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二百文。”
“暂住十日。”李道玄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掌柜满是欢喜的应道。
虽说二百文听起来多,但事实上也不算多。
李道玄曾买过一些瓜果,即便五根黄瓜都要三十文,那白菜十五斤左右,更是要四百五十文之多,所以各处费用不一,尤其在鸦片战争以后,物价多是乱象。
若是再早个三四十年,这住十日得二两银子,如今银价猛涨,一两白银便可以换到制钱两千二三百文之多,所以这二百文一日的住房费倒也算是能接受。
毕竟是在扬州城中,位处繁华之地。
付了钱,掌柜便取下一块牌子递给李道玄,然后唤来小二带他去,走上楼就来到一间雅阁里。
小二哥递上钥匙,交代李道玄出门时记得锁门,虽说是在客栈中,但这偷盗之事也是在所难免。
推门进入,李道玄看着房间内。
环境不错,打扫的颇为干净。
床上铺着的都是刚换过的,可以看得出店家的用心。
将东西放在床上,李道玄在桌前坐下,取出牛大命送的东西,正准备打开看看,却又是听到小二哥的敲门声。
小二哥将一壶热茶放下,便再次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李道玄这才定下心神,打开盒子。
可这一打开,李道玄便愣住了。
如此一个盒子,原本轻飘飘的就让他感到疑惑,因为显然其中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金银珠宝,只是此前碍于礼节,并未当着船家的面打开盒子,一路困顿,便憋着好奇心,想等落下脚,再看个究竟。
可谁知,这盒子中竟是一份房契。
“.这牛大命,当真是有钱啊,竟然送我房契。”李道玄看着房契上的文字,先是惊讶,再就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没想到牛大命竟然这么阔气,送他的不是金银珠宝,竟然是一处房子。
这房子可不比钱财,看上面写的还是扬州的房子。
“大礼啊,这是一份大礼。”李道玄长叹,反倒是自己感觉欠了人情,可现在还回去怕也是来不及了,这种赶早就靠岸的渡船,往往也都是等着早客再回镇江府去。
“手抖已经收了,日后若是这牛大命有什么事,只要并不违背道义,能帮还是得帮一下。”李道玄看房契上的内容,这处房子名叫秀水别院,看地名似乎并不偏远,看起来挺不错,兀自思忖着,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将房契收好,他打算寻思找个时间去看看。
从书篓中拿出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摊开。
开窗朝外,听着人烟的嘈杂声,李道玄唤来小二哥打水,洗手净面后便开始画符。
这路上用去几张符箓,他自然是要补充几张。
上次与那东洋法师斗法之事还历历在目,若非那时候他符箓足够多,或许真就命丧当场。
这次出门携带的符箓不多,但都是些诛邪驱魔的真符,所以此时他并不打算习符,免得再得阴阳鱼进入幻境,而是提笔打算多画几张未来可能会用到的符箓傍身。
毕竟他刚到扬州,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
陈师兄说他半年内不得大用经脉丹气,否则会伤及根本,李道玄自然也不敢肆意妄为,只能细水长流。
画完几张常用的符箓,他放下笔,身后传来落床的声音,转头看去便见睡醒的宫幼薇已化形在床边。
第226章 姚家事(一)
“可算是憋死我了!”宫幼薇鼓着腮帮说道,“你不知道我在船上有多闷得慌,也不敢化形出来。”
“可是辛苦你了。”李道玄含笑安抚,“只是出了些意外,所以就委屈你了。”
“我不管,这次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我前几日听人孙妈妈说扬州小吃挺多的,你不如带我去试试。”宫幼薇俏皮的说着。
“自然是可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李道玄笑着,然后捏着符走到门口。
在门旁贴上两张黄符后,又在窗户旁贴上一张。
如此他安下心来,也不怕屋中的事被人知晓。
“我去给你要些吃食来,伱就在屋中等着。”
“好哦!”
