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门口的那顶奢豪大轿,却是头一遭见。
而几位男女,可着实让练就火眼金睛的老人吓了一跳。
叩门的红衣女子如画卷上的仙蛾一般美艳动人,明媚无俦。
其他人看起来也非凡俗之辈,尤其是被众人簇拥的那位年轻公子,更是让老人眼前一亮。
一袭素白开襟儒衫,如墨黑发随意用束带扎起,风流飘逸。
那副好皮囊俊俏的,简直无法无天……
庄子上的小主人已经算是难得美男子,似乎还要比之逊色一筹。
白衣公子既无佩剑,也感受不到一丝气机波动,分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公子。
但左右不论是白发老人,亦或是脸罩古怪面具的窈窕女子……甚至四个抬轿人,皆是修为不凡之辈。
光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煞气,便让人打心眼儿畏惧忌惮。
尤其是那握剑女子,剑未出鞘,寒气便弥漫四野……
幽燕山庄负责迎客的锦袍老人,肚子里不禁犯起嘀咕。
都是生面孔,该不会是来庄子借剑观剑的棘手人物吧?
庄内藏剑颇丰,俱非凡品,许多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剑客,都喜欢这里借剑一饱眼福。
老庄主为人豪爽大方,若是遇上借剑之人,多半也就有借无还了……
这也使得庄子的藏剑日渐稀少,历代传下九十余柄名剑,如今已经只剩一半不到。
不过瞧着这帮人,也不像刻意登门索要名剑的人物。
再加上那几位气态不俗,极为出彩。
尤其是眼前侍女装扮的红衣丫头,言语神态谦逊有礼,老人也就亲近几分。
于是拱手抱拳道:“敢问你家主人尊姓大名,待我去通禀庄主。”
“广陵魏晋。”
“稍等!”
锦袍老人回转身,紧走几步回庄内报信,眉头皱成一团。
一听姓“魏”,他便忍不住心里一阵哆嗦,又回头瞥了眼那白衣公子……
云淡风轻的魏苍梧,只是冲着他温醇一笑。
随后安静立于门前,仰头欣赏匾额上“幽燕山庄”金漆四字。
顺畅而腴润,深谙中正平和之境界,想来是出自书(aeah)法大家之手。
不久后,庄内乌泱泱冲出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一对年近五十却不显老的男女,紧随其后还有位俊俏小公子。
“幽燕山庄张东龄,见过苏公子!”
离着老远便躬身遥拜的男子,生得豹头环眼,相貌粗犷,一副骁勇莽夫的恶相。
拉着妻子行礼时,却又是粗中有细的铁汉柔情。
妇人衣着素雅,端庄貌美,跟着丈夫施了个万福。
后边约莫几十号山庄客卿,齐齐躬身施礼,诚惶诚恐。
唯独那位俊美小公子无动于衷,只顾好奇打量着白衣人一行。
也难怪幽燕山庄如此排场迎客,对方仅是四个抬轿人,便是实打实的一品金刚境宗师……
那神秘的贵公子,又是怎样的显赫身份?
“春霖,愣着作甚,还不行礼?”
小公子憨实一笑,躬身如虾:“张春霖见过魏公子!”
此时大门口的白衣公子瞧见这一幕,上前几步,儒雅一笑。
“魏某叨扰在前,还未谢过幽燕山庄借宿之情,怎敢受庄主如此大礼?”
从饺子里钻出来的李子姑娘双手叉腰,一副鸡犬升天的得意模样。
拉着旁边小和尚衣袖开心道:“瞅见没,我家师父威风吧?!”
吴南北倒不在意这些,只是定定望向那道颀长背影。
呢喃道:“佛说成就诸功德,虚己常谦下,魏教主若是修佛,以后一定很了不起!”
另一边,庄主张东龄见得神秘公子温文有礼,丝毫没有什么架子,于是直起腰身豪爽一笑。
“苏公子莫要客气,只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希望公子尽情开口!”
“敝庄虽非那世家门阀,可只要贵客临门,是向来不吝热情的。”
随后,大开中门的幽燕山庄,将一行人盛情迎入。
一路像是没有尽头的穿廊过栋,魏苍梧等人终于被领到一栋可以饱览旖旎湖景的临湖院子。
院门石刻“尺水”二字,甚为应景。
就算和极土木之盛的北凉王府相比,也挑不出毛病。
幽燕山庄依山傍水,如睡虎栖息,眺望而去,山顶建有赏湖角亭。
庄主张东龄指着那处高亭,又看看阴云暗沉的天色。
笑着道:“在下去温几坛庄子自酿的上等沉缸黄酒,观雨煮酒,最是惬意!”
