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的寒暄很快就结束了，克里斯蒂娜看出对方有些不耐烦，而她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凯修斯殿下，我是带着龙后陛下的谕旨前来的。”
“我知道，继续说。”
凯修斯早有预料，平静地说道。
克里斯蒂娜不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注意到红龙毫不在意的眼神，心中感叹不愧是“龙王子”，竟然对龙后亲自下达的谕旨司空见惯。
“梅尔沃德氏族的长老，刚刚晋升为上古银龙的‘白银之翼’奥斯泽德罗已经来到安泽塔大荒原。”
“他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曾数次阻挠了龙后陛下的伟大计划，而且那老东西还是个喜欢囤积法术的怪胎，拥有媲美传奇法师的施法能力，所以请您务必要小心。”
“奥斯泽德罗么.”
“竟然来得这么快。”
凯修斯早就得到过竖琴手方面的情报，对此倒是不甚惊讶，只是摩挲着下巴默默思考着。
思索片刻后，他才再次问道：
“所以你们就是来向我通知这情报的？”
“当然不是，凯修斯殿下，我还带来了法里亚斯家族的善意，如果那条老银龙动手，这可是金属龙在阻挡我们色彩龙的扩张，我们绝不会让出任何一寸生存空间，这是所有色彩龙共同的夙愿。”
凯修斯望向宫殿外，视线穿透数百米，果然发现十二条化作人形的蓝龙在外面静静等候着。
他们基本都是正值成年、壮年的蓝龙，甚至有一条老年蓝龙——这在安泽塔已经算得上强援，龙群的袭击足以覆灭一个普通的公国。
红龙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在冷笑。
“呵呵，不愧是提亚马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将‘王国的领地’的概念偷换为‘所有色彩龙的生存空间’，又表面慷慨地派出了这么多条法里亚斯的忠诚蓝龙，这是已经准备好让她的势力进入我的王国了。”
“不过.祂认为我会轻易允许吗？”
第308章 银龙的请求
克里斯蒂娜并没有发觉红龙眼中划过的一抹冷意，继续说道：
“龙后陛下说过，您是祂最看重的子嗣，祂会保障您顺利统治安泽塔，也会让您成为色彩龙伟大蓝图中的重要一员。”
凯修斯心想到他统治北地需要你来保障吗，不过他还是礼貌淡淡地回应道：
“替我感谢陛下的支持，不过我似乎并不缺少这些力量。”
“您”
克里斯蒂娜也一时语塞，她实在没想到有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援助，还是在大战开始前夕。
凯修斯继续说道：“你们不需要成为我的助力，只需要做个历史的见证者、观察者，而我和我的军队会将所有敌人都摧毁，包括那条刚刚苏醒的老银龙。”
这话语平静有力，就像在陈述一件小事。
克里斯蒂娜再次被这强横的自信所震撼。
要知道敌人的营中可是有一头上古级别的嗜法银龙！
即使是最狂傲的太古红龙，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战而胜之，而面前的红龙却似乎已经将这场胜利收入囊中，正静静等待着庆功的宴会。
然而她并不知道，凯修斯所想的是不能让这些蓝龙在安泽塔占据一席之地，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怕是有不少提亚马特的属下要渗透进来。
更何况在他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即使是这些成年、壮年的蓝龙，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甚至还会影响自己在战斗中的判断。
而在大规模的战争中，燃烬王国的强大军队已经足以碾压对方，即使再来十几条蓝龙，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对战争的大局造不成多少影响。
克里斯蒂娜忍不住说道：
“您的自信与力量令我感叹。”
“不过.龙后陛下还有一道谕旨。”
她语气吞吞吐吐起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面颊都有些潮红。
“什么谕旨？”
克里斯蒂娜化作十多米长的蓝龙，在凯修斯疑惑地目光下走上前去，媚眼如丝地依靠在红龙强壮的躯体上，附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
“凯修斯殿下，龙后陛下亲自说过，作为法布里亚家族多年忠诚的恩赐，您.一定要与我诞下最优秀的后裔。”
凯修斯的面色急剧阴沉下来。
在赶走抱住他大腿不放、放声哭嚎“龙后陛下安排过”的母蓝龙，擦干净脸上的口水后，凯修斯怒极反笑，在心中暗想道：
“好一个提亚马特，好一个五色龙后，当真是见识到祂的无耻了。”
“在得到我的血脉、验证卡瑞克斯血统的同时打发蓝龙氏族，甚至还能将自己的势力掺进燃烬王国。”
“真是打得一手空手套白狼的好算盘。”
蒂妮娅在旁边洋洋得意地摇晃着尾巴，口中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那条蓝皮龙肯定是不安好心，就她那满身沙土臭味、鼻子上长锥子的模样，也配与主人您结合？”
不过红龙在场，她也没敢把“只有我才有这个资格”的后半句话吐露出来。
凯修斯瞟了这条蠢白龙一眼，没再去管她，反而是认真思考起那位奥斯泽德罗的事情，这情报倒是来得颇为及时。
先前的绝对自信只是展现给蓝龙看的。
在不动用体内“卡瑞克斯之心”力量的情况下，他对于那条上古银龙也有些忌惮，心中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要知道银龙可是金属龙中仅次于金龙的龙种，与红龙的战力相仿，而上古级别的银龙仅仅是基础挑战等级就能达到23级，更别说还有法术囤积者的施法能力了。
“看来——得再去接触一下奥利维娅了。”
凯修斯这样想道。
经历那次意外，他的心中对这位遭遇凄惨的银龙法师还残留着一丝愧疚，不过占比并不多就是了。
他并不想刻意打消这个念头，那也许是他仅存人性的体现。
钢铁龙翼王宫，副殿内。
银龙正静静地趴在地上，她的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还好，在凯修斯的默许下，她已经脱离了锁链的束缚，能够在这座宫殿的狭小范围内自由活动，甚至能享受宫廷厨师的佳肴，通过每天的《王国日报》得到外界的基本情报。
不过此刻的奥利维娅并没有养伤的惬意，反而满脸担忧。
“马上就要开战了吗.”
