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竟然蕴含着如此多的学问。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也太让人上瘾了。
“吃饭，休息一个小时。”陆远看了一眼手表，“下午，我们开始练防守。”
说完，他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只留下一地“尸体”。
姚明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陆远上午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的下盘力量，足够支撑你在低位硬抗奥尼尔。但你的出球速度还不够快。你的身高，是优势也是劣势。因为它会减慢你从接到球到完成投篮动作的整个过程。所以，你必须把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最简化，最快。”
“不要有多余的试探步。不要有多余的假动作。接到球，第一时间找到防守人的位置。然后，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终结他。”
“记住，在禁区里，你就是王。你不需要跟任何人客气。”
这些话，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一条通往真正统治级的道路，已经在他面前铺开。
而陆远，就是那个，为他指路的人。
“都起来！别跟死狗一样躺着！”
李春江的吼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一手一个，把几个年轻球员从地上拎了起来。
“赶紧吃饭去！下午的防守训练比上午要累十倍！现在不抓紧时间恢复，下午有你们哭的！”
他的话虽然粗暴，但球员们，却都听话地爬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走向了食堂。
因为他们知道，李指导说的是真的。
陆远的魔鬼训练，才刚刚拉开一个序幕而已。
真正的地狱，还在后面。
但没有人害怕。
他们的心里，反而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们知道。
只有穿过地狱，他们才有机会去触摸天堂。
中午的食堂安静得可怕。
国家队专用餐厅里，高蛋白的牛肉海鱼、新鲜的蔬菜水果、专门为运动员调配的营养汤羹摆得满满当当，但没有人有胃口。
球员们端着餐盘默默进食，咀嚼的动作机械而缓慢。
整个上午的训练像一场风暴，席卷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
疲惫如潮水般淹没了肌肉的每一寸纤维，但更深层的震动来自精神层面。
陆远没有讲一个战术，没有画一张战术板。
他只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为每个人打开了一扇通往篮球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投篮可以蒙眼练习，原来脚步可以像思考一样迅捷，原来一个两米二六的巨人可以像后卫一样冲刺。
他们感觉自己以前打的篮球，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下午……练什么？”王仕鹏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声音有些发虚。
他旁边的朱芳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上午的蒙眼投篮对他这位神射手刺激太大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篮筐的感觉原来如此脆弱。
“不管练什么，”孙悦有气无力地开口，他靠在椅子上，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反正肯定不是人干的活。”
“多吃点。”姚明的声音很沉稳，他吃的比谁都多，动作也比谁都专注。“下午只会比上午更苦。”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陆远给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
……
下午一点整，当球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走进训练馆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
如果说上午的球馆是燥热的，充满着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那么此刻的球馆，则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让人脊背发凉的肃杀之气。
陆远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般站在球场中央。
他脚下用白色胶带贴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直径大概有三分线那么宽。
李春江、巩晓斌、阿的江、胡卫东四位教练分立在圆形的四个方向，他们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来的球员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羔羊。
“休息好了？”陆远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没有人回答。
“下午，我们练防守。”他缓缓扫视着每一个人，“‘进攻赢得比赛，防守赢得总冠军’。这句话你们都听过，但你们没有人真正懂。”
“你们以为的防守是什么？伸伸手？跳一跳？还是摆出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姿态？”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垃圾。”
一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朱芳雨的眉毛瞬间拧紧，易建联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们都是国内最好的防守球员之一，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在我这里，防守不是一种技术。”陆远的声音陡然提高，“防守是一种意志，是一种态度，是愿意把你的身体、你的尊严、你的一切都扔在对方面前，只为了让他投不进那个该死的球！”
“防守是五个人的事，它是一条锁链，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锁链上的一环。任何一环的松懈，都意味着整条锁链的崩溃。”
他指着地上的那个巨大白色圆圈：“现在，所有人，站到圈外去。”
