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华如练。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逐鹿山重重殿宇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朦胧的银辉。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山林的阵阵松涛之声。
一座偏殿的屋顶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正孤零零地坐在飞檐一角。
傅君婥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矫健而诱人的曲线。
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酒坛,正仰头豪饮。
清冽的酒液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浸湿了衣襟,她却浑然不觉。
借酒消愁愁更愁.
自从那日一番荒唐的“误会”之后,她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
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袭白衣,以及当时那番蠢话!
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心神,让她坐卧难安,再也无法静心练剑。
再这样下去……莫说报仇雪恨,恐怕连自身的剑心都要彻底崩毁!
“呵……”
傅君婥苦笑一声,又狠狠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却远不及心中的苦涩。
“必须……尽早离开这里!”
她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明日便下山!永远……不再见他!”
这个念头一起,心中却又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女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内心痛苦挣扎之际,一道温和的嗓音,悄然在身后响起。
“夜凉露重,傅姑娘在此独饮,小心伤了身子。”
傅君婥娇躯猛地一颤,手中酒坛差点脱手落下……
霍然回首间,只见不知何时,魏苍梧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并未穿着平日那身纤尘不染的蜀锦白衣,而是披着一件大氅,内里是宽松的玄色睡袍。
睡袍的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结实虬结的古铜色胸肌,在月光下泛着充满力量感的光泽。
一头乌黑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披散在肩头,为他那张俊美如天人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慵懒不羁的魅力。
魏苍梧解下黑色大氅,轻轻地披在女子肩上,动作温柔而自然。
傅君婥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剧烈地跳动起来……
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那充满诱惑力的胸膛一眼。
“魏……魏教主……你……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魏苍梧在她身旁随意坐下,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山峦。
语气平淡道:“从寝殿出来透透气,恰巧看到这边房顶有人月下独酌,没想到是傅姑娘。”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有些无奈。
“看来……本座那日的玩笑,又给姑娘平添烦恼了` 「。”
傅君婥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摇头。
“不……不是的!是……是我自己……自己心境不稳……与教主无关!”
她紧紧攥着酒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魏苍梧转眸看向她,月光下,女子的侧脸线条柔美,却带着一丝倔强与脆弱。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显得格外动人。
他自然知道这位在纠结什么。
家仇国恨、师门期望、以及……那份刚刚萌生、却又被她强行压抑的情愫。
“人生在世,譬如朝露,转瞬即逝。”
魏苍梧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过去已矣,未来难测。思虑太多,不过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罢了。”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永远。何不……珍惜眼前?”
傅君婥娇躯再次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月光下,男子的眼神深邃如星空,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积压了数日的情绪,在酒精和那这番话语的催化下,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傅君婥眼中水光氤氲,声音带着哽咽。
“珍惜眼前?如何珍惜?我承认……承认心悦于你,可配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武道通神,权势滔天!身边……身边还有徐夫人那般奇女子……”
“我算什么?一个亡国的孤女,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连剑心都快要守不住的可怜虫罢了!”
“更何况……我还有大仇未报!我不能……我绝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
她将心中所有的彷徨、自卑、痛苦与挣扎,全都嘶声喊了出来,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魏苍梧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傻子……”
他轻声叹息,“这世间,从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在本座眼中,你便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傅君婥。倔强、骄傲、重情重义……”
说罢,魏苍梧手臂微微用力,将那具微微颤抖的娇躯,轻轻揽入怀中。
傅君婥身体一僵,随即彻底软化下来,仿佛找到了最终的依靠,将脸深深埋入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柔软与脆弱,闻着那混合着酒气与淡淡体香的气息,魏苍梧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幽深。
傅君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愈发完美和不真实,恍若梦中人。
借着未退的酒意,女子缓缓闭上眼睛,颤抖着将自己的红唇迎了上去。
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酒液的甘冽与苦涩。
魏苍梧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月光下,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仿佛要融为一体。
最难辜负美人恩。
良久,唇分。
气喘吁吁的傅君婥,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整个人都软倒在男子怀中。
魏苍梧打横将她抱起,身影一晃,便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入下方一间无人的偏殿之中。
殿门轻轻合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
殿内很快便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以及衣物窸窣落地的细微声响……
两道身影在月光与阴影的交错下,共赴巫山云雨,一夜旖旎无限。
…………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偏殿时,魏苍梧缓缓睁开眼睛。
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以及……床榻之上那一抹刺目的落红。
枕边,放着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
魏苍梧拿起信笺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当时心情极不平静。
“` ~昨夜种种,君婥无悔。然家国大仇未报,实难安心留于君侧。且君身边已有良配,君婥亦不愿徒增烦恼……”
“昔日所言,绝非戏言。待君婥了却私仇,必当返回逐鹿,履行诺言,侍奉左右,此生不渝。珍重。”
魏苍梧看着信笺,沉默片刻,撇嘴摇了摇头。
这下好了,成大唐双龙的漂亮“爹”了……
他将信笺仔细收起,起身穿衣。
目光扫过那抹落红时,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平静。
傅君婥……终究还是那个倔强而骄傲的傅君婥。
也罢。路,是她自己选的。有些心结,终究需要她自己去解开。
只是……不知她此去大隋能否如愿报仇?又是否会遇到本该是命中注定的“宇文化及”?
一切,皆是未知。
…………
数日之后。
逐鹿山脚下,那座巍峨耸立的白玉牌楼附近满是血迹。
负责值守的教众,发现了十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死者皆穿着夜行衣,面蒙黑巾,死状极其惨烈!
无一例外都是被一剑封喉,伤口纤细如线,却精准无比地切断了喉管与动脉,鲜血早已流干,在地面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晶……
而悬在“逐鹿天下”牌楼顶端的那(吗赵好)柄“黄泉剑”,剑尖一滴血渍格外乍眼。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山巅的奉天殿。
徐渭熊手里握着“天枢坊”的情报,听罢后秀眉紧蹙。
死者共十三人,经过初步辨认,应该是来自大明境内的杀手组织,“青衣楼”!
大约在昨日深夜,试图潜入逐鹿山行刺。
结果全死在了那柄能感应杀意的黄泉剑之下……
徐渭熊抬起头,看向一旁神色平静的白衣教主。
“教主如何看?”
魏苍梧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深邃。
“你手里的情报,不是说九州各地的杀手组织,为了广陵王那三十万金的天价悬赏,都已派出精锐刺客来至广陵地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