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吗？”罗德曼吐着烟圈说，“因为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赞助商活动和下榻酒店的妹子，而你的脑子里——“他用力戳了戳李冉的太阳穴，“只有他妈的篮板球。“
凌晨一点十五分，陆远锁训练馆大门时，发现李冉居然还在加练罚球。
篮球在空旷的场馆里发出单调的“砰砰“声，混着暖气管道偶尔的“咔哒“声，像是某种固执的节拍器。
“教练。”李冉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能看看上一场活塞对湖人的录像吗？“
陆远挑了挑眉。
这场比赛有点意思，活塞五虎在客场碾碎了湖人。
“大本抢了二十一个篮板。”李冉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两簇火苗，“我想看他是怎么对付奥尼尔的。”
罗德曼曾经在公牛更衣室说过的话突然在陆远脑海中回响：真正的野兽总是嗅着血腥味成长。
他摸出钥匙串，把录像室的门卡扔了过去。
“别熬太晚。“陆远说这话时，雪已经下大了。
他走向停车场，身后训练馆的灯光依然亮着，像黑暗里倔强睁着的眼睛。
和陆远预计的不同的是，李冉的首秀，比他想象的要早很多。
更衣室里一片嘈杂，所有人都在争论。
加内特靠在更衣柜旁，左腿缠着绷带，脸上的表情比冰袋还要冷。
全明星打完，KG因为腿筋不适缺席下一场比赛。
要命的是，下一场比赛，他们将迎来这个赛季和公牛的第三场比赛。
KG不在，可以说现在这支尼克斯本就可怜的防守要少最少一半。
他赛季至今场均22分12篮板5助攻，攻防两端都是球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麦迪逊广场花园的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队。
一个穿着22号公牛球衣的胖子正对着售票员嚷嚷：“三张！必须给我三张连座的！KG不上，今天绝对能爆冷！“
黄牛们穿梭在人群中，票价牌上的数字比平时翻了一倍。
“买定离手啊兄弟，“一个戴金链子的黄牛晃着门票，“拉里·布朗复仇战，过了这村没这店！”
球馆内侧的媒体室里，记者们正在赶稿。
《纽约时报》的汤姆飞快敲着键盘：“缺少加内特的尼克斯，能否抵挡住脱胎换骨的公牛...“
他抬头看了眼电视，ESPN的专家们正在激烈争论。
“我再说一遍！“有人拍着桌子，“没有加内特，尼克斯就是二流球队！他们上次赢58分的时候KG拿了32+15！”
场馆更衣室通道里，陆远遇到了专程赶来的多兰。
老板的雪茄烟灰掉在了考究的西装上：“陆，你确定不让KG打针封闭上？拉斯维加斯那边盘口都疯了...”
“我们有人能顶上。“陆远笑了笑，给多兰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陆远站在白板前，面无表情地听着所有人的意见。
“上大郅，”尤因指了指王治郅，“他能投三分，能拉空间，我们可以完全放弃防守。和他们对轰。”
王治郅抬起头，但没说话，他知道这场比赛的重量——公牛队带着复仇的心态杀到纽约，如果他们输了，媒体会直接喷死陆远的轮换决策。
“要我说，不如直接让帕特里克复出，”纳什揉了揉膝盖，“哪怕只打20分钟，他的经验也足够压制坎比。”
尤因听到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没否认。
他确实还能在低位打几个回合，可是真要他顶替加内特的首发位置？
他看向陆远，想看看教练的反应。
“我们为什么不上那个小子？”奥克利突然指了指在最角落换鞋的李冉。
更衣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KG不在，我们需要可靠的篮板手！而不是一个一天正式比赛都没打过，甚至没打过职业联赛的菜鸟！”
“KG不在，篮板会崩掉的！这小子在训练赛都没打过几次首发，直接上他对公牛？拉希德会把他生吞活剥！”
“教练，我们连赢公牛两场，输一场没事，但如果是被血洗...“
陆远没回应，只是看向角落里的李冉。
这家伙低着头，一头精干的短寸，精神利落，在专心试着球队给他的几双球鞋，他专心致志的把脚挤进那双刚拆封的AJ12，皱了皱眉头——这鞋底硬得跟木板似的。
这鞋是耐克今早才送来的，标签都还没撕，算是给这个突然要上场的新秀一点微不足道的赞助。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这场争论，但是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他。
“我不担心他的篮板，”陆远终于开口，声音很淡，“我担心的是你们会不会信任他。”
一瞬间，更衣室安静了。
纳什搓了搓手指：“如果他跟KG一样挡拆后顺下，我当然会传。”
韦德耸耸肩：“我无所谓，但我估计教练让他上场不是为了得分。”
“那为了什么？“杰克逊皱眉，“这小子甚至没有接触过系统的职业训练！”
“小子，今晚你首发，但你要记住——”
“你的任务不是得分，”陆远接话，声音平静，“是让他们知道，尼克斯不止有KG能抢篮板。“
李冉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里没有新秀的怯场，反而带着一丝近乎冷酷的兴奋。
“好，”他爽朗的笑了笑，“那我负责把他们篮板抢光。”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不让大郅或者帕特里克首发。”陆远用马克笔点了点身边的白板，上面挂着几个人的照片。
“第一，坎比会假装挡拆实际空切——这是他惯用的得分技巧，大郅你反应太慢。”陆远的话让大郅耳根发红，“第二，安东尼奥·戴维斯罚球线策应——帕特里克你的横移不够。”传奇中锋闻言摸了摸膝盖。
“第三，“马克笔尖停在勒布朗肌肉贲张的手臂特写上，“他们会用这个怪物强突内线。”陆远转头看向李冉，“而你，就是专门为这个准备的。”
加内特走到李冉的面前，低头盯着他：“听好了菜鸟，今晚你只要做三件事——卡位，起跳，把每个该死的篮板都点给史蒂夫——不管是哪个史蒂夫，或者说史蒂芬！”
“还有问题吗？”陆远环视众人。
李冉突然举手：“能扣篮吗？”
更衣室顿时炸锅。
奥克利捂着肚子笑得直抽气：“他说要扣篮！哈哈哈哈...”