银龙凝视着宫殿紧闭的大门，其视线仿佛穿透王宫，看到那血腥的、地狱般的战场，那汨汨流淌的血河。
经历过实地的考察，浏览王国的报纸，她知道北地绝对不会是王国的对手，这场战争很可能是一场一边倒碾压，甚至是屠杀。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地颤动起来。
突然，奥利维娅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
伴随着轰然的响声，那紧闭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而红龙庞大的身影则出现在门口。
“轰——”
奥利维娅仰望着那双淡金色的竖瞳，她的下意识地咬紧嘴唇，顿时感到心情复杂、脑海中思绪万千，她也曾思考过如何应对凯修斯的到来，但她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她究竟该怎样面对这条红龙？
是以仇敌的身份，还是以.
随着红龙踏入门槛，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一股莫名的凝重氛围弥漫在宫殿内。
最后，由凯修斯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好久不见，奥利维娅。”
“.”
咬着嘴唇犹豫许久，奥利维娅还是鼓起勇气，几乎是在以一种卑微的姿态请求道：
“凯修斯你，能停下来吗？”
“停止什么？”
凯修斯微微低头，注视着银龙淡蓝色的眼眸。
奥利维娅抬起头来，格外诚恳地与红龙对视。
“这一切，包括这场战争。”
“已经有太多无辜的生灵因伱而死去了，凯修斯，就此停下来吧，好吗？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纯粹的恶龙，只是被某些东西影响了心智，我愿意竭尽全力帮助你——”
“奥利维娅，你错了。”
凯修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并不是我不想停下来，而是他们害怕了。无论是特里尔战役，还是马古尔事变，都是北地贵族在主动出击，而我只是出于无奈，被动反击而已，难道我要洗干净脖子引颈受戮吗？就因为我身为红龙？”
“你也在这里见识到不少东西了，难道还没有看清吗？”
“只要我的王国存在一天，周围深受贵族盘剥的农奴、市民就会前仆后继地涌入这里，不是我不想与他们和平相处，而是北地贵族不允许这样一个王国的存在，害怕它动摇北地贵族的统治基础。”
“我是正义还是邪恶，对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我继续允许农奴制的存在、保障这些北地贵族的权势，即使算我是深渊恶魔，他们也会替我百般遮掩，甚至将我奉为圣明君主，而反之则亦然。”
红龙咧开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换句话来说，正义与邪恶对他们都不重要，没有燃烬王国这个动摇统治的‘怪胎’，对他们很重要。”
第309章 邀请与合作
“可是.”
奥利维娅想要辩驳，却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再次意识到，凯修斯所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曾为北地将人当成“牲口”的行为感到愤怒，但族中的长辈只是要求她尊重人类的习俗和传统，不要妄加干涉。
久而久之，这一切的压迫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可怕的思维惯性。
银龙再度陷入长久的沉思。
“啪！”
凯修斯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随着他的动作，一幅幅动态的魔法影像出现在半空中，呈现出再平凡不过的、燃烬王国的公民日常生活的片段。
书士员在档案室中整理文件；卫兵在街道上巡逻；工人在流水线上辛勤工作；商贩在早市上大声吆喝叫卖；研究员在实验室中进行试验.
他们或许心力憔悴、或许疲惫不堪，甚至充满抱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生活着，朝着自己所期望的目标而前进着，令奥利维娅都感到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息。
浏览着这一幕幕画面，打量着银龙有些迷茫的神情，凯修斯再次开口引导道：
“这就是我所建立的王国。”
“并不是二元论的善恶，而是真实存在的、复杂的社会。”
“但在这里，那些曾经被视作‘灰色牲口’的存在，至少能够以‘人’的身份生存下去。他们不必因为一袋麦子而死在寒风里，不会像狗一样跪在别人面前乞食，也不会为了贵族的命令而送出自己的亲子。”
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那原本美好的画面猛然一转：骨瘦如柴的农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卖给贵族的男孩蜷缩在地下室的角落里；随军的奴隶在皮鞭下像牲畜般被赶上最前线
这并没有经过恶意丑化，只是直截了当地展现出北地各国的阴暗面。
凯修斯知道，他的这套说辞对于天性善良的银龙，特别是世界观还未完善的青年银龙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