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寓教于乐的好老师
鸾青羽求知的小眼神很清澈，能看出来她真的很想听懂，但真的听不懂。
截教秉持有教无类精神，通天教主当年座下万仙来朝，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成仙，那必定是他老人家编写了一套通俗易懂的《猴子都能学会的修仙丛书》，而且即便是教傻子的时候，都一定非常有耐心。
闻瑞立志复兴截教，自然不会嫌弃学生笨，越笨不是越显得老师厉害么！
对于鸾青羽这样的理科白痴，他早就准备其他领域的教纲可以因才施教。
“好吧，理的不行咱们来文的！”
闻瑞挠了挠头道：“‘我思故我在’你能理解吗？把一切事物都想象成虚假的时候，这个进行思维着的“我”必然非是某种东西不可。”
“喔……”
罐子里的少女清澈的眼波终于流动起来，这代表她的思维终于开始运转了：“你说的‘我’是元神吧？我凝聚出的元婴，也就是元神雏形，也没察觉出元婴产生出灵智啊……”
“啧，跟你谈的是哲学概念，不是你自身体验。”
闻瑞撇撇嘴，这种一切以自身体验和感觉作为修炼指引的参悟方式，在修士中非常普遍。
修仙者非常注重“天人感应”，自身修炼时产生的任何感觉，都要细细品味，认真思索这种感觉与天地大道某项规则的对应关系。
“试想一下，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其实是某位神人的梦境，姑且就称那位神人作‘梵天’吧，你我都只是梦境中的角色。”
闻瑞继续引导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区分什么是虚，什么是实呢？”
“我掐自己的脸？”鸾青羽还真的捏了捏自己粉嫩的脸颊：“用力的话，真的很痛呢，应该不是做梦吧？”
闻瑞头上青筋凸起，咬着后槽牙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再捏捏看，要用力哦。”
鸾青羽歪了歪头，不解地再次伸手掐脸颊，这一回她愕然道：“咦，怎么一点都不痛了？不止是脸，我全身都没有感觉了，摸起来好像不是在摸自己！”
她身体可有无数纳米机器人，闻瑞暗中向贾维斯下令，让它操控这些纳米机器人暂时切断了鸾青羽的痛觉神经，将她变成了“无痛人”。
“切断视觉神经、听觉神经、嗅觉神经、味觉神经、触觉神经。”闻瑞依此向贾维斯下令切断鸾青羽的五感：“启动灵识干扰器，全频带阻塞干扰模式，封锁她的第六感、第七感。”
“我怎么了？好黑，好安静，我在说话吗？怎么回事？我在哪里？师兄，师兄！”
罐子里的少女突然被封闭了一切外界感知渠道，却没被禁断语言能力，她受到极大的惊吓，好像溺水了一般叫嚷着胡乱扑腾四肢，叫声无比惊恐凄厉。
“切断脊椎运动神经，切断面部神经，语言能力剥夺！”闻瑞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冷着脸继续下令。
这一回，罐子里的少女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先生，实验体1号这种状态要保持多久？”贾维斯问道。
“人体对纳米级神经切断操作的耐受时间最多是多久？”
“以前用定光仙宗的俘虏测试过，人体超过6小时会造成永久性神经损伤，同时伴有一定程度的精神创伤。”
“她是天才，天凤圣体什么的，应该更耐操一些，12小时吧。”
闻瑞想了想道：“唤醒前通知我一声，这里暂时交给你了，如果出现心脏骤停、脑波紊乱的情况你该抢救抢救，该深度麻醉就立刻注射麻醉剂休眠大脑。”
说罢，闻瑞就走到一旁的数据处理终端，认真整理起曾经采集过的顾长风与自己的战斗记录数据。
那场战斗闻瑞预设了战场，四周的空气中都投放了大量气溶胶形态的纳米机器人，远处更是巡航着数十架侦查无人机。
那场战斗中每一个法术的释放，每一柄飞剑的移动，每一个“介子”量级的灵气变化，都被详细而准确地记录下来，庞杂的数据堆在那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闻瑞要做的就是从浩如烟海的数据流中筛选出具有价值的关键信息。
尽管这些数据贾维斯已经整理过一次，但仍旧杂乱无章，还需要闻瑞投入时间精力人工拣选、分析、重组，才能完美重现返虚境修士的战斗细节。
数据整理非常枯燥，但闻瑞早已习惯，系统身体恒定健康，使得他持续工作身体不会劳累，地狱体验卡的无间地狱折磨，使得他精神对长久枯燥的耐性非常高。
