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玉当即点头,没有丝毫抵触:“城主大人既命令我充当你的副手,你就安排便是。”
表面上,仍旧是温软玉为主,焦麻跟随左右。
至于副城主之职,宁拙选择按捺下来,隐藏不表。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出风头,惹来敌军的暗杀。
墨河便是城内的河道。
河水漆黑,散发墨香。
宁拙来到事发河段,和温软玉一道身入河水之中,只发现了些许痕迹,却无有价值的线索。
“这内奸手脚颇为干净!”温软玉叹息,“我们已经搜查了数遍,现在在排查城内所有的墨河。”
宁拙重新上岸,思索了片刻,对温软玉道:“这些墨河的源头都是墨池。温大人,你之前提及过,这墨池乃是孟瑶音前辈遗留下来的?”
“正是。”温软玉便答。
宁拙对墨池本身很感兴趣:“那就先去看看罢。”
墨池位于白纸仙城地下,池水漆黑如墨,却并非污浊,反而透着一股沉静深邃的意蕴,仿佛能映照人心。水面无波,宛如一块墨玉镶嵌在地,偶尔泛起细微涟漪涟漪,似有灵性。
池畔立着一座石碑,上书二字——“洗心”。
宁拙、温软玉走近时,池边泛起墨影,旋即形成一道佝偻身形。
他是位枯瘦如柴的老儒,须发皆白,皱纹如沟壑般深刻,一双浑浊的眼睛偶有神光。
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儒袍,腰间悬着一枚古朴的木牌,上书“守墨”二字。
宁拙微微一愣,发现自己已见过这位老儒修。对方便是他在入城时,见到的城门官,负责记录入城之人的姓名。
“郑师,这位焦麻公子颇有谋略擅长探案。此次由他充作我的副手,调查白纸仙城内奸一事。”温软玉主动行礼。
墨池老儒姓郑,自孟瑶音任命他后,就改名为了守墨,意为看守墨池之人。
墨池老儒也没有辜负孟瑶音的嘱托,一直尽忠职守。
他看守墨池有功,德操更是令人敬佩,所以温软玉即便是万象宗的金丹真传,也对其十分礼敬。
宁拙最想多了解自己的娘亲,便借助探案的借口,主动询问。
墨池老儒介绍:“昔年,我得我主相助,侥幸存活下来,自此便矢志跟随,供奉一生的忠诚。”
“我家主人让我来看守墨池,这些年来,未有丝毫懈怠!”
“墨池乃儒修文宝,脱胎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中的砚台。墨池之水可教化世人,洗去蛮武戾气,归顺文道。”
“要建设墨池,代价极高。但我家主人心存大仁,不惜重资搭建,未收白纸仙城分毫利益。”
“白纸仙城能存续下来,达到今天政通人和的境地,墨池引发的文教可谓居功至伟!”
和温软玉一样,墨池老儒对孟瑶音也是非常推崇的。
宁拙听闻,面泛微笑,心有荣焉。
“老人家除了看守墨池之外,还做其他的工作?我曾见你担任过城门官的。”宁拙询问。
温软玉微微一笑。
墨池老儒则解释道:“要维系墨池的日常运转,并不是简单的看守安全。”
“老朽须得体察民情,才好一一下手,针对教化。”
“因此除了担任城门官之外,也常常走访巷弄,参与许多市井生活。”
宁拙恍然:“原来如此。”
他又询问了许多,墨池老儒一一解答,语速不急不慌,给人稳重可靠之感。
宁拙和温软玉先后出手,检查墨池,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墨池老儒主动道:“或许可能有一些线索,可以帮助到二位大人。”
“哦?”宁拙带着期待,看向老儒。
老儒却道:“老朽别无他法,只是最近参与监牢的看管、审问的工作,便想到了温大人刚刚俘虏的五位金丹鬼将。”
“或许他们知晓一些什么,能从他们口中撬到一些线索呢。”
温软玉点头:“这倒是……即便没有什么线索,能拷问出一些敌军军情出来,也算是我们的功劳了。”
墨池老儒面泛微笑:“老朽正要去点卯上班,不妨同去。”
三人离开墨池,来到监牢处。
墨池老儒领着二人,进入一间审讯房。
墨池老儒乃是当中头目,刚一进来,就有下属殷勤汇报,说四位金丹鬼将都有交代,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惟独无声鬼将十分硬气,态度坚定无比,不管如何严刑拷打,至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点意思。”