说罢,李道玄便出门和掌柜要了些水果。
这些时节的水果不多,扬州府附近此时多产草莓,可除此之外其他的就比较难寻了,但只要肯花钱,一些跋山涉水运来水果也还是有的,但这所谓的跋山涉水,也就是远到山东或浙江罢了。
例如金华府的甘蔗或是泰安府的樱桃,无非价格高到寻常百姓难以接受罢了,可要想吃两广才有的山竹,那是万万买不到的。
将水果洗净后递给宫幼薇,李道玄则是在查看着扬州的地图。
扬州城虽然比金陵城小,但住宅密集,街道交互,小巷纵横,旁人若是不熟悉其中的街巷,很容易就迷路,所以他打算提前看一下地图,好在心中对这扬州城的大致布局有个数。
这次来是去姚家办事,看姚家夫人那般身份,在扬州应该很容易打听到。
他还带着老道写的书信,想着到时候一并交给姚夫人。
忽而想到那个叫姚锦玉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近来如何。
思绪千百,李道玄又拿出一张图来查看。
那是他在老村长家地下看到过的一张图,上面俨然是一处地图,标着各种记号。
若是李道玄的猜测没错,这图上标记的是西安之地,上有陵墓众多,其中还有一座被称之为始皇陵之处。
这东洋人对秦始皇的陵墓虎视眈眈,怕是别有心思。
只是不过贺茂前右被他做掉,这幅图暂且也落入他的手中,虽不知道东洋法师有没有另存地图,但起码短暂时间内,他们该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那阴山圣姑说的阴珠是什么?”李道玄不得解,只是嗅到某种阴谋。
不过他现在想这些有点太远,还不如考虑一下等会该带些什么东西出门去拜见姚家。
等到宫幼薇吃饱喝足,李道玄觉得该出门。
他选好一件常用的道袍穿在身上,腰间挎着绣八卦图的背包,又将桃木剑背上。
看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只觉得不便。
“要是有那小说中的储物袋该是多好。”
自己法器现在越发多,李道玄很羡慕前身看过的小说里的储物袋,能够随意收纳东西,不需要携带这么多玩意,自己若是有此物,那就能带几百张真符,到时候再遇到东洋法师和阴山圣姑,靠着真符都能够将两人砸死。
“妄想,都是妄想罢了。”
李道玄轻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想法有些天真,世上哪有这般神奇的法器。
“幼薇。”朝着坐在床上的宫幼薇招招手,对方化为一团轻烟后扑进自己怀里。
挤在李道玄的衣襟中,宫幼薇探出来。
一人一兔对视一笑,便欣然朝着门外走去。
锁上门,下楼。
掌柜的看到李道玄这身打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揉了几下眼睛,这才确定他的身份,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随之又闭上了嘴。
不管这客官什么身份,只要付了钱就行。
一脚跨出门,迎面却是走来两个带着面纱和斗笠的人。
他们从李道玄身旁擦过,直径走入店中,只是一阵风吹入李道玄的鼻中,他嗅了嗅,然后眉头微微一拉。
“鬼气.”李道玄侧过脑袋用余光瞥了两人一眼,毫不停留的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无人见到他法眼开启,精光瞬息而过。
在方才他的视野中,这两人浑身被白雾笼罩,不断有人面烟雾浮现,面目峥嵘,似是嚎叫。
这是鬼气缠身之相,能够此等模样的人只有两种。
要么是被怨鬼阴魂缠身,也就是所谓的阴煞之气缠身,奄奄一息之人。
要么就是擅使鬼法,养鬼驭魂之人。
这两人神形自若,不似阴煞缠身的那般病秧之样,且白雾之中不断有人面烟雾浮现,那多半便是专修养鬼之术的玄门中人。
“当真是巧了,这都能遇到玄门里的人。”李道玄只觉这世间真小,住个客栈都能遇到同行,不过再想此事或许并非巧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踏入了某個圈子的时候,你所遇到的人皆是和这个圈子有关。
他如今算得上玄门中人,所以才经常会遇到玄门法师。
或许常人一辈子难遇几次的事情,他也都会常常遇到。
亦如寻常人看那两人不过神神秘秘,但只有李道玄知道他们身怀绝技。
“只要不生事端,我也犯不着搭理他们。”没再去在意这两人,李道玄带着宫幼薇畅然的走在扬州城的大街上。
晚春的正午太阳晒在还未完全换上单衣短打的人们身上,也会让人有一种燥热感。
许是这时候正值大日当空,街上出门的行人少了不少。
望着道路两旁的瓦屋,听着商贩们有气无力的叫卖声,也算是一种自乐。
眼看该是到了姚家的附近,沿途便寻了路人问姚家所在,那人迟疑片刻,还是给李道玄指了路,只是临走的时候多言告诫道:“小道士,你也是去姚家除鬼的?我劝你还是莫要管闲事,姚家的鬼可不是好招惹的。”
那人说着脸上还有些慌张,缩了缩自己的头,生怕话被什么东西听到。
“这可是出了什么事?”李道玄有些诧异,自己是来处理这姚家之事,难不成这姚家之事已是严重到人尽皆知?
那人听到他这疑问,反倒是再次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人明明一副道士的打扮,也是打听这姚家住处,难道还不知道姚家的事?
暗自思忖,但耐不住自己的热心肠,便继续小声低语道:“姚家最近可是疯癫了三个和尚,四个道士。听说都是被那鬼给吸走了魂魄,以至于神志不清。如今可没什么法师敢去姚家驱鬼,连姚家的人都不住自家了。我看小道士你这般年轻,可是要想清楚了。”
“原来如此,多谢大哥提醒。”李道玄忙给这大哥作揖道谢,顺带手的还塞给他几枚铜钱,这人拿着钱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巷里。
李道玄看向姚家的方向,原地驻足。
“你不去了吗?”宫幼薇轻声问道。
“不,还是得去。”李道玄摇摇头,朝着姚家再度走去。
“师父既然已经答应姚夫人要帮她,我又岂能听了这些闲言就退去?我倒是想看看这姚家的鬼到底有多凶,能够叫这般多的法师疯癫。”
和宫幼薇说着话,不多时便来到了那人所指的巷子处。
李道玄依着那人的指引,拐进了巷子,很快便找了姚家所在。
他站在姚家门口,就见一金柱大门很是气派,大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妫汭传芳”。
这金柱大门虽比不得广亮大门,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
“果然,这就是姚家了。”,李道玄看了眼牌匾,又看向四周,只是四下毫无人影。
姚家大门紧闭,周围也没什么人家,门前大街有些荒凉,甚至于角落里隐隐冒出了杂草,可以看得出,这里有阵子没有什么人经过了。
或许是被姚家的事给吓到,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李道玄走到大门前,看着姚家已经落了灰尘的门匾,伸手叩响了铜制的门环。
“请问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