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拜的也是渭水真君。”徐真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竟然更缓和了,又笑,“李无相,这么一看咱们还真是同出一脉。既然如此,你就用不着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了。君上要是听着你此时的这种口气,只怕是要发作的。唉,中陆妖族,这些年来着实不易。只是见了我,就像是人族见了同门的师兄弟——我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有何苦衷,你不要再讲就是了。”
薛宝瓶在一旁听了徐真这话、这口气,似乎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李无相。
李无相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该是觉得自己真是将徐真吓着了。可他却知道,徐真现在这笑又跟之前不同了。
他现在这笑,该是心里真的安定了,因为安定而有了某种笃定的把握,又因为这种把握而变得格外宽容——他口中的渭水君就是九公子?
他口称“君上”,说的就是九公子?怎么听起来他跟九公子很熟?
李无相皱起眉:“君上?哪个君上?”
徐真不但变得从容了,甚至还向前走了一步、走到那块卧牛石边坐下了,仿佛已完全不再把李无相视做威胁。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李无相看了一会儿,开口说:“当年君上帮李业成就东皇太一之后很是失望,就回到了东陆,又在东陆帮助勾陈大帝成就了西皇的果位。这一点,我猜你是不知道的。”
“你们被困在中陆太久了,因此觉得妖族衰败,却不清楚东陆完全不是这边的气象——哦,倒也不奇怪。你们太一教的上代教主是崔道成,你是从前听了他的话,才觉得东陆是你所想的情景吧?”
什么情景?
“我早就听说然山衰败得很了。我不用猜也知道,就是因为然山是君上的法脉。君上是个妖王,虽然是个有功的妖王,可毕竟也还不是同类。否则三十六宗的祖师怎么会拆了它的遗骸炼成法宝?只不过,说起来拆的是龙尸,就理所当然。可要拆的是人尸呢?那可就是邪魔外道的行径了。”
徐真叹了口气:“你瞧,你我,和人,虽然看起来都一样,但可从未将彼此当做同类。你们然山一脉想要在中陆过得下去,自然就要在谈及自己祖师的时候说些轻薄辱慢的话,好叫人觉得你们并非异类——李无相,这些我是懂的。”
李无相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变成徐翩翩了。变成昨晚在山崖底下的徐翩翩了,而徐真就是自己——在说一堆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的鬼话,要不是自己知道自己说的是瞎编的,那自己都要信了。
可他现在不想像昨晚的徐翩翩一样借坡下驴,因为他是真的好奇了——徐真口中的渭水真君、君上,应该就是指九公子。怎么听起来他真跟九公子很熟,还说过话?
他此时虽然算是在虚张声势,可情况与以往不同。从前他是真的斗不过,只能搞言语攻势。可现在他是有底气的,不过是想省力些罢了。如今既然好奇,就真的开口问:“徐真,你一口一个君上,你跟九公子说过话不成?”
徐真笑了:“是啊,说过。我来到中陆,就是奉了君上的法旨。李无相,我临行之前君上还赐了我一样宝贝——你认得吗?”
他抬手虚虚一托,手上就多了个——
……什么也没有。
李无相什么都看不到,甚至什么都感应不到!
徐真却盯着自己的掌心:“你要是真见过君上,应该就能看见这东西。你要是没见过他呢,应该就是看不见的。那你是能看到,还是看不到呢?”
从来这世上开始,从来就只有他装神弄鬼糊弄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别人糊弄他。
可现在李无相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正在被徐真耍着玩——他是元婴修为、青囊仙、有大劫灾星果位、真的见过九公子跟他说过话,然而他也真的看不到、感应不到……他觉得徐真手上就是没有东西的!
他都用不着细想,就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上必然露出了一刹那的、惊疑不定的神情。
不是,如果渭水真君就是九公子,那我到底见没见过九公子?我是真的见过吗?
瞧见他这样子,徐真就叹了口气:“好了,李无相,你虚张声势,我并不怪你。如我所说,我知道你是为情势所迫。妖修在中陆能有你这种修为实在不容易,只是如今遇见我了,你就真该见见祖师爷了——你放了翩翩,我带你们两个回青浦山去。等办完了中陆的事……哦,我听说你跟太一教的人还是有些感情的,那就你就只待着,事情由我来办。等办完了,我带你回东陆。”
他又转身看薛宝瓶:“好了,把你的剑放下来。咱们倒算是不打不相识——你早些说他也是个妖,这又何苦来哉?”
