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画皮卷 第217节

  这种情景佟栩也不是头一次见了。在徐真抬手的一刹那就掐了个指决,叫这屋中的声音无法传出去。

  徐真的口中是獠牙,鲜血溅满下半张脸,可上半张脸上的神情还很平静,甚至还在看着佟栩微笑,那表情似乎在说,见笑、见笑。

  佟栩只觉得心里发凉,把脸偏了偏。如此过了三息的功夫,从徐翩翩脖颈里流出来的血快要漫到佟栩的脚边了,她才慢慢地不动了。

  徐真松开嘴把手一抬,徐翩翩软趴趴地摔落在地上,仍一动不动。这么过了五六息的功夫,她忽然“啊”地一声吸一口气,身子猛地一挺。接着手脚在地上乱刨,翻着白眼、绷着脖颈,全身痉挛似地发颤。

  这么刨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她才又猛烈地喘了两口气、身子松弛下来了。她不再翻白眼,而就这么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长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不敢再去看徐真。

  徐真叹了口气:“你要跟我来,我就告诉你,到了这里一切要听我的,你听了吗?”

  “咱们来了青浦山,佟宗主是主人,我们是客人。客人不能给主人添麻烦,这个道理我没有教过你吗?翩翩,既然来了中陆,你就要学着像个人,不然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徐翩翩趴在地上,半边脸浸在血泊里,一边听徐真说话一边侧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佟栩。

  等徐真的话说完了,她就用这种表情发出轻微又可怜的声音:“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要真不敢,就不该这么看佟宗主。”

  徐翩翩赶紧把整张脸都埋进血里,低低地说:“我没有。”

  “徐道友,她还是个孩子,算了吧。”

  徐真看着她:“佟宗主给你求情,那就算了吧。起来吧。”

  徐翩翩抬眼看看徐真,见他看着真不生气了,立即站起身,看看地上被血浸透了薄纱,抬手一指徐真:“你看看你!现在怎么办?”

  徐真笑了:“事情办得好,这样的纱巾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弄多少。”

  “这是你说的——什么事?”

  “佟宗主,你去找一个人来。人你自己选,得是那种能叫李无相轻易灭掉的宗门弟子,找个女的,人要漂亮,性情做派要好,按着你的话说,真是个好人,然后喂给翩翩。”

  “叫她扮成这人到李无相那里去,然后事情就好办了。”

  佟栩看看徐翩翩,又看看徐真:“你是要叫她潜伏在李无相的身边,然后杀了薛宝瓶?”

  徐真微微一笑:“是的。”

  佟栩沉默起来。徐真这计是个好计……徐翩翩也真是做得成的。她不知道这徐翩翩是个什么妖魔,但她有个本领,就是吃什么像什么。

  她吃了吕紫欢,看起来就像吕紫欢,连自己这师父都看不出破绽。情感、记忆、行为习惯也跟身体一起被她吃了。但她吃了之后还有自己的心智想法,几乎就是吕紫欢本人又多了徐翩翩的念头。

  要是自己真为她找了个其他宗门的弟子,她再用那弟子的身份去找李无相,佟栩觉得此事有八成是能做得成的。

  可她就是在这时候想起了天池边那个站在火红的枫树丛中的薛宝瓶了。

  “其实……未必要杀了薛宝瓶。”佟栩说,“做个样子、做个假象就差不多了。我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万全考量——万一往后出了什么变故,李无相既然极紧张那个小姑娘,也许还能用她要挟一下他的。”

  徐真没说话,脸上还有微笑,但鼻翼稍稍抽动,身子又向后一靠,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她:“佟宗主,我闻到了。”

  “什么?”

  徐真的身子又忽然前倾,盯着她的脸:“软软的,有点儿甜——”

  他闭上眼睛:“腥甜……啊,我想想——”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沉默了好几息的功夫,忽然又把眼睛睁开,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我闻到你对那小姑娘不忍心。佟宗主,这样不好。”

  徐翩翩立即转过脸,一双眼睛也盯着她。

  修行人目力好,因此室内用不着太明亮,有一点光就行。而此刻这两个“人”的眼睛都在昏暗的光线中灼灼发亮,佟栩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不是个元婴修士,而就是一个误入荒野的凡人。徐真和徐翩翩也也不是化形妖魔,而就是两头潜伏在阴影中的野兽!

  她此时几乎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徐真之间小心翼翼建立的那种脆弱平衡就要崩碎了。又或者这种平衡从来都是一种错觉……徐真从来都不在乎她的想法,而就是懒得计较!

