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女子一声清叱,腰间一柄软剑出鞘!
一剑挥出,剑光并非多么璀璨夺目,却带着一股森然魔气与磅礴“四九零”剑意,直接斩向那扇象征着卢氏门楣的巍峨中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剑气如白色长龙,咆哮而出。
那扇厚重的朱漆中门竟如同纸糊一般,被恐怖剑气从中一劈为二,轰然炸裂。
光乍起,恍若惊雪绽!
那道寒意森然的如龙剑气,劈开卢府中门的同时,一气十二里。
整个府院占地也不过几百亩,骇然剑气除了将朱漆大门彻底搅碎,从府庭照壁一路横推至内院,竟劈出一条尺余宽的吓人沟壑。
风雪过千山,霜刃风华现。
剑气浩荡如龙,似乎完全没有停滞的势头。
直至紧挨卢府一座旖旎秀丽的山峰被轰塌,这才复归平静……
门前所有护卫,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剑骇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再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眼前这红衣女子美貌绝伦,动起手来,竟是如此骇人!
而她,还只是那大魔头的侍女?!
红薯一剑劈开中门,看也不看那些噤若寒蝉的护卫,转身面向白衣人,躬身一礼。
“教主,请。”
魏苍梧面色平淡,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只是拂去些许尘埃。
他对江南的读书人,本就无甚好感,尤其是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
自诩清高之外、惯于口诛笔伐,党同伐异……
逐鹿山被天下唾骂,历代庙堂固然是主因,但江南士子们的摇唇鼓舌、推波助澜,亦是“功不可没”。
今日卢府既然以此等架势“待客”,那便怪不得逐鹿山行事霸道。
别说区区一个卢府,便是太安皇城的宫门,若阻他之路,照拆不误!
面色有些难看的白衣教主,步履从容,抬脚从那狼藉一片的大门废墟上跨过。
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府内一众家丁东躲西藏,乱作一团。
中门是一个家族的脸面,卢府藏龙卧虎,算上清客幕僚,养士数百人。
其中不乏几位一品金刚的宗师高手,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护院。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对儿男女如入无人之境……
府内廊亭外,站着一位头顶纯阳巾,脚踩布履的中年儒士。
身后跟着的小书童,双手捧着一柄古剑。
黑檀剑鞘,裹以南海鲛皮,与一般名剑的剑气森然不同,此剑栖鞘时并无丝毫寒意。
正是离阳十大名剑中的“霸秀”!
寒士装束的中年人,先是看了眼地面的沟壑,又望向成了一堆木屑的府庭中门,眉眼间皆是错愕惊叹。
但不同于府中其他高手客卿的慌张,此人的胆气倒是不俗,未曾让三尺剑蒙羞。
武评专门列出一份剑评,江南道湖亭郡的“棠溪剑仙”卢白桀,赫然在列。
榜上评价此人剑意正大浩然,剑名虽含霸字,却是当之无愧的王道剑!
名次虽不如武当剑痴和吴家剑冠那般靠前,但也是离阳十大剑才之一。
湖亭卢氏琳琅七玉中,最年轻也是性子最闲散,便是这位中年男子。
十丈之距,两两相望。
卢白颉收回心思,步履从容走向那袭白衣。
就在二人相距十几步的时候,小书童双手捧着的那柄名剑,竟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
“嗯?!”
大惊失色的卢白颉,下意识地想要压制几乎要破鞘而出的佩剑。
只可惜,一切动作皆是徒劳。
随着一声清越龙吟声响起,霸秀剑化作一道湛然流光,“噗”的一声,精准无比插在了白衣人身前的青石地砖之上!
剑身入地两尺有余,仅留剑柄在外,兀自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哀鸣般的低吟。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包括卢白颉本人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如见鬼神!
剑心通明,人剑交感!
到了卢白颉这等剑道大家境界,手中三尺物早已心意相通,宛若臂使。
而此刻他蕴养多年的佩剑,竟在他人面前自行离鞘,俯首称臣?!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更是超出了棠溪剑仙理解的范畴……
卢白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与惊骇。
原本的那点怒意和底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他终于真切地体会到,眼前这位武评新晋魁首的魔教教主,已臻至何等匪夷所思的“非人”之境!
