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薇环视空空荡荡且门可罗雀的店铺，疑道：“你这里也不像是需要很多人手的样子嘛。”
“现在不忙，再过个一两天就不一样啦。”
闻瑞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探秘境是过家家般游园会吗？很快，我这边的店铺就会挤满了人，尤其是药店和医馆，到时候人手少了可抢救不过来呢！”
在外面打零工日薪都有一百灵石，若是被顶格标准的月薪才一百灵石的黎山仙宗的弟子们知道了，怕是要哭晕在五谷轮回之所。
闻瑞开出的薪资标准，其实也不算太高，仅仅比挖矿强点，但胜在风险低，且旱涝保收。大宗门的弟子们未必看得上，但对青城派这样的小门派弟子具有一定吸引力。
师兄妹二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了一阵，便应承下来，与闻瑞签了临时工协议，暂时成为了坊市的员工，开启了打工生涯。
第73章 修仙界的基本情况
程紫薇道袍外套着一件很丑的橘黄色员工马甲，蹲在货架前一边看着货单，一边从货箱里取出琉璃瓶，在给医疗区展柜补货。
她与师兄这次下山，探索秘境还是其次，主要目的是增长见闻。
这份能留在秘境营地的工作薪水不低，也能与修行者多多接触，倒是与下山初衷不谋而合，师兄妹二人商量一番，便欣然接受了。
小姑娘工作态度并不端正，总有些心不在焉，毕竟身为一名修行者，这样的杂役工作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些，凡人和傀儡就能胜任，何须雇佣修士来做呢？
由于不合常理，她甚至曾怀疑过，是不是闻瑞对自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才以这份工作当诱饵，将她暂且牵绊在身边。
但她很快就消除了这份怀疑，闻瑞雇佣的修士可不止青城派的二人，不少交不起秘境入门费的小门派修士都被他招揽为临时工，被安排进坊市各个店铺的不同岗位上，就比如李玉师兄，就在店门口担任警卫。
与她一道负责理货工作的，是一位峨眉派的师姐，二人同属蜀山一脉，以前在蜀地也多有接触，算得上熟人。
峨眉派师姐行走江湖的阅历可比她丰富得多了，程紫薇从师姐口中得知，这样的打工模式已成惯例。
甚至有不少小门派的修士赶往即将开放的秘境都不是为了前去探索，就是为了在坊市找个工作赚些安稳钱。
商会平时也会雇佣修士来押运贵重货物，守卫店铺。
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使唤修士，据说商会曾雇佣过的最高修为的修士，境界都达到了大乘期，也不知付出了何等高昂的佣金。
不过，要说这位闻老板目的单纯仅仅是缺人手才雇佣修士，也不一定。
程紫薇已经看到过好多次闻瑞私下里偷偷向每一位临时工们提出：
“有没有兴趣加入截教呀？”
“了解一下，加入截教福利多多，入教就发新手大礼包，灵石管够，法宝白送。”
“哟，小哥，看你也是一表人才，加入截教我介绍隔壁黎山仙宗的美貌师妹给你认识哦。”
最后那句是对自家师兄李玉偷偷说的，还不小心被自己当场撞破，羞得正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翻看闻瑞拿出来的黎山群美图绘影册的师兄掩面而逃。
由此可见，闻老板缺少人手招募修士只是一方面，另一个目的是诱惑年轻修士转投截教，手段甚至都开始有点下作了。
只可惜他这一番努力，却是白费心机，媚眼抛给了瞎子，到目前为止，程紫薇未曾见过任何一名修士应允。
这倒不是闻老板提出的条件不够好，很多雇工修士都在秘境门口见过他解开天道至理谜题赚到五百万灵石那一幕，知道金灵宗传承的道法的确有点东西，也知道金灵宗经商多年资财颇丰。
这些雇工修士大多出身小门派，道法传承也好，积累的资源也好，肯定不如“瘦死骆驼比马大”的金灵宗。
但依旧没人肯叛变投截，这或许是因为闻老板聘员工时暗中做了人品考察，反正接触下来，程紫薇是没发现同事里存在心怀鬼胎的小人。
在一群正人君子中招揽叛徒，能招揽到就见鬼啦，就连程紫薇都觉得闻老板此举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味。
闻瑞对待员工谦恭有礼，从不端老板架子，而且学识渊博，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修为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对修行的理解却极为不俗，与他谈及修行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随口就能点出关窍，提出合理的建议。