薛宝瓶就把剑拔出来,把手放下了。那剑刺得不深,只是堪堪刺入颅骨。头上有头发,头皮的血管又少,因此看着是一滴血都没流。
薛宝瓶似乎也被徐真这样子搞得很奇怪,看看李无相,又看看徐真,只憋出一句来:“我就是早就说过了,你不信。他见到我的时候就是个妖了,你刚来中陆,可能没听说过画皮鬼的故事——有人被剥皮,那皮上怨气不散就成了画皮鬼,可以变成各种样子吃人,李无相就是那种的。”
似乎是因为发现对手其实是同类,还是拜的同一个祖师的同类,徐真的心情变好了。他甚至还对薛宝瓶无奈地笑笑:“好,的确是我不对,我同时没即刻信你的话,拖到了这会儿才信。”
佟栩站在一旁,只觉得现在的情形诡异极了——刚才还剑拔弩张,就要生出一场大战,可现下却像是冰释前嫌、就要握手言和了!
她没见过徐真全力出手、没见过他的莫大神通,却了解李无相的。立即开口沉声说:“徐真,不管他是不是妖,你劝不服李无相的,他——”
徐真瞥了她一眼:“佟宗主,你不是我们,自然是很难体会这种感情的。譬如我问你,你孤身一人在毒虫猛兽遍布的山林里苦捱了许久,忽然见到有一个火堆,火堆边有个人。你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见了火、见了人,头一个念头是什么?是高兴还是畏惧?”
佟栩愣了愣。徐真就不看她了,而看李无相:“李无相,你也是一样。你我既然是同类,现在又知道了,你心里还像之前那样畏惧警惕我吗?”
别的不说,李无相倒是觉得徐真向佟栩举的那个例子很有道理。要是说起来——
还真别说。他在心里想,你还真别说——我从炉灶里出来的时候就不是人了。该是早就死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个依附在皮囊……不,连皮囊都不是,而是依附在金缠子上的妖。金缠子是什么?就是用九公子这妖王的龙筋炼出来的……一个“人”,早就死了,如今的躯体还是个妖躯,那不是妖又是什么?
……还真是九公子的法脉啊。身子是九公子的妖躯,又做了九公子传下的然山宗主……
徐真说得对啊!
我跟他拜的就是同一个祖师啊!因为我现在都不拜东皇太一了!我甚至都不是太一教的人了!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李无相就真看见了——
他看见徐真手上托着的那个东西了——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小玉像,乍一看就是九公子的模样,可再一看,又像是徐真的模样。
徐真笑了:“怎么,看到了吗?那你就是真见过了。李无相,来拜一拜吧。拜一拜你的祖师爷。”
第350章 想起来了吗小老弟
来到这世上之后李无相一直觉得自己从某种方面来说算是孤苦伶仃的——先拜了赵奇做师父,可知道只是权宜之计。之后做了然山宗主,但也仅是名义上,手底下并没有什么弟子、宗门。
到了剑宗、太一教之后似乎能过上预想中的修行生活了,却又忽逢大变,不得不匆匆逃离。等在大劫山上与梅秋露重逢,太一教的幽九渊道场都没了,也算是没什么正经宗派了。
之后他自己做了剑宗宗主,身边却只有一个薛宝瓶,其实说是游侠也不为过。倒不是他天生喜欢浪荡四方,而似乎就是时运多舛,总是无法寄托羽翼庇护之下。
现在看到徐真手里的这尊小玉像,李无相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我不是人,是妖啊。妖的劫数多,真仙体道篇、大劫剑经的劫数多,这两个加在一起自然是多之又多了,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原来是个画皮妖!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他头脑中的东西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明了。从前的种种烦心事——梅师姐那边会怎么样、血神教会怎么样、六部玄教会怎么样、东皇太一会怎么样,似乎一下子被一条铁律与规则厘清了……这些东西干我这个妖何事?
因着这个清明的念头,眼下的情势他也一下子看开了——
他倒是没真的去拜徐真手中的小玉像,而认真想了想,问:“徐真,你为什么叫徐翩翩上大盘山来杀我的人?”
徐真坐在卧牛石上,叹了口气:“原本是觉得你既然想要为太一教收服三十六宗,那就是要坏我的事了,我自然想要叫你做不成。我叫翩翩杀了薛宝瓶和山上的几位,你就会凶性大发屠灭宗门报复,这么一来你的事就办不成了——我这个想法可以称得上恶毒吗?”
