆:“什么破故事,后来呢?”
路长远摆了摆手:“后来少女说,我觉得我更配得上他,他是痴情,我却也苦等,于是少女纵身一跃,也投入河中。”
“什么破故事,你们两个都喜欢讲一些烂故事!”梅昭昭道:“你们慈航宫天天就听这些?”
岂料苏幼绾只是摇摇头。
“我宫只礼慈航,不礼佛,而且我宫弟子若是真的喜欢极了,也不会傻傻的等,会直接把人绑回来的。”
路长远装作没听见。
“冥河在震动。”
于是他又回过头:“三殿下,或许还是得和你建立一些联系才行。”
梅昭昭猛地回神,她刚刚又仿佛听见了冥君在她耳边念,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黑袍,发现衣服仍在,这才松了口气。
路长远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蒙着一身黑袍呢?长得难看,不好见人?”
“你才难看呢!”梅昭昭轻哼一声:“解了衣袍,让你瞧见我的容貌,你怕是要直接扑上来,奴家打不过你,才不那么做呢。”
好自信。
好下头。
路长远无话可说。
倒是苏幼绾道:“听说合欢门有一法,能让三分姿色的女子容貌变为七分,七分女子的容貌变为十二分。”
这便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容貌,更容易勾的人心痒痒。
但实际上,这门法并不是改换容貌,而是勾起修士心底的色欲,色欲一旦入了脑,就会失去理智,合欢门颇擅此法。
梅昭昭又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蒙眼女,眼底里是不是有什么勾引人的法子?所以才一直蒙着眼?”
苏幼绾并不理会梅昭昭,而是继续揭着梅昭昭的老底:“据说合欢圣女自十岁开始,就黑袍不离身了,见过她后来面貌的人,大约只有她的师尊,以及零星的两个人了。”
十岁?那不还是个小丫头,脸都不曾长开,那个时候就黑袍蒙身了?
搞得怪神秘的。
路长远还真有点好奇了起来,但鉴于现在他的心法有缺,还是不挑战合欢门的妖法了。
毕竟他以前对合欢门妖法的胜率是百分百。
只要不去挑战,胜率就不会下降。
苏幼绾又道:“如此说来,我大约和梅姑娘有些恩怨。”
梅昭昭也愣了,她思来想去好像也和慈航宫小师祖没什么矛盾啊。
“什么恩怨?”
“你师叔的儿子被我打了一顿,险些死在了上玉京。”
“你说血烟罗?”
银发少女略微将自己的银白长发拨开,嗯了一声。
梅昭昭冷笑一声:“你干脆把他打死得了,不男不女的玩意。”
“你们等一下,什么叫做师叔的儿子?”路长远疑惑的问道。
苏幼绾道:“血烟罗的母亲,是她师父的师妹。”
路长远对步白莲的师妹压根没什么印象。
苏幼绾继续道:“路公子莫要看她现在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实际上大约是想让公子觉得她可怜,救她罢了。”
梅昭昭的眼睛隐藏在黑袍中,叫人看不清楚情绪。
但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苏幼绾并未说错,她权衡了几次,觉得以这副人设见路长远是最好的——她觉得路长远是个心软的男人。
路长远笑了笑,并不在意:“三殿下。”
苏幼绾仔仔细细的盯着路长远,有些疑惑。
难不成,路公子的欲是色欲?
她轻轻的开口:“幼绾倒是不介意的。”
~~~~~~~~~~~~~~~~~
萧清风仍旧坐于王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