球员们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沿着圆圈的边缘站好。
“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游戏。”陆远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恶魔般的微笑，“这个游戏，我叫它‘地狱之轮’。”
他没有像球员们预想的那样随便指一个陪练，而是朝身后那个红发青年扬了扬下巴：“李冉，你，给他们做个示范。”
李冉用他惯常的懒洋洋的样子地走了出来，站到圆圈中心。
他甚至都没有立刻摆出防守姿态，只是松松垮垮地站着，那样子让朱芳雨等人看得直皱眉头。
“规则很简单，”陆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圈外四位教练会快速传球，而圈内的人，任务是在每一次传球出手之前，用手触碰到那个球。每次触球后，必须退回圆心再进行下一次扑防。计时六十秒。”
“听起来不难，对吧？”陆远话锋一转，“但是，移动时防守姿态绝不能变形，腰不能直，手不能放下来。否则，计时清零。有一次没触到球，计时清零。退回圆心的速度慢了，计时清零。”
死寂，整个球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陆远。
六十秒，在这么大的一个圆圈里进行高强度的无间断极限扑防，还要遵守这么多变态的规则，这已经不是魔鬼训练，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规则真的是有人能做到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红毛小子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在这种变态的规则下，就算他号称中国罗德曼，但是能坚持十秒吗？
“准备好了吗？”李春江看着李冉，眼神里也带着一丝考究。
李冉吐掉了口香糖，前一秒还慵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猛地沉下重心，双臂张开，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开始！”
陆远一声令下，李春江手中的球像一道闪电飞向对面的胡卫东。
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李冉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滑步迅捷而无声，在胡卫东接球的刹那，他的指尖已经鬼魅般地贴在了篮球上！
紧接着，他脚下发力，身体如同一道被拉回的弓弦，瞬间退回圆心。
几乎就在同时，胡卫东的球已经传向了阿的江。李冉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再次扑出，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砰！”阿的江一个假传，球却从地板上击地传给了巩晓斌。
这一招对付之前的陪练屡试不爽，但李冉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他的身体在空中硬生生扭转了一个角度，指尖在地板上轻轻一点，再次触到了球！
快！太快了！
他的移动不是单纯的滑步，而是一种融合了预判、速度和爆发力的艺术。
他就像一个幽灵，在巨大的圆圈里肆意穿梭，四位顶级教练用尽混身解数，也无法摆脱他那如影随形的防守。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五十秒！
整个过程，他的防守姿态从未变形，呼吸均匀有力，脸上甚至看不到太多汗水。
他就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防守机器，完美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哔——”六十秒，时间到。
李冉缓缓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极致的表演与他无关。
他慢悠悠地走出了圆圈，站回了陆远身后。
整个训练馆鸦雀无声，所有的国家队球员都看呆了。
他们脸上的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如果说陆远的话是理论，那李冉的表演就是活生生的现实，残酷地告诉他们，这种非人的训练，是真的可以完成的。
“看到了吗？”陆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就是你们的榜样。防守，靠的不是身高，不是体重，而是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现在，谁第一个来？”陆远的目光落在了朱芳雨身上，“我们的CBA第一小前锋，敢不敢挑战一下？”
朱芳雨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一言不发，脱掉外套，大步走进了那个白色的圆圈。
李冉的完美表现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胜心。
“开始！”
朱芳雨的防守比刚才那个小伙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的预判很准，滑步很有力，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在圆圈里横冲直撞。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他坚持住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篮球。
“砰！”李春江突然一个大力传球，球速极快。
朱芳雨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下意识地扑了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球从他指尖前飞过。
“操！”一声怒骂从朱芳雨的嘴里爆了出来，他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
“哔——”陆远吹响了哨子，缓缓走到他面前，平静地问：“你骂谁？”
“我……”朱芳雨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你在骂你自己，对吗？”陆远看着他，“你在骂你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跟不上。你的愤怒，是你最大的武器，也是你最大的敌人。在球场上，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对手会轻易地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让你吃到技术犯规，让你被罚下场。你以为你很强硬？其实，你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