“那就让老夫来会会他。”墨池老儒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子,从碳炉中拿出了一个烙铁。
第610章 招安和同纲
监牢中,墨池老儒拿取了一个烙铁。
烙铁的前半段在碳炉中,烤炙得通红,最前端则雕琢着一个文字。
宁拙细看之下发现,这是一个“仁”字。
墨池老儒拿着这根“仁”字烙铁,走到无声鬼将的身前。
无声鬼将被绑缚起来,动弹不得,只用平静的目光盯着墨池老儒。
墨池老儒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将烙铁印在了无声鬼将的额头眉间。
哧……
通红的烙铁在鬼将的眉心中,烫出一连串的黑烟。
一时间,焦味横生。
墨池老儒足足按了五息,这才缓缓地将仁字烙铁抽回来,将其放回到碳炉当中去。
无声鬼将无力垂头,气息变得很粗。
见到宁拙有些讶然,温软玉便适时解释道:“我们儒家修行,有五常,分别是仁、义、礼、智、信。”
“仁者爱人,是儒家之根本。”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仁者心善,德行如山。能施恩惠,予人宽容,积善为本,持心待物……”
宁拙悉心听取。
不管是墨池老儒郑守墨,还是万象真传温软玉,都是儒修。
对于儒修,宁拙并不熟悉,此次听闻高手讲解,自然竖起耳朵,积极学习。
墨池老儒见无声鬼将只顾粗喘,就又从碳炉中取出了一根烙铁。
这次的烙铁,又和之前不同,前段是一个“义”字。
噗嗤。
郑守墨将洛铁怼到了无声鬼将的左肩上,又散发出一股焦味来。
剧痛让无声鬼将猛地仰头,望着屋顶,但他的神态仍旧平淡,眼神始终平静。
看他如此表现,墨池老儒也起了心思:“好,这眼神不错,希望你接下来还有这样的心气劲。”
宁拙:……
温软玉又解释道:“义者,宜也,正道之所系。”
“君子义以为上,立身行道。”
“义不在力,义在心,虽遇困厄,亦当守其正直,不改初志……”
“义者,行事以公道为准,非私利所动;正气凛然,心无旁骛。”
宁拙暗自将这些牢记在心。
墨池老儒放下义字烙铁,取出第三条烙铁,是一个礼字。
他如法炮制,将礼字也烙刻在了无声鬼将的左肩肩头,无声鬼将紧闭嘴唇,咬住牙关,
仍旧一声不吭。
墨池老儒上下打量他,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果然是条硬汉!”
温软玉再次为宁拙讲解:“礼者,敬也,世人行为之规范。”
“又曰:礼者,理也,天地之经,国之大事也。”
“再曰:“礼者,敬人之心,待物之法。行礼如风,心存敬畏,举止端庄,事无不合……”
温软玉在这方面,精研得似乎最深。
他还特意增添了一些自己的理解:“礼仪并非虚伪,而是内心尊重与外在表现相统一,遵循天理与人道,知进退、察轻重、辨是非……”
宁拙大有收获,连忙拱手称谢。
他想到之前在冥蛟河时,看到温软玉动手作战,礼上的造诣的确雄厚无比,当时就让许多水鬼阴兵放下屠刀,讲起了礼仪,从而任人宰割。
“仁义礼智信……仁义礼已出,接下来就只剩下智信二字了。”
宁拙看出了规律,也早就发现碳炉中,插着许多根烙铁,只是最前头插进碳炉深处,不见具体文字而已。
墨池老儒将烙铁插回去却没有立即取出第四条来。
他转身对温软玉道:“温大人,此敌将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硬汉。我连施三字,都未让他眉头稍皱一下,也未让他痛哼出一声来,恐怕接下来二字,也不太能撬动他的口了。”
“惭愧。”
“方才夸下海口,现在却遭打脸。”
“是老朽小觑了天下英杰了。”
温软玉皱眉:“如此奈何?”
墨池老儒道:“我还有一法,可借助此人的硬气,来拷打出更多情报。”
片刻后,青面鬼将、骨棒鬼将、花生鬼将、獠牙鬼将都被带到了这间牢房。
墨池老儒道:“你们的头领的确是条硬汉,加持了三字,愣是一声不吭。”
“你们好好看着,我也希望你们接下来,也能保持这样的硬气!”
说着,墨池老儒取出智字烙铁,在无声鬼将的大腿上给狠狠来了一记。
无声鬼将痛得身躯颤抖却仍旧不发一声。
而看到这一幕的其余四位鬼将,都面色骤变,有人奋力挣扎,呜呜出声,结果始终被束缚,无法自由。
温软玉再次给宁拙介绍,但这次,他是用了神识传念:“智者,知之能行也,通达之智慧。”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