  她花了一息的功夫才勉强叫自己定下心神,飞快翘了一下嘴角:“中陆的人,要说到不忍心,哪个人会没有呢?只是在这件事上——罢了,徐道友你不想节外生枝,那就依你的意思来办吧。”

  徐真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下子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重笑起来:“佟宗主别见怪,我这鼻子时灵时不灵,应该是闻错了。翩翩,你盯着佟宗主看什么?又忘了规矩吗?”

  徐翩翩噘了一下嘴,把视线转开了。

  两人离开屋子之后,佟栩立即熄灭了灯火。徐真和徐翩翩也住在这小院中,但在东厢。这院子小,可既然是修行人长居之地,建造时就也都布置了阵法,因此即便房舍如寻常人家一般相隔很近,却也并不能听到彼此的动静。

  可佟栩还是屏息凝神,等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有点为薛宝瓶那个小姑娘感到惋惜,然后,也有一点为自己惋惜。

  那小姑娘说得没错,自己不想投向太一教的确是为情。可她其实也并不想投向血神教,这理由还是为情。而现下与这徐真、徐翩翩为伍,更是为情。

  只是这情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另外一种这天下人极难理解的情。

第331章 佟栩(一)

  在大盘山上时佟栩对李无相说她曾经在漓左城里做散修游侠,这话其实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一样是假的——当事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丈夫。

  佟栩出生在青浦山,十九岁修成炼气境界,下山历练。漓左城在青浦山四百里外,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大城。佟栩到了漓左城时,还是一个寻常的三十六宗修士——觉得自己与世间的普通人是不同的,甚至与世间的散修都不同。

  她因此心高气傲,也就很容易结仇。不过这仇不是她主动与人结下的,而更类似李无相离开金水镇之后的经历。

  在上然山之前,李无相遇到了两个图谋他财物的江湖散修,佟栩遇到的也是这种事。区别在于李无相经验丰富,那两人都在他手上倒了霉。佟栩几乎没什么江湖经验,被偷袭时吃了亏。

  可青浦派炼气修士的道行不是两个江湖散修能比的,佟栩最后还是将两人都杀了,只不过拖得时间有点久,事情做得不是很干净,因此事情就没完没了——其中一个散修还有家人和朋友,一个个地找上来寻仇。暗算、下药、伏击,道行或许不如她,但心机手段不是她能够招架应付的。

  她应该去漓左城里的驻城道观求援,可没有。这是因为心中的一点傲气,觉得身为同辈当中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下山不过一个月就要寻求同门帮助实在太没脸面。对方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仅是几个江湖散修而已,她很怕这事传回山上,自己会成为同辈中的笑柄。

  许多严重的后果往往就是从最初的一点小事开始的。身上的一道伤口、因毒物而不怎么清醒的两个时辰,再加上诸如“这不算什么、我很快就能解决”之类的心态——等到她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已经远超自己的面子问题时,就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她在一个雨夜中,被围困在一座破庙里。体表有外伤、体内有内伤,还中了毒。闪电一条一条地在天上炸开,大雨滂沱,雨声叫她几乎听不到庙外的任何动静。

  于是她终于对守在庙外的四个人亮明身份——她是三十六宗青浦派的弟子。

  后来她想明白了,事情到了那种地步,她说那种话反而会叫自己死得快一些。双方斗了好几天,仇怨已经解不开了,知道她是三十六宗的人,对方要是想活,反而更不能留活口。

  于是那四人在犹豫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还是攻了进来,佟栩几乎就死了,然后她之后的丈夫出现了。

  她的丈夫名叫沈信生,也是个江湖散修。按照佟栩的看法,沈信生的外表并不出众,其实就算是出众,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三十六宗传承了三千多年,门下弟子都称得上人中龙凤。衣食无忧,有丹药功法养生,一代代地下来,不能说人人都是天人姿容,但绝大多数却都是称得上是俊男美女的。

  所以俊美的男人,佟栩早就见得多了。因此在看到沈信生第一眼的时候,关注的倒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那种狼狈的模样——

  沈信生也不过是个炼气罢了,与那四个人斗的时候很吃力。但当时佟栩觉得他就像是一头在泥浆中打滚的野兽,浑身鲜血、遍体鳞伤,可眼睛亮得吓人。每一次她觉得他应该要死了的时候,却又都能再找到生机,那种极度顽强的斗志和求生欲是她从未见过的。

  到最后那四个人死了,佟栩和沈信生活了——佟栩身受重伤,而沈信生奄奄一息。

  在那时,佟栩对沈信生没什么感激之情,反而爬了起来想要杀了他。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就是因为那月余的功夫被江湖散修追杀所慢慢积蓄在心中的仇恨与恐惧,而这两种情感移情到了沈信生的身上——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时间再推迟一年,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可那时的她多问了几句话。那几句话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眼神不对、语气不对、动机不对,她立即就动手。

