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贫穷神神社，曾经供奉着贫穷神。”
拿出一柄钥匙，神宫寺葵费力地拧开生锈的锁，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推开了不知多少年未曾开启的大门。
“贫、贫穷神？！”
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夏凡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下意识退后一步。
贫穷神，乃民间传说使人家道中落、陷入贫穷深渊的神祇，形象是一个身形瘦弱肮脏、愁容满面、手持团扇的老者，据说潜入家中时喜欢躲在壁橱里。
关于贫穷神的事迹，散见于各地的民间故事、随笔、落语等，应该是十一区最猥琐晦气不受人欢迎的神明了。
“这处神社，早在五十年前就因为经营不善、后继无人而倒闭。”
神宫寺葵捂住鼻子，带头进入了神社内。
石块堆积的院墙圈出的地块面积不大，内部只有一栋江户风格的木制神殿，以及作为前后院的空地。
因为毗邻神田川，多年无人打理的关系，整个神社内部异常潮湿、布满青苔杂草，神殿主体结构也出现了很大程度的腐朽，用“危房”来称呼毫不为过。
“虽然早就倒闭，但神力残余的威严，足够保证这些年间，没有任何恶灵愿意接近这里……”
神宫寺葵四面环顾了一下，确认没有发现任何“超自然痕迹”，满意地点了点头。
“供奉贫穷神的神社，因为经营不善倒闭，感觉相当既合理又讽刺呢……”
“失去贫穷神的庇佑，或许正是神社后人想要的吧？”
跟在她后面进入的夏凡，撇了撇嘴。
“不，这座神社建立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供奉贫穷神，而是为了帮助信徒‘退散附身体内的贫穷之神’。”
沿着神殿前的空地走过，神宫寺葵轻声述说着。
“什么……为了让神明退散，而特意建立的神社……”
夏凡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这逻辑悖论一样的创立原因。
“不错。因为这个原因，这座神社的参拜流程，和一般神社不太一样……”
巫女伸手指向了神殿门前的一尊石像……
虽然表面布满青苔，轮廓有些风化，但看得出外形是一名愁容满面、手持团扇的老者，完全符合民间传说对“贫穷神”的描述。
第305章 贫穷的祝福
2024-07-13
“第一步，参拜者在进殿前，先要用特制的皮棍，全力击打贫穷神的御神体三下……”
“第二步，用脚踹御神体三下……”
“第三步，抛出三把豆子砸中御神体……”
“最后，进入殿内缴纳‘退散俸’，喝下一碗滚烫的味增汤，体内就能凝聚出极阳真火，驱散体内阴魂不散的‘贫穷神’。”
注视着眼前的石像，神宫寺葵认真地说明起了“贫穷神”的参拜流程……
不，与其说是参拜流程，不如说是退散流程。
毕竟，这里没和别的神社一样收香火钱，而是正大光明地收“退散俸”。
“因为这个地块，最后一任继承人选择了不继承归还政府，所以只需要补缴一千万左右的税金和土地款就能轻松拿下……”
“虽然能时不时能听见车从桥面驶过的噪音，但这里符合夏凡阁下的预算，地理位置也很优越，面积大小也很适合用来修建一户建。”
“哪、哪怕一家五口共同居住，也是绰绰有余的……”
介绍到这里，神宫寺葵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声音小了下去，圆润的耳垂渐红。
“一千