要在从前听了这话,李无相自然说是。
可现在他的头脑清明,只觉得自己从一堆纷杂琐事中抽离出来了。于是就想了想,摇摇头:“你这算得上是离间计。如果我是人,要这么对付一个妖修宗门,大概也会这么做。”
又稍想了一下:“再比如我要引一只母老虎进陷阱,可能也会把小虎崽杀伤放在陷阱旁,引它母亲入套。这种事……这种事……”
徐真拍了拍手:“你想明白了。这就是人妖殊途的道理。规矩和道德只在同类中作数,换成别的族群可就未必了。当着母羊的面宰小羊的时候,屠夫可一点都会觉得心里难受。”
“不过那是从前。如今知道你我是同类,还是一个法统,我就不会这么做了。李无相,我再问你一句,你觉得我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吗?”
李无相皱起眉,没说话。
徐真就说:“这么说吧——你是太一教弟子,待在幽九渊许多年了。忽有一群人闯进太一教的地盘,把你的同门兄弟姐妹全屠净了,只有你自己逃了。有一天你神功大成重回幽九渊,会不会再把他们屠个干净、报仇?”
李无相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中陆原本是妖族主宰,却被人族几乎屠了个干净。现在你这妖王重回中陆,但是……”
“但是我既收敛,又克制。”徐真叹了口气,“以我的道行,要在这边掀起腥风血雨并不难。譬如我先屠了青浦山,再屠了大盘山,然后在这边一路杀过去——太一教的梅秋露还要操心血神教的事,能奈我何?即便真的来了,我退回东陆去,她又能在东陆逞威能吗?”
“可我如今是怎么做的呢?这几个还在我身边待得好好的。我来此地,是因为五岳真形教的邀请,他么想要对付太一教而已。李无相,你已经明白你是谁了,也就跟太一教没什么关系了。因此只要你愿意,咱们就是同门同宗,你可懂了吗?”
李无相一下子就懂了——只要他抽身,不再帮梅秋露做事,一切烦恼就都消失了。
可是有一样……
“我要修行,我还要三十六宗的镇派之宝……”
徐真站起身:“好说。三十六宗的镇派之宝原本就是咱们祖师的。从前我虽然不在乎,但你这位同宗想要拿回来,我自然会帮的了。你要是不喜欢五岳真形教,那就我做事,你看着。我拿回来一件,就给你一件,你喜欢就好。”
李无相稍有些动容:“我原本还觉得你是个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徐真笑了笑:“许多事情都是误会,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此时佟栩站在他左边,薛宝瓶站在他右边。两人原本势同水火,此时却忍不住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原先是要斗起来的,可现在好像不但斗不起来,反而真要成了同门师兄弟了!
佟栩皱眉要说话,薛宝瓶却已先开口了:“李无相!”
她能看得出李无相有点不对劲了。他所说的每一话都很合理,但“合理的话”在某些特定情形下被说出来,就显得很诡异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徐真使了什么神通、叫李无相入迷了,只希望自己唤的这一声能叫醒他。
可李无相听了她这话,只朝她看了一眼,在脸上露出微笑——那种笑不能说冷,只能极有疏离感:“薛姑娘,怎么了?”
“薛姑娘”这三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她耳畔响起来,薛宝瓶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李无相轻轻摇摇头:“从前叫你宝瓶,是误以为自己是个人。现在我知道自己是谁了……人妖殊途,我又不想真叫你托生成个妖属,那……”
“你入迷了!你是入迷了!”薛宝瓶向他大喊,“你想想……想想……那个叫什么的,大劫山上那个叫什么的大帝!你现在跟别人那时候一样入迷了!”
李无相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谁。”徐真转身看薛宝瓶,打断两人的话,“但我知道你才是入迷了。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他真的一直是妖,只是你当他是人,他因此误以为自己是人。我之前同你讲过,修为到了我和李无相这种境界,许多话是不能乱说的,因为很容易成真。”
“但是,有些事,不是因为讲了话才成真,而原本就是真的,讲出来了,自己才意识到了。”他又转脸看李无相,“君上这一脉,都是龙属。李无相,你今天遇到我,就是机缘到了,要重归龙属了——你想想看此事,是不是早有预兆呢?”
李无相稍稍沉默片刻,身形微微一振——
他破烂不堪的衣服在那一刹全被绷开了。
密密麻麻的鳞甲从他的皮肤里钻了出来。那是灰白色的甲片,但边缘有一圈金丝,一枚一枚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不像徐翩翩的甲片那样扭曲诡异,而显得干净圣洁,甚至还隐含金色辉光,仿佛他原本就是一条龙,此时化了人形了。
徐真笑起来:“你现在见证了本心,就现出原本的面目了——我说你是龙属,你就是龙属。”
“李无相!你忘了吗!那是靠山鉴啊!你跟谢长老讨来的靠山鉴啊!”薛宝瓶喊得几乎破音了,她想要冲进湖里去,但身旁的徐真只微微一抬手,她就只能被圈禁在原地动弹不得,“你跟谢长老说要对付徐翩翩,你又怕你们斗起来的时候你制不住她,叫她跑了或者杀伤山上的弟子,于是你就跟谢长老借了靠山鉴,说穿在身体里面——靠山鉴就是这样的啊!那不是你的鳞,是靠山鉴的甲叶啊!”