程紫薇也挺喜欢与闻老板搭话，还真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修炼指点，只可惜一说到最关键处，闻老板就开始藏拙，旁敲侧击地表示如果她肯入截教，才会解锁后续的教学内容。
回应当然是拒绝咯，再好的条件，再多的利诱，也不会动摇她对青城派的忠诚！
小姑娘三观还是很正的，深知这可是原则问题，尤其是对于诚心求道的正直之士来说，性命可以丢，道统不能乱。
青城派再穷困，也是自家门派，生是青城人，死是青城鬼，此生不悔入青城。
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传承，程紫薇也算略知一二，门派名称也有讲究，就比如她所属的青城派为何称派，而金灵宗为何称宗，都有非常严格的规矩。
三教教主称祖，教主嫡传称宗，同宗传承分支称派，同宗弟子另立称门，异宗弟子混合称帮、会、盟。
老君座下的玄都大法师未收过弟子，未曾建立起嫡传仙宗。
人教注重教化，且尊奉“水利万物而不争，无为清净观世态”的信条，不谋求建立基业，只传下道藏经卷。
有幸获得老君传下的人教道经的人族修士，便自发创立门派，自诩人教正统传承。
青城派、峨眉派、玄岳派、老君山、齐云山、武夷派……这些修真门派同属人教，共同尊奉太上老君为祖师。
紫阳仙宗、玉鼎仙宗、云霄仙宗、金庭仙宗、崆洞仙宗、昆仑仙宗则是阐教嫡传金仙创立的宗门，由于创宗祖师境界卓绝，封神一役阐教声威赫赫，战后又得拥立天庭之功，势力发展非常迅速。
崆洞仙宗、昆仑仙宗超然于各大宗门之上，尤其是昆仑仙宗，乃是元始天尊阐教核心道场所在，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这一次秘境探索，参与的只有紫阳、玉鼎、云霄、金庭四大阐教仙宗，崆洞、昆仑的弟子甚至都不屑前来凑热闹。
纵观修真界，人教门派虽多而杂，但普遍是弟子只有几十名的小门派，阐教仅有六大仙宗，但皆是弟子过千的一方巨擘。
黎山仙宗和金灵宗称宗，是因为无当圣母和金灵圣母乃是通天教主嫡传弟子，只不过没落的金灵宗如今已无仙阶坐镇，仙字是不能加在宗门称号上了。
青城派的师祖便是封神大劫结束后才偶然获取老君传承的散修，根基相比各大仙宗来说太浅了，甚至都不敢肯定能不能得到老君的正式承认。
但即便如此，人教小门派也有小门派的优势，那就是凝聚力很强，师徒同门之间情感羁绊相比大宗门可要紧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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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挖墙脚的阴险计谋
一连五天过去，闻老板预测生意火爆场面根本没有出现，坊市依旧相当萧条。
整座坊市，除了百味楼和五音坊有客人光顾，其余店铺连半件商品都没卖出去。
百味楼的菜品确实味道很好，每天的员工餐就是那里送来的，程紫薇和李玉每顿饭都吃得无比香甜。
但即便菜品很美味，由于食材用的并非高等灵兽肉和灵植，价格也不算贵，利润并不高。五音坊也是如此，虽说音乐动人，赚的也只是茶水和零食干果钱。
生意一直不好，闻老板的状态似乎也一天比一天差。
到了今日，也就是第三天，程紫薇坐在柜台旁，皱着眉头看着呈大字型躺在躺在店里的闻瑞，都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明明之前行止有度，相当沉稳的一个人，喝醉了酒却满嘴胡话，乱撒酒疯。
闻瑞喝得烂醉如泥，即便已经醉的晕头转向爬不起身，躺在地上还不断往肚子里灌酒。
“我以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有原则呢？”
“竟然一个都没成功，这个月的KPI又废了啊，地狱体验卡豁免权没了，没了啊！”
“为什么入教门徒还要进行人品评估啊，说什么吸取失败教训，不得胡乱增员凑人头，当年截教招人标准不是这样的啊！”
……
看样子好像受了不小的打击，貌似是跟最近他诱骗雇员入教失败有关。
程紫薇虽然不懂他为何如此苦恼，看他狼狈的醉相，也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用柜台上的茶具泡了杯热茶，少女端着茶来到闻瑞面前，蹲下身将茶杯递到他嘴边。
“老板，喝杯茶醒醒酒吧。”
闻瑞睁开惺忪醉眼，定神看清了她的脸，道：“是小薇啊。小薇，我给你一百万，你能入截教么？”
少女白他一眼，摇头道：“老板，别再说醉话了，莫说是……”
“五百万呢？我认真的，你也知道，我给得起！”
“额……”程紫薇竟不由得顿住，但她很快从诱惑中觉醒，更加决绝地摇头：“不能！”