魏苍梧含笑道:“有劳庄主!”
张东龄摆摆手,高兴道:“魏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妨在庄里多住些时日?”
难得接待这些大人物,幽燕山庄岂止是蓬荜生辉?
白衣教主犹豫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连日奔波,东西和南北也的确累坏了,倒不如歇上几日再赶路。
“那我等便叨扰了……”
张东龄看出他带的女眷颇多,朝后一挥手,七八个姿色中上的妙龄丫鬟,自院门鱼贯而入。
放眼望去,俱都是气质娴静端庄,非是那种一眼可窥出媚态的狐媚子。
红薯扫了一眼,心里笑了笑。
伺候教主这么些日子,也该她自己享受享受了……
李子姑娘瞧见,更是欢喜的不得了!
好家伙,还是跟着师父混有前途,哪像庙里似得……
辞别庄主后,逐鹿几人各自挑选了喜欢的房间。
又在婢女们服侍下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风尘。
换了一件干净儒衫的魏苍梧,缓步来至门廊处。
此刻雨水已是如千万条银丝,伴着南风渐渐织就成密匝匝的水网。
望向山顶之上的观景亭后,庄主张东龄一家三口正忙碌着准备酒宴。
魏苍梧抿嘴笑了笑,大步而行。
可没走几步,魔教教主便剑眉倒竖,满脸愠怒之色。
观景亭下的大湖,一群白衣人踩水而至,男女皆有。
翩翩如白蝶,气态超世脱俗,飘飘乎如登仙!
这群白衣仙人轻灵踩水,一掠便是五六丈,雨滴落在头顶寸余位置,眨眼化为蒸腾雾气。
掠过湖中小舟后,直扑幽燕山庄那处最高的亭子…….
第200章:南海观音宗讨债,魏教主投桃报李!
大雨滂沱,仙人踏湖。
而最高处的那处古亭内,张家一家三口似乎早知道那些白衣仙人要来。
端庄秀美的庄主夫人,不去管转瞬即至的杀身之祸,而是面朝儿子满目愧疚。
轻声说道:“春霖,是娘不好,耽误了你爹不说,还祸害了山~庄祖业。”
一副骁勇莽夫的恶相庄主瞪眼道:“说什么耽误祸害的胡话?”.
“我张东龄能娶到你这么个好媳妇,那是-祖坟冒青烟!”
手中紧握一柄稀世古剑的小公子张春霖,待人接物向来彬彬有礼,教养极好。
可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埋怨起了父亲。
“都怨你,一辈子只知道铸剑,修为不过区区小宗师境界,连娘亲也护不住!”
“不就是南海观音宗吗?我和他们拼了……”
…………
大约是春秋中期,天下炼气士分裂南北两派。
北派以太安城钦天监为首,自广陵江以北,尽都沦为朝廷走狗。
离阳一统春秋后,便都勤勤恳恳替赵家天子望气观象,为世人所诟病。
白衣扶龙的望气宗师晋心安,便是最具代表的人物。
而南方炼气士则相对凋零散乱,以蛰居海外孤岛,为人处世形同散仙的南海白瓶“观音宗”为尊。
闯入幽燕山庄的这十几位白衣炼气士,便是自南海远道而来。
被离阳百姓尊为仙岛出仙人的观音宗,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图谋的正是龙岩香炉隐蔽所铸的符剑!
说起来,这也是一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强横买卖。
很多年前,有一位观音宗女子白衣赤足入江湖,才入武林便被惊为天人。
不知多少才俊侠士对其顶礼膜拜,神魂颠倒。
若非被那一代青衣剑神李淳罡给打哭了回去,说不定会有更多仙人事迹流传至今。
当时的幽燕山庄的少庄主,便是其中一位仰慕者。
张东龄不顾家族反对,雇船出海访仙士,不幸遭逢百年难遇的龙卷大风。
因缘巧合之下,却被那名狼狈逃回南海的女子练气士所救。
自此相互爱慕,私奔回幽燕山庄。
不久后观音宗一位练气宗师悄然杀到,要那名叛逃女子自尽。
痴情人张东龄为护妻子性命,不惜封掉代代相传的铸剑炉,答应只为观音宗铸造符剑八十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