“薛姑娘,这个东西——”李无相看着薛宝瓶,眼中有怜悯的神情。似乎是想要解释,可是又觉得解释不清,于是用手指撬起胸口的一枚鳞甲,又捏住了。然后用力向外一拔——
鳞甲被拔了出来。很像是人的指甲被拔出来——前面是坚硬的、苍白色带有金线的,而末端变软了,还连着一点粉红色的血肉。稍隔一会儿,血从鳞甲被拔掉的地方流了出来。但那血不是艳红色的,而是红中带有一点金色,竟然是橘红的颜色。
薛宝瓶看得呆住了,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李无相的了——他就是一张裹着金缠子的皮,是没有血的。要是说有血,就只是一点很淡的、淡粉色的液体,少少的,那是他的功法慢慢炼出来的气血!
可现在他这血……血一直在往外流,顺着鳞片的缝隙汩汩地要流淌成一条小溪了,然后滴落进湖中,立即在水面上腾起一片水汽。
那水汽遇着风散开了,于是薛宝瓶闻到了味道——一点点腥气,但说不好是血腥还是铁腥,似乎还有些甜味儿……她能闻到!
是真的血!
于是薛宝瓶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凝住了、变凉了。她想起她师父李云心对她刚才说的话——没人应该做任何人的附庸。她也不想做附庸,可这时候真恨自己……一定是徐真的什么神通,可她的修为太低了,她连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她什么都帮不上!
这时候徐真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悲悯了:“不是他入迷,小姑娘,而是你入迷了。你从前所见的只是入迷的他,而现在他醒了,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你却还没醒呢。”
薛宝瓶不理会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向李无相大叫:“胡薇呢!你忘了胡薇吗!忘了徐翩翩脖子上的项链吗!?她杀了胡薇吃了胡薇还把她做成个人珠子,她脖子上还有那么多的珠子!李无相!你想想她的手段!都是这个徐真教出来的!”
徐真叹了口气:“这世上没什么徐翩翩。你还在迷中呢。”
薛宝瓶愣了愣:“你说什么!?”
“徐翩翩就是李无相,李无相就是徐翩翩。”
“你放屁!”薛宝瓶去看李无相,“你刚才还把她吞进去了,你——”
她顿住了,惊恐地睁大眼睛。因为她看到李无相在摸自己的脖子,像是脖颈的鳞甲中很痒,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的脸还是人脸,但脖子、双颊上都覆着一层细鳞。因此头上原本的发髻散了,一头白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他就在那些发丝中摸了一会儿,像是抓住了什么,稍微用力一拉——
拉出一串项链。
薛宝瓶认得那项链——原本就在徐翩翩的脖子上,是一颗一颗小小的,有扭曲诡异的面孔。此时李无相的身形很高很大,这项链就也变得更大了,仍是神情各异的人脸面孔,只不过变成了赤红色,挂在他的脖子上并不显违和,相反,衬着他灰白色的鳞甲,反而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叫他整个人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了。
徐真长出一口气:“李无相,其实你被人捉了之前的来历,你还记得吗?”
李无相摸着那项链,像是在琢磨这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听见徐真的话,皱眉摇了摇头:“这个我记不清了——”
“我可以告诉你。你原本就生在东陆的,以人的血缘关系论起来,算是我的弟弟的。后来你贪玩,跑来了中陆,被人捉了。那人神通很大,抹去了你从前的记忆,将你拘束成个人形,叫你以为自己是人。那个人,就是梅秋露——她那时候是元婴,就是在游历的时候遇着你的。”
“她呢,是想要救剑宗的。你是妖,修行境界到原本就很强,于是她就先叫你历劫,再把你慢慢引起剑宗,叫你修行了大劫剑经——”
薛宝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呆住了。
她原本肯定李无相是入迷了的,可是这些话……他现在说的这些话,许多就只有她和李无相才知道,徐真是怎么知道的!?
“你修了大劫剑经,只要渡过无穷劫数,就会比太一教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她都要强。只是今天见了我,你再也用不着受太一教和梅秋露的制衡了。你想起来了吗?李无相,你就是我的弟弟。”
李无相合上一下眼睛,身形慢慢变小,重回正常人大小。然后他把眼睛睁开了:“我想起来了……我在东陆……我还在东陆还有一百多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