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一切!
他必须为宇文无极大人证明——招揽他钱武,绝非看走了眼!
他的新职责明确而荣耀——招贤纳士!
这正是宇文无极大人亲口吩咐的第一要务!
不同于朝堂之上那早已分好蛋糕、死水微澜的利益格局。
他钱武要做的事情,是在那高高的庙堂之墙外面——在广阔的江湖浪涌与市井烟火之中,去淘洗、挖掘那些被埋没的“真正人才”!将他们收拢至宇文无极大人的羽翼之下,成为一股可堪驱策的新生力量!
这份权力一经加身,其能量远超他的想象!
连带着他在钱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族老们,如今也多了几分笑脸相迎的“恭敬”。这份被尊重的感觉,让钱武无比受用。
虽然……“江涌那小子的嘴皮子确实够用,能讨得宇文无极大人欢心,”
不然也没这机会……但钱武很快就将这份功劳下意识地淡化。
“不过,还是我自己够努力!实力够硬!这份前途,终归是我自己挣来的!”
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地位的陡然提升,如同烈酒冲昏了他的头脑。
原先心心念念的吉斤小姐,如今在他眼中,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香了?撑死了,纳个妾室之位吧?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钱家的小池塘,瞄向了那些拥有更高“价值”与“潜力”的新目标——这需要时间经营,但一切都在计划中。
“人生登阶,一步跨天。如今,我已是阶上之人!”
他挺直腰板,踌躇满志。
宇文无极大人布置的第一项任务——招揽人才!
眼前,正有一个现成的、实力强大的目标!那道离去的、击败白骨大妖的身影!若能将其收至麾下,岂不是开门红的头功?钱武的心头顿时一片火热!
“去!立刻去打探清楚!刚才那人是谁!何方神圣!实力如何!给我查个清清楚楚!”他意气风发地挥手命令。
凭什么?凭什么招揽人家?
钱武毫不担心。
只要他亮出身份——宇文无极大人座下直属下属,愿意提供一条通天之路……难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拒绝加入天机阁的诱惑?!拒绝成为大夏王朝真正顶阶权力圈子的入场券?
不可能!绝无此种人存在!
“是!是!”几个护卫连忙应声,硬着头皮挤入混乱未消、议论纷纷的人群,开始试图打探消息。
结果却令人沮丧。混乱来得太快去得更快,留下的只有遍地狼藉和无数混乱的口供、惊魂未定的描述。
没有人能说清那动手之人的具体样貌、确切来历。
“一群没用的废物!继续查!给我仔细地搜!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钱武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喝骂!这可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个任务,是投名状!关系到宇文无极大人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不容有失!
“遵命!大人!”手下人慌忙领命,再次散开,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心知肚明,这恐怕是白费功夫。
就在此时!
“所有人让开!愚地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街道尽头传来数声严厉的呼喝,以及沉重的脚步甲胄碰撞声,一队身穿蓝底捕快服、气息精悍的愚地府官差正急速赶来处理事端!
钱武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股前所未有的上位者威势油然而生。
他猛地转身,面对愚地府差人赶来的方向,胸膛一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近乎傲慢的威严气势,朗声回应,声音在刚刚经历混乱的街道上清晰回荡:
“天机阁办事!愚地府人等,止步!”
轰!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闹市街头!
天机阁?!
刚才那人……竟然是……天机阁的大人物?!
所有围观百姓、商户、游侠,乃至那些正努力打探消息的钱武手下,以及刚刚赶到的愚地府官差,瞬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嘈杂的现场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惊骇、敬畏、难以置信,统统聚焦在了那个傲然挺立、口称“天机阁”的身影之上!
愚地府虽管寻常治安,在民间颇有威慑,但那毕竟只是顺天府的下属机构!而天机阁,那是什么?那是真正执掌帝国隐秘权柄、高高在上的云端存在!是与顺天府平起平坐、甚至隐隐超然的八脉之一!寻常人等,一生都难窥其门槛!
远处,那队气势汹汹赶来的愚地府官差猛地刹住脚步!为首的小队长脸上那公事公办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巨大的压力!他身后的一干同僚更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涉及到天机阁?
涉及到这种层级的衙门?
没人敢轻易沾染!哪怕不是直系上下级,哪怕流程上他们可以过问治安,但面对“天机阁”三个字的威势……他们连质疑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对方是云端!谁敢触这个霉头?万一引发部门冲突……后果绝不是他们这些底层捕快能承担的!
眼看远处愚地府的人马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再无半分靠近的意思。
“哼。”
钱武满意地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掌控一切的冷笑。
“这才像话嘛!什么档次的衙门,就做什么档次的事!别越界!”
这种感觉……这睥睨众生的感觉!太美妙了!
钱武挺直腰板,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那些或是敬畏、或是恐惧、或是震惊的目光。
权力!这就是权力!!
仅仅报出一个名号,仅仅代表了一个名字,便能将曾经需要仰望的官差吓得寸步不敢近前!将千百凡人震慑得噤若寒蝉!
这种感觉!这种被所有人仰望、敬畏的感觉!
这简直是他人生迄今为止的——巅峰时刻!