笑声却在看到李冉表情时戛然而止——这孩子是认真的。
陆远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如果你抢到前场板。”
公牛更衣室正播放着尼克斯上次屠杀他们的比赛录像。
拉里·布朗用马克笔在战术板上写下血红的“117”——这是两场输分的总和。
“今晚，“他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面，“我要看到纽约人的牙齿镶在地板上！”
当现场DJ开始播报首发名单时，整个麦迪逊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尼克斯首发大前锋...”DJ罕见地停顿了一下，“99号，R-A-N——”
观众席炸开了锅。
“谁？”
“这是谁？”
“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
“谁啊那是？“一个穿着尤因复古球衣的大叔皱着眉头看技术统计，“RAN？哪来的？”
“好像是今年的落选秀...”旁边的年轻球迷翻着赛前手册，“等等，他数据栏怎么全是空的？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过？”
“陆远疯了吧？加内特不上，至少也得让奥克利上啊！”
场边的解说员阿尔伯特正在翻看首发名单：“等等...尼克斯的首发大前锋是...RAN？”他抬头看向旁边的搭档，“这名字有些陌生啊。”
公牛队的板凳席上，拉里·布朗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战术笔记，冷笑了一声：“陆远又在搞什么鬼？”
这位新上任的公牛教练穿着笔挺的西装，下意识朝另一边看去。
纳什默默地在场边系鞋带，但眼角却一直瞄着最角落里安静坐着的李冉。
这小子不再带那个滑稽的荧光绿假发，露出了本来的黑色短发，现在正低头绑护踝，好像根本听不到更里其他人的议论。
“嘿，菜鸟。“尤因走过来拍了拍李冉的肩膀，“放轻松点，拉希德那家伙最喜欢欺负新人。“
李冉点了点头，但没说话，只是把袜子往上提了提。
约什·霍华德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紧张的颤抖，而是像饿狼见到猎物时那种肌肉自然的绷紧。
“五十八分。“韦德突然开口，替补席里安静了一瞬，“我们上次赢他们五十八分。”
他看了看李冉，又看了看陆远，“教练，我们今晚要赢多少分？“
陆远正蹲在地上画战术板，闻言头也没抬：“够赢就行。”
“你们听好了！”拉里·布朗得知陆远竟然派上了一个甚至没有职业比赛经验的菜鸟，当即把战术板拍得砰砰响，“陆远就是个只会哄菜鸟的江湖骗子！上赛季他把你们当成傻子一样羞辱，今天——”
“就是我们复仇的最好时机！”
勒布朗·詹姆斯安静地戴上发带。
“别大意，“他低声对马库斯·坎比说，“那个东方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拉希德·华莱士一把揽住勒布朗的肩膀：“嘿，King James！你怕了？帕特里克-尤因和查尔斯-奥克利都老的跑不动了，那个东方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拉来自己一个老乡罢了！”
队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只有道格·克里斯蒂没笑。
他注意到对面替补席上，陆远正搂着李冉的脖子低声说着什么，而那个菜鸟的眼神...像一头嗅到血味的狼。
而此时，场上的李冉正在做最后的拉伸。他的余光扫过对面半场——拉希德正冲他咧嘴笑，露出尖尖的犬齿，而勒布朗的目光则像扫描仪一样在他身上游走。
哨声响起的瞬间，李冉发现自己突然特别冷静。
他记得第一次在野球场跟黑人打架时浑身发抖的样子，但现在听着两万人的欢呼声，眼前却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清对面坎比发带上的汗渍。
“菜鸟。“拉希德在跳球时凑到他耳边，“准备好...“
后面的话被裁判的哨声淹没。
球抛向空中的刹那，李冉像装了大弹簧般猛蹿起来，在坎比指尖碰到球之前狠狠把球拍向纳什的方向。
现场解说直接破音：“这什么弹速？！”
第一个回合就出了状况。
韦德的突破被克里斯蒂破坏，球砸在篮筐前沿高高弹起。
李冉在油漆区被坎比和拉希德前后夹着，三个人像在玩真人版橄榄球。
解说员正在说“这次进攻篮板肯定没戏“，就看到那个黑头发突然从两人中间硬挤进去，在球开始下落的瞬间旱地拔葱。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