十二小时很快就过去，贾维斯向他发出了提示。
走回罐子前，闻瑞向贾维斯下达了重启鸾青羽六识的命令，栾青羽就好像溺水之人突然醒过来，恍惚之间大声咳嗦，大口大口呼吸，结果又呛进去好几口培养液。
罐子里的培养液并不是水，而是全氟化碳和多种化合物的混合溶液，呛进肺里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呛咳了半天的鸾青羽终于恢复了理智，她慌张地抚摸自己的身体，好像在确认自己到底还存不存在。
“喂喂……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也能看到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启动牙疼程序，疼痛指数十级。”闻瑞可没闲心等她，直接下令。
“嘶——好痛哟！”少女捂住腮帮子，疼得腿直乱蹬。
“中止牙疼程序。”
随着命令下达，鸾青羽这才安静下来，但仍是一脸茫然，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罐子外的闻瑞。
闻瑞敲了敲罐子，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将视线移向自己。
“别说废话，牙会痛哦。”
闻瑞语气很温和，循循善诱道：“刚才你失去五感六识，困于虚无般的黑暗中时，是怎么确定自己还存在，而不是彻底消失了呢？”
“我……”
鸾青羽怔然半晌，思索着缓缓道：“那时，我还能思考，我在想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无数过往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浮现……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思想可以怀疑思想对象，但却不能怀疑自身。我们可以对一切存在物进行怀疑，有一样东西却是不可怀疑的，那就是“我在怀疑”这件事情本身。”
闻瑞继续讲道：“万物皆虚，真我不灭。你好好回忆下坠入无尽虚无时，一直思考的‘我’的存在感，这对你领悟并突破返虚境界很重要。”
第62章 太极图的新理解
鸾青羽呆愣住了，无尽静谧黑暗中的体验太过深刻，由于六识乃至第七识都被封闭，时间感完全错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困住了多久。
那段时间，好像疏忽一瞬，又好像万年虚度，存在感被削弱到了极限，若不是思维还在运转，她都以为自己已然寂灭。
虚无之中，只有思维的闪光是那样的耀眼，每一个念头都是那么真实，回忆中的走马灯画面是那么的清晰，她从来没有觉得剥离了一切的“活着”那样真实，真实到除了自己一切都是“无”。
元婴境界是生命源流的诞生，是虚空中一点灵光乍现，返虚境界便是对自我意识存在的充分认知，无尽虚空思维动，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闻师兄一番无法理解的操作之下，鸾青羽却是心中若有所感，似乎有什么念头即将破茧而出，返虚境界对她来说不再是一片空白。
毫无疑问，闻瑞启迪了她的灵感，不论用了什么方法，最终的结果就是，将一个刚刚从金丹晋升元婴的修士的修为积累和心智认知，硬生生拔擢到了几乎只隔一层窗户纸就要突破返虚境界的地步。
如果仅仅是灌注力量生硬的催涨境界，很多大能都能轻易办到，但这样提升上去的修士，心境与修为存在极大落差，根本不能完全理解自己所处境界，强大仙躯反倒成了脆弱精神的牢笼。
这也是被上神拔擢到仙阶的修士最大的问题，他们掌握了力量，但又没完全掌握，随时会被赐予他们力量的存在剥夺一切。
而闻师兄的教学，却让鸾青羽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实进阶，增长修为的同时启迪思想，若是把握住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灵感，顺着灵感线头继续深入参悟，突破返虚境界只若等闲。
到时栖身一众返虚境界修士，也是对本境界基本概念理解得更加透彻的佼佼者，可以傲视同境界，比那些积累无数灵气，却认知浅薄之辈强无数倍。
初见闻师兄的时候，鸾青羽看他只是一介凡人，心中暗自鄙夷，还曾想出手试探一下，给他个下马威，若是一拳撂倒，也就不用浪费时间求助于他了。