带她如亲闺女般的慈祥师尊，亲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同门师兄弟、姐妹们，可不是区区灵石能换走的。
闻瑞深深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贾维斯，操控纳米机器人清除我体内酒精成分。”
这句命令下达后，他迷离的醉眼立刻清明，身上的浓郁酒臭味也散去了。
程紫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猜测是施展了截教秘传的解酒咒术。
醒酒了的闻瑞眼神锐利起来，打量着女修士，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小声嘟哝：“只允许招募正人君子，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君子可欺之以方……”
“老板，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可怕，你在说些什么呀？”感觉到一丝寒意的女孩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小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不是什么难题，你只要遵从本心实话实说就行。”
“额，你问吧，不要问我奇怪的问题啊……”
“假如说，有一位你很在意的人，他遇难了或者中毒了，总之命悬一线。”
闻瑞语气虽然和善舒缓，但程紫薇听起来却感觉阴森森的。
“只有我能救那个人，我不出手他就死定了，但让我出手的条件是要你加入截教，你该怎么选呢？”
“诶？诶！”
女修士懵了，她虽说阅历浅，但也不是傻瓜，从这问题里听出了很不妙的东西。
“你可不能乱来啊！你要对我的亲朋好友做什么？”
闻瑞连忙摆手道：“你好像误会了，这不是什么威胁，我可以发心魔大誓，绝不为了逼你入截教而对你的亲友出手。”
发完誓言安抚慌乱的少女，闻瑞继续解释道：“只是个思路罢了，我掌握许多截教独门救人秘法，你们终归有遇到难解困局之时，可以来找我求援呀，到时就不能怪我趁人之危啦。”
程紫薇眉头紧锁，怒道：“你都知道这样做是趁人之危，以亲情相逼，迫人入教，也太卑鄙了吧！”
“卑鄙吗？”闻瑞一脸困惑：“我又不欠你们的，凭什么帮你们呀。你看我像那种喜欢无私奉献的大冤种吗？人教在封神之战中对我截教落井下石，我不对你们人教信徒落井下石对等报复就已经很大度啦。”
说到此，他摊开手：“说起人品和原则，截教人只帮截教人，这也是原则问题，我觉得很公平啊。选择权在于你们，而不在于我呀。”
“你…这个，不是……”
程紫薇一时语塞，还真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驳斥闻瑞的歪理。
她细细一想，倘若自己师尊中毒濒死，世间只有闻瑞能救，他即便见死不救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彼此并不是同教门徒，根本没有救助义务，更何况五百年前双方还是敌人呢。
这就好像邪魔受伤了，去求卫道士救命，对方不杀邪魔就不错了，你能道德绑架说卫道士见死不救？
那么选择权的确只在自己身上，变成了自己是该坚持原则眼睁睁看着如父亲一般的师尊殒命，还是舍弃原则叛门入截教换回师尊的性命。
“别这个那个的，坦诚一点，假如是这种情况，你怎么选？”
“我，我会同意加入截教……”
闻瑞喜上眉梢，对着空气用力挥了挥拳头：“太好了，这么好的主意，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颓丧心情一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十分兴奋地来回踱步，嘟哝着：“贾维斯，通知商会分舵把消息散出去，人教各门派弟子，若是有自愿牺牲自己拯救亲友的，只要肯起誓叛门转投截教，我闻瑞定当倾力相助，保他亲友平安！”
他搓着手，美滋滋地嘀咕：“一定要将我‘及时雨’闻瑞的名号传遍江湖，既能招纳品行端正的门徒，又能救人积功德，真是两全其美！”
好心情不会凭空出现，只会转移。
程紫薇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沉甸甸的无比压抑，一如刚才在郁闷酗酒的闻瑞。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打开了一个魔盒，放出了许多糟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