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借个火。”
干饭的约书亚百忙之中比了个OK，一团火苗骤然出现，莲花“啪”地打开，花瓣掉落，颇为阴间的“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旋律响起。
“呼。”
林安吹灭蜡烛，高亢的旋律仍在环绕，大悲咒般经久不衰。
“许了什么愿？”周青青问道。
“反正和神秘学有关。”林安回答，“学姐，这个蜡烛要吵多久？”
“至少一星期。”
“……”
“小林啊，那些或真实或蹭热度的新闻我都看到了。”周青青用袖子擦了擦灰尘，席地而坐，“迪特里市的幽灵，对吧？”
“能不要大声读出来吗。”
“干嘛，别人都这么叫的啊。”
“那是英文，你用中文读一遍就很……”林安捏住不停唱歌的蜡烛，扔到一旁，“你倒是不怕我，也不害怕魔女和白鸽。”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周青青打破寂静。
“小林，我无意指手画脚，因为我最讨厌有人指导我的生活方式了。可我不得不提醒你，‘柯默思’只是一场十年的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她摊开带着老茧的手，一朵鬼火浮起。
“无论多强大的力量，都只是另一颗星球的投影，沉溺于其中的话，当繁华散尽，你又该何去何从？你的脚下的土地从来不属于‘柯默思’。”
林安沉默半晌，回答道。
“学姐，我曾希望‘柯默思’持续到永恒，但这是不现实的。因此，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触碰到真正的灵性。这对我而言很重要，可以说是我生命的意义。”
“生命没那么多形而上学的东西。”周青青说，“活着，活下去，以各种方式活下去，才是生命的意义。”
“这是我们的分歧。”
“和上次相亲时一模一样。”周青青摆手，“看来你我注定不是结婚的料。不聊了，先吃饭。”
林安嗦了一口面，主动换了话题。
“学姐，我刚刚许下的愿望是‘希望这次实验成功’。”
“幽灵大人又要制造新的都市传说了？”
“……学姐。”
“怎么了幽灵大人。”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林安无奈地放下筷子。
“逗你玩咯。小林，我压根不喜欢这个称呼，跟个鬼一样。”周青青拧开保温杯的盖子，让里面的热茶凉下来，“什么样的实验？”
“关于幻想家转移‘瓶中小人’的测试。”
“你那个放在【贤者之石】的人造生命？”
“没错。”
林安指了指四人刚刚围观的中心，又拿出陶土制成的【烟斗献礼】，甘草的味道淡淡钻入周青青的鼻子，犹如雨过天晴的森林。
“除此之外，魔女从这件神秘物身上定位了其制作者的坐标。”
“在哪？”
“巴西利亚的雨林。”林安把玩着烟斗，露出怀念又期待的神情，“可惜，神话级幻想家没法把我传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但比人类质量更轻的‘瓶中小人’有机会成功。”
“你要去一趟下东洲？现在吗？”周青青惊讶地说。
“最近我的辐射值增加了2％，污染值也加了5.5％。介质更是收集完毕，是时候做最后准备，洞悉‘瓶中小人’的用法了。”
林安瞥向埋头干饭的三人。
“不过，得先等他们吃完——你在里面放罂粟壳了吗，他们怎么停不下来。”
“是豆豉，我加了豆豉。”
第202章 成型的胚胎
趁着三人干饭，周青青仔细观察着那只神奇的瓶中小人。
它从曾经的胚胎，已经发育到了约莫三十厘米的大小，皮肤白皙、双眸紧闭，模样白胖可爱，有着所有人类的器官。
简直像个缩小版、活生生的人类孩子。
瓶中小人和林安有九成相似，大约是年龄的关系，它比创造者的五官更加精致，显得雌雄莫辨，还长出了一头雪白的长发，在葫芦杯中流淌的温水里绸缎般飘荡。
“为什么是白发？”周青青问道，“是你的个人XP吗，小林。”
“说实话，我不知道。它似乎被创造时就是白发，只是曾经处于胚胎状态太过虚弱，大小也不到一个拳头，看不出具体特征。长大后则像有了放大镜，更清楚地呈现了人类的特征。”
周青青的眼神在林安和瓶中小人两方来回移动，啧啧称奇，尽管知道这是依靠“柯默思”能量成真的神秘术，仍是忍不住调侃一句。
“没想到你都当爹了，学弟。”
“是的，我有一个孩子。”林安无所谓地耸耸肩。
在神秘学的领域，超越现代人类伦理的仪式和知识海了去了，没必要感到羞耻。
实际上，霍尔蒙克斯的诞生正是现代科学发展之前，哲学家深入研究概念和人类生命的创造时的产物。
自称成功炼制出第一个瓶中小人是炼金术师冯·霍恩海姆，他写道，胚胎需要在瓶中发育整整40天，方可成功，也对应了女人怀胎40周的观察。
在宗教仍然统治着世界的年代，炼金术是科学的先驱，但他们的许多基础逻辑不免受到救主教和新教的厌女传统，认为创造生命的过程可以“单基因”成功，也就是“孤雄繁殖”。
帕拉塞尔苏斯认为，对于霍尔蒙克斯而言，最重要的是男人的精液，因为精子可以独自完善人类所有的组成部分。
更进一步说，帕拉塞尔苏斯觉得单纯从精子细胞中就可繁育出一个微小的人类，或人造人，它们后续在女性的子宫里孕育，只是为了成长为真人大小的婴儿。