此时此刻，少女定定地看着琉璃罐外相貌平平甚至有点丑的男人，心态已然完全转变，莫说不敢轻视，都已将他的地位摆在高于师尊彩云仙的位置上，生出无限敬仰之意。
鸾青羽很笃定，彩云仙师尊可能都办不到闻师兄所做的一切，哪怕她已是仙人，都不能把返虚境界的概念从这么多方面，讲解的如此透彻，理论和实践体验相结合，使得一个一片空白的弟子获得宝贵的灵感。
少女甚至觉得，闻瑞来做她的师尊，要比彩云仙更适合，这倒不是因为彩云仙不好，只因她太随性了些，缺乏闻师兄鞭策弟子的严厉手腕。
严师出高徒嘛，尽管被虐待了，鸾青羽尚不自知，还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绝大多数彩云峰弟子都很喜欢彩云仙师尊的随和温柔，鸾青羽这种奋斗鸟却是例外，她倒更喜欢经受磋磨，在严厉但水平极高的师尊鞭策下不断精进，直到夺回属于圣鸟一族应有的荣耀。
“记住那种‘存在感’了吗？”
闻瑞的话打断了鸾青羽的思绪，她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很好，认真听我的讲解，如果顺利的话，那层知见障薄纱，今日就一鼓作气给你破了！”
“诶，今日就能教我破境？”
鸾青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兄这也太会教了吧？黎山仙宗有很多境界早已突破返虚的师长，但自己能破境不代表轻易教会弟子破境。
如来佛祖开释经文时，蹭课听的蝎子精老鼠精也没说立地成佛啊，莫说是成佛，就是证个初果罗汉都不可能。
闻瑞可不管小青鸟信与不信，自顾自地推进着教学进度，操控着3D投影仪，在鸾青羽面前生成一个标准太极阴阳鱼图案。
“记住这个图案，你修炼时要以此图为基础进行观想。”
“呃，我以前修炼时也日日观想啊……”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你认知站位高度不一样，观想此图的感悟就不一样。”
闻瑞嗤笑道：“以前你都白看了，现在随着我的讲解认认真真地再看一遍，给我重新悟！”
“遵命……师、师尊，哦不，兄！”
“首先，你看阴鱼部分，重点看鱼眼那一点代表阳的白点。”闻瑞指着图道：“那白点的真正含义你可理解？”
“是代表阴极阳生，阴阳交融？”
“不要大而化之！”闻瑞道：“理论联系实践，才能修好仙，你要结合刚才的体验来理解这至阴中的一点元阳。”
“呃……”少女陷入了苦思。
“你被困在黑暗虚无之中，是不是感觉一切皆为阴？”闻瑞一点一点地启发。
少女忙不迭点头：“是的！就好像陷入无尽深渊，不断坠入虚无！”
“‘我思故我在’，你的思维不就是那无限太阴虚无中的唯一存在吗？那便是无限太阴中的一点元阳！”
这句话真如醍醐灌顶，鸾青羽恍然之间看到了以前观想太极图时不曾看到的一面，一下子对太极图阴鱼的理解深入了不知多少。
这可是从切身体验中得来的理解，可比什么经典秘传神秘音符大道仙音都更易于接受的了！
这就是闻师兄所说的，修仙也要理论联系实际吗？
阴可以代表不存在，那么那一点元阳，便是虚无中乍现的思维灵光，从不存在中诞生了“存在”。
“再看太极阴阳鱼的阳鱼部分，为何至阳中蕴含着一点元阴呢？你可别告诉我阳极阴生哦。”
“这……我……我猜大概和‘我思故我在’也有关系吧？”
鸾青羽还没有完全消化阴鱼部分的领悟，就迎来了新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但她敏锐地回想起闻师兄最初提到的那句提纲挈领的“我思故我在”，脱口而出答道。
第63章 返虚境界的秘密
“嗯，好吧，算是开了点窍。”
闻瑞对鸾青羽的回答不置可否，后者却对难得的认可很是开心，脸上笑靥如花。
“回到阳鱼图案上，阳可代表世间万物，一切物质的存在，那一点元阴嘛……”
说到此，闻瑞卖了个关子，用期许的目光看向鸾青羽，似乎希望她能说出后续。
少女也很急，很想再度答对提问，可是这一回却陷入了苦思，久久无法作答。眼看着闻瑞期许目光渐渐变淡，眼泪都在女孩眼眶里打转，她对自己的表现失望极了。
“万物有灵，大地有灵，宇宙有灵。”闻瑞并没照顾到女学生的情绪，继续讲解道：“那一点元阴，便是看不见、摸不到、神识也探查不到的非物质的存在——灵，也就是产生信息流的思维。”
“至阴虚无包围下，一切皆为虚假，唯有思维存在是真。至阳的物质世界，万物缥缈之虚灵，也就是那一点元阴，赋予了物质世界存在的意义。”
万物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