  沈信生的回答在她预料之中——他出手不是因为什么江湖道义,也不是为了锄强扶弱。他说,杀进庙来是想要趁乱取财,险中求个富贵。只是没料到今天的雨势实在太大、水汽实在太重,他放出的药没起作用。

  但另外一句话在她预料之外——为什么又出手与那四个人死斗、救了她?因为,“你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李无相知道佟栩的这段过往,会告诉她,经历生死激斗而劫后余生,人会心跳加速、激素狂飙、产生一种轻松愉悦感。而这种感觉,其实跟爱上一个人的生理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在他来的那个世界,许多情场老手以此制造错觉,叫女孩觉得自己动了心。

  但佟栩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因为沈信生的那句话愣住了。

  她小时候被夸奖“懂事”,稍大些之后被夸奖“听话”,再大一些则被夸奖“天资聪慧”、“静得下心”,可就是没被人夸奖过“你实在太漂亮了”。

  这句话叫她的杀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甚至还觉得这个人与其他的江湖散修稍有不同——他不是个什么大侠,但是很坦率。

  当不理智的恐惧与仇恨逐渐退却之后,十九年来的道德修养就重新占据上风了。杀死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这事不好,她甚至有点儿心惊自己刚才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了。

  接下来的事,她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本分事。她留下来照顾了沈信生三天,只待他养好伤之后,自己再留些钱财丹药就回到漓左城的驻城道观里去。

  这三天,她发现沈信生这个的确与别的散修不同。他是个真性情,并不掩饰对她容貌的喜爱。他会看她、会夸她,但不是偷看,也并无邪淫之意,就是对一个外貌仿若仙子的女人最单纯的欣赏与赞美。

  可他也没什么非分之想。沈信生是个很识趣的人,说自己知道江湖散修与三十六宗弟子之间不会有什么结果,并不奢望太多,只在这三天里多说说话就已满足了。

  佟栩也很明白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性。只是她心里慢慢生出一点微妙的情绪,这种情绪像一个身家亿万的巨富在面对一个并不叫人反感的乞丐时的想法——对方所求的并不多,甚至很少。赐予他毫厘就可以换得对方的感激涕零,这种感觉其实是很舒适的。

  而现在,她从前并不怎么在意的美貌似乎就是这种巨大的财富。在为沈信生对自己相貌的迷恋而产生一种新奇的满足感之余,她还会对他生出一些怜悯。

  她慢慢知道此人出身很苦,付出艰苦努力才有如今的修为,本性也并不坏,甚至还能称得上纯良——

  爱情是什么呢?其实是许多种情感的集合体。怜悯、欣赏、歉疚、惯性,这些东西发酵到极浓烈处,都可能被人误认为是爱情,或者本身就是。

  于是三天之后又是七天,七天之后又是一个月,佟栩没有回到漓左城的本宗道观去,而同伤势痊愈的沈信生一起行走江湖,通过他的视角真正看到了这个广阔的世界——阴暗、复杂、危险,可相比青浦山更加真实、更加广阔无际。

  再过一个月,两人就做了夫妻。在这之后的几十天里,佟栩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或许是错的——作为三十六宗的弟子,自己也许并不比这世上的其他人高贵。自己一样会爱会恨,会做许多这世上的寻常人也会做的事。她见得越多、体验得越多,就越觉得青浦山很无趣,甚至在想,以后再也不要回去了吧。

  这种想法一生出来,她就觉得自己真正地活过来了。她不再同师门有联系,故意不去想青浦山上的事,而就把自己当成一个江湖散修。

  然后,就遇到了她对李无相说过的那件事——

  她和沈信生得到了一件宝物。那件宝物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沈信生很看重。接着如她所说,风声走漏,漓左城中的一个散修门派和城外一个隐修家族都想要。

  与她的说法略有不同的是,想保下那件宝物的不只有沈信生,还有她。但经历许多波折之后,还是没保住,沈信生不得不将那宝物交给了漓左城中的散修门派。

  现在想一想,几乎就是在沈信生将东西交出去的那一刹那,佟栩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发出的轻轻的、啪的一声响——仿佛蒙在世界上,或者只是蒙在自己眼前的一层什么东西碎了。

  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梦醒了——人在睡梦中的时候,会把许多不合常理、不合逻辑的事情看得理所当然。可在那一刻之后佟栩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在做什么?