排除后世炼金术师装神弄鬼的细节，霍尔蒙克斯的核心原料是男性的精液这一理念，甚至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
亚里士多德专注于“本质”和“属性”，并将其称为“质料”和“形式”，他相信形式是更加重要的东西，所谓怀孕就是母亲提供了血肉的质料，而父亲以精液输入了人类的形式。
当然，这些神学理论被现代科学狠狠打脸，成了一笑而过的谈资。
但这不免让林安想起一个比四千年前“柯默思”更久远的传说，遥远的西洲大陆上，人们认为最初人类是雌雄同体的生物，直到某天一种生物从天而降，分开了男女。
收回思绪，林安看向无意识吞吐着葫芦杯液体的小人，系统将面板贴在这个奇异的胚胎上方，显示着数据。
【名称】：霍尔蒙克斯
【评级】：神话C级
【辐射值】：17.5%
【污染程度】：0%
【介质】：求知者
这段时间内，林安除了阅读《魔法大全》，和约书亚、魔女两人四处介入神秘者的事件，收集介质和条目，继续探索“柯默思”之外，便是每天用鲜血喂养瓶中小人。
小人不仅依靠林安的鲜血成长、发育、逐步成熟，它还会吸取一些神秘百科大全本源的辐射值，导致林安这段时间的数据加加减减，上升了2%。
而瓶中小人的辐射值也达到了安全的界限，现在大部分神秘者都没法伤到它了。
“它很轻，和真正的人类不同，对我而言是一片羽毛。”
吃饱喝足的魔女走过来，她注视着小人，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我应该能用神秘将它传送到更远的地方，只是有两种限制。”
“哪两种？”林安问。
“第一，瓶中小人只能在巴西利亚的雨林待2小时左右，不然我会丢失它的坐标；第二，我不能保证传送的准确性。”
“意思是，当你的神秘发动时，瓶中小人将被扔到【烟斗献礼】制作者附近的任何一个地方？”林安沉吟道，“偏差值是多少？”
“大概四五百公里！”魔女哈哈大笑。
差得太多了吧……
乡村路带我回家也就五百公里！
“但你可以随时让它回到你的身边，对吧，毕竟你掌握着它的坐标。”林安反复确认，“伊索尔，你能传送几次？”
“这么远的坐标让我犯困，上次我们一起到密歇根州边缘探索一个‘大脚怪物’的传说以后，我回来睡了整整13个小时呢！巴西利亚那么远，起码要睡66小时。”
“可惜那不是大脚怪，只是一个哗宠取宠的小丑。”一旁的约书亚皱眉道，“他最好日后真的成为大脚怪替身使者，兑现自己在网络的发言，让老师尽兴地收集图鉴。”
“好奇罢了，我倒也没那么想看大脚怪。”
林安一边说，一边暗自思忖：看来和多丽丝大战前，只有一次远程接触到鹿子哥他们的机会了。
这次去见本土四神不光是为了掌握瓶中小人的奥秘，林安也想借他们之口，探一探那个下东洲“黄金国”世家的底细。
说来好笑，自从离开鹰国，盖伊送给小犬牙的手机丢失了信号，就此和林安断了联络。
虽然林安觉得鼠子姐知道怎么解决问题，但它一直不赞成小犬牙和林安深入交往，她的手机失去讯号后，鼠子姐乐得清净，也不会告诉她怎么链接网络或更换sim卡。
距离预言的“鹰国大灾难”越来越近，林安觉得他有必要再找机会接触本土四神，计划下一步的方向了。
魔女说完了仪式的注意事项，和林安呈现两仪之势站立。
她的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天空，左手同样伸出这两根手指，从西侧方指着地面，只是放开大拇指，做出类似枪支的手势。
随着现实和虚妄的界限模糊，魔女的黑色皮毛上符文愈发清晰，额头也浮现了六芒星的魔法阵，它们化作更大的魔法阵，犹如光环般环绕着瓶中小人。
魔法阵的图案是一个圆形套着六芒星，外围环绕着一圈更小的实心五芒星，黑白新月点缀在魔法阵繁琐的线条，添了几分异端邪说的诡异感。
眼见魔法阵向瓶中小人罩去，林安向约书亚使了个眼色。
哪怕接触了老东家圣安尼洛夫基金会，甚至听到了“督察组”的单词，约书亚的记忆没有丝毫复苏的迹象，似乎永远丢失在了时间长河，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犹如一张白纸，比起拥有复杂过往的魔女，约书亚的行为逻辑更加简单粗暴，也没什么深沉的心思，更受林安的信任。
毕竟，时至今日，林安仍然打不过身为源头A级的“审判长”，约书亚真要想反抗，无需趁着林安虚弱，随时可以以下克上，杀死把他耍得团团转的“老师”。
约书亚会意，跨步站在林安身后，背着双手呈现保护的姿态。
上完一重保险，林安将意识沉入瓶中小人，进入了和贤者之石的雕像一样同步的“顿悟”状态。
“系统，搜索条目。”
“从收录条目《魔法大全II：炼金术和贤者之石-创造生命的金属》检测‘动物王国的命名权’，是否消耗介质‘求知者’x2，‘大地之主’x2，‘农耕之神’x1进行使用。”
“用。”
和“炼金傀儡的制造”不同，这个条目只能用在瓶中小人身上，让林安的精神完全与它合二为一。
近代神秘主义者加里·拉赫曼曾提出理论：炼金术士的真正目标是将他们尘世的灵魂与造物主结合起来，得到唤醒神性的原始物质，从而掌握世界背后的秘密力量。
通俗点讲，就是“天人合一”。
贤者之石和瓶中小人，是西洲炼金术师为了达成最终愿景，提出的两种理论。
炼金术师认为由精液诞生的人类形式是目前最接近于神的最初造物，它脱离了血肉的干扰，蕴含了最纯粹的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