然而,卢白颉骨子里终究有着读书人的傲气与士族的风骨。
短暂的崩溃后,一股“士可杀不可辱”的倔强涌上心头。
他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挺直了腰杆,努力保持镇定。
沉声道:“魏教主……神通盖世,卢某佩服!然《礼记》有云:‘入国不驰,入里必式’。阁下纵有通天之能,如此毁门踏户,岂是君子所为?”
“莫非真要恃强凌弱,欺我卢氏无人乎?!”
说话间,他并指如剑,体内指玄境的气机开始流转。
尽管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也准备拼死维护家族最后一丝尊严。
“起!”
“…………”
“给我起!”
不论手掐剑诀的中年人如何召唤,那柄入地两尺的佩剑始终无动于衷。
魏苍梧无奈一笑,朝后倒退一步后,霸秀剑才重新回到卢白桀手中。
棠溪剑仙?
啧啧~
剑仙之名何其重大,何其非凡?!
御剑擎空,袖袍挥过风卷雾,碧光驰骋,横扫剑芒尽戮魔。
怒海腾龙,亲斩鬼神,乘风架浪踏云端,天地狂啸唤惊风!
借仙之名,以侠之胆,手提三尺剑,荡清人世间。
卢白桀这般修为称“剑仙”,简直是笑话!
魏苍梧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急切的声音从内院传来。
“小叔!不可对魏教主无礼!”
下一刻,只见一名身着鲜艳红裙的绝美女子,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面色略显苍白,唇色寡淡,显然身子骨并不好……
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顾盼间风流自成,正是北凉长郡主徐脂虎。
“小叔,魏教主是我妹夫,那与你自然也是家人……何必至此?”
在卢府中,棠溪剑仙大概是唯一个真心对待徐脂虎的人0 ....
卢白桀庶子出身,天资聪慧,只是淡泊名利,并不热衷于儒家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
半生痴心剑道,至今仍未娶妻,自然便没有任何子嗣,很大程度上将徐脂虎当作半个女儿。
许多祸事的苗头,若非他暗中扼杀,卢氏早就鸡犬不宁。
而江南道的风流寡妇,恐怕也免不了遭小人算计。
眼下小叔要和名动天下的逐鹿教主动手,对徐脂虎来说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卢白颉见到她,张了张嘴,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归剑入鞘。
郡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也怪自己意气用事……
他一人死战无所谓,若牵累整个卢府被屠,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对面这个大魔头连存世千年的吴家剑冢能荡平,何况区区一个湖亭卢氏?!
劝住了卢白颉,徐脂虎这才转过身,一双妙目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传闻中的白衣教主。
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好奇与惊艳,甚至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啧啧啧……”
她绕着魏苍梧走了半圈,竟像是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全然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
笑吟吟道,“渭熊那丫头在信里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比我想的还要俊俏,更有气势!“
“早知道你这般人物,当初说什么也得让我爹先去逐鹿山提亲,哪还轮得到那死丫头捡这么大个便宜!”
这话说得可谓是惊世骇俗,大胆奔放至极。
连身边的小丫鬟二乔都听得面红耳赤,偷偷拉她的衣袖。
红薯心里一笑,大小姐这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魏苍梧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调戏”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头。
这袭北凉红衣,不愧是吕祖苦等五百年的那位,性情豁达不羁,确非常人可比。
玩笑开过,徐脂虎脸上的嬉笑之色渐渐收敛。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竟后退一步,对着魏苍梧郑重其事地敛衽一礼,神色变得异常认真与感激。
“适才玩笑之语,教主莫怪。脂虎在此,谢过教主匡庐山援手之恩。若非教主神通,凤年恐遭不测,我娘亲……那最后一缕魂魄,只怕也难留存世间。”
0.7
“此恩此德,脂虎没齿难忘。”
她虽远在江南,但隔三差五便能收到北凉拂水房的情报,自然知道匡庐山上发生的一切。
魏苍梧虚扶一下,淡淡道:“大郡主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徐脂虎苍白的面容上,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