  就像一个人回到家里,发现没有带钥匙,于是一直在跟门锁较劲,想各种办法要把门打开。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意识到,门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自己一直都看见了,可就是没想到可以从窗户里跳进去。

  佟栩就是觉得自己从这种状态里摆脱出来了。再看沈信生的时候,无数念头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

  她发现这人其实个子很矮,相貌也不好。修为很低,生活习惯也不好。他不爱干净,不知情趣,不通礼仪,甚至就只认得几百个字。而她从前认为的坦率和真诚,则更像是人性最本质的暴露、一种自知无力之后的无可奈何。

  至于她认为的“真正地活过来”,好像也不是真的。她离开了青浦山,用不着再受山上师长们的拘束了,可现在、将来,反而会受到更多的拘束。

  她一下子开始想念山上的洁净发亮的石板路、自己那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鎏金香炉里袅袅的青烟、斜阳余晖之中泛着金光的屋顶了。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回到了青浦派驻在漓左城的观中。之后沈信生到那道观里找过她几次,并没有说明他与佟栩之间的关系,只说拾得了一件她掉落的物品。守门的师兄来问她要不要见这人,她立即回绝了。

  三次之后沈信生不再来了,佟栩倒是稍觉得有些不忍心。她知道他在漓左城中有几个仇家,于是打算在回山之前帮他把那几个仇家的仇解一解,也算是心无挂碍了。

  但就是因为这件事、她与那几人接触的时候,才知道沈信生救她的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沈信生当晚也是来杀她的,只不过是那四个人其中之一请来的援手,来得晚了些,来的时候,正听到佟栩说自己是青浦派的弟子。

  沈信生就没有露面,待那四个人等他不到、不得不动手时才杀了进去,第一个就把认识他的那个人灭了口。而他之后跟另外三个人斗的时候,倒的确是如佟栩所见,真的舍生忘死。只是佟栩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你实在太漂亮了”,还是因为“青浦派弟子”的这个身份。

  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她就回了青浦山,从那时起再也没跟沈信生见过面。其实到了现在,她对那人就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了,连他到底是什么样子都忘了——他也该是死了许多年了。

  她在青浦山上又待了一年,那件事就到底还是来了——要去巨阙派。

  此事在她下山之前宗门里的师长们就已同她说过,要送她去巨阙派修行。这种修行不是普通的修行,要换成市井间寻常人的说法,应该是青浦山向巨阙派朝贡,而她就是贡品之一。

  倒不是去巨阙派做某人的炉鼎,而的确是去联姻生子的。去的也不是仅有她和另外两个女弟子,也有同门的几个男弟子。

  如巨阙派之类的大派,每年都会从附庸的宗门之内选取如她一样资质极好的,同自家宗门的弟子婚配,以期诞下优良的修行种子。

  只是既然阴阳交合孕育新生,就一定会对修行造成影响,因此青浦派之类的小宗门虽然也有自家的传承,可一定不会选资质绝佳的。

  而巨阙派的人多,资质好的弟子也多,因此选出一些来承担传宗接代的任务并不怎么伤筋动骨。倒是如佟栩这样的一旦去了巨阙派,往后就要一直留在那里、回不得青浦山了。

  在那一年里她曾经希望事情能发生些变化,叫自己免于这个差事,甚至想对师长说,她已经在山下与人婚配过了。但事情既无变化,她也没有开口。于是在她二十岁的夏天,她和另外七位同门到底被送去了卢余洞天,然后就在那里诞下了牟铁山。

第332章 佟栩(二)

  她记不起沈信生的模样,也记不起牟铁山的父亲的模样了。因为巨阙派卢余洞天中的婚配也并不是寻常人的阴阳交合,而是有规矩礼仪在的。从头到尾的那么几次,两人都未见对方容貌,服饰也很得体,等到结了珠胎,就不再见面。巨阙派那么多的人,之后即便是想找也很难找到了。

  按照通常的情况,诞下子女之后那孩子也是要被立即送走的。譬如佟栩本人就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直到她做了青浦派的宗主、可以查阅宗门内的秘档,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青浦山驻在淮州城的的一位掌观,而自己的生母则是山上丹房中的一位炼药师。

  但佟栩的情况稍有些特别,这个特别主要在她自己。用沈信生的那句话说,她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到在即便满山俊男美女的巨阙派中也会引起特别的关注。

  关注她的是巨阙派的长老牟金川,即牟真元之后的师父。他有一次无意中撞见佟栩,之后就很喜欢,于是打算将她收为自己的内门弟子。而这个内门弟子,按着佟栩的说法,其实就是炉鼎了。

  在一些小宗门做炉鼎的命运会很悲惨,但在巨阙这样的大派稍有不同。巨阙派算得上是五常之首,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如牟金川这种长老一类的人物,采伐也是有度的。通常来说他对一个人的喜欢只持续一两年,不至于把对方搞得油尽灯枯。然后就会留在自己那一脉中做些别的,丹药法材之类也不会短缺。要是叫李无相来看,会觉得这就相当于是被打入冷宫,可是那种生活条件极其优渥的冷宫。

  佟栩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只能依从。但因为牟金川对她的特别青睐,她要求要把自己的孩子带在身边,牟金川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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