与过去数十年在钱家为了得到一点认可而苦修、钻营、受尽白眼的卑微生涯相比……如今仅仅是因为攀附上了宇文无极大人这棵大树,仅仅是因为得到了一个身份,这一切令人艳羡的东西——家族的地位、海量的资源、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如今似乎都变得唾手可得!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宇文无极大人……宇文无极大人啊!”钱武在心中虔诚地嘶喊,激动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您才是我钱武命中的贵人!我的救世主!!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一种近乎狂热盲目的忠诚和感恩瞬间充斥了他的灵魂!他甚至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宇文无极大人,赐予他的不是前途,而是……新生!
当然,如钱武这般想法的人,在京城这片权力磁石之下,何止成百上千?无数渴望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正狂热地涌入各方权贵的门庭……
……
第958章 染坊之争
就在钱武沉浸于权力带来的快感,在街头上演着狐假虎威的闹剧之时。
距离那片狼藉数条街外。
一处飘散着繁杂染料气味、晾晒着大量布匹的染坊深处,某位大人已经来访多时。
……
染坊,大厅内。
染坊特有的、混合着植物染料与浆洗气息的微尘在透过高窗的光束中浮动。
大厅里,悬挂的布匹色彩斑斓,却掩盖不住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品大人,”璐璐唇角微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优雅地站起身,丝质裙裾拂过椅面,“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得是呢,何必如此心急呢?”
她与这位品大人已周旋了足有半个时辰。几番言语交锋下来,心头早已将对方的底细摸清了几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璐璐,身为绝门在京畿重地的代表,如今又与大皇子搭上了线,自然就成了各方势力暗中窥探的风眼。
绝门,在朝堂眼中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庙,但在偌大的江湖,却是响当当的名号。
这盛名,其一源于绝门对妖魔“斩尽杀绝、寸草不留”的极端立场,在整个武林都算独树一帜。
其他门派虽也除妖卫道,但理念上多少留有余地,少有像绝门这般将“荡尽天下妖魔”奉为圭臬的偏执。
其二,则是绝门弟子在清剿妖魔的前线上,几乎都是悍不畏死、冲锋在前的“愣头青”,这份勇猛,无论其他门派弟子是真心钦佩还是暗含讥讽,都实实在在地推动了绝门口碑的传播和名气的累积。
经年累月,水滴石穿,这份用血与火铸就的名声,终于汇聚成势,将绝门的江湖地位稳稳托起。
然而,即便在江湖上声名显赫,在真正的庙堂天威面前,绝门依旧显得渺小卑微,难登大雅之堂。
但今时不同往日!璐璐成功攀附上大皇子这条通天梯,让京中那些曾经对绝门不屑一顾的衮衮诸公,纷纷放下身段,屈尊前来,或明或暗地与璐璐攀谈结交,试图结下些人情。眼前这位品大人,正是嗅到了这丝微妙的风向,才急不可耐地赶来套近乎。
若在从前,以璐璐的性子,对这种趋炎附势之徒根本懒得假以辞色。
但如今,或许是官场浊流的浸染,她也学会了圆滑世故,至少能维持着表面的微笑,应对这些令人厌烦的访客。
她心中明镜似的。
能在此刻精准捕捉到她与大皇子之间那缕若有若无联系的人,要么自身能量不小,要么……其背后站着的势力深不可测。
事关天家血脉,许多内幕绝非寻常人等能够轻易探知。
即便是与她有直接合作关系的方羽,也仅仅知道她在朝廷有些门路,具体攀附到哪一步、倚仗的是哪位贵人,实则一概不知。
想到此处,璐璐眼神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心头掠过一丝冷意。
算算时辰,此刻,乾无那边应该已经将那个麻烦彻底解决了。
接下来,便是让护信长老戴上“面具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一同在这京城搅动风云了。
与方羽这个外人合作,终究隔着一层,诸多掣肘。
但若换成护信长老,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那些不便宣之于口的谋划,不便亲自处理的脏活,都可以交由这位心腹长老去办。
一旦护信长老带头做出实绩,后续抵达京城的其他绝门长老,眼见为实,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归入她的麾下。
这就像滚雪球,从一人起始,越滚越大,最终将所有汇聚京城的绝门精锐力量凝聚一体,尽数纳入她的掌控之中。
唯有拥有这样的根基,唐大人的遗志宏图,才有可能在她手中真正实现!
璐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染坊厚重的墙壁,投向遥远而壮丽的未来。与心中那波澜壮阔的伟业相比,眼前这点与人虚与委蛇的委屈计较,实在不值一提。
“哈哈,璐璐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品大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肥肉堆起,“我看今日时辰也不早了,那我便先行告退……待有时空闲了,也随时欢迎璐璐姑娘光临寒舍品府,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他话说得客气,但那双被酒色浸染的眼睛,却如同黏腻的油脂,肆无忌惮地在璐璐窈窕的身段上游移,那目光中的贪婪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脑子里转着什么龌龊念头,璐璐几乎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种权贵,路边野花早已玩腻,唯有高不可攀的凤凰,才能激起他们病态的征服欲。
看着品大人那臃肿肥胖的身躯,璐璐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
恐怕此刻,这头肥猪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下流勾当。
然而,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多谢品大人盛情相邀,改日得空,璐璐必当登门拜访。”
“好!有璐璐姑娘这一言,老夫便安心回去了!”品大人抚掌大笑,显得十分满意。
“我送送品大人。”
“不必不必,岂敢劳烦姑娘。”品大人嘴上推辞,身体却纹丝不动,那故作姿态的模样,分明是等着璐璐亲自相送才肯挪步,否则便是她璐璐不识抬举、不懂规矩了。
这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就是这般虚伪矫情,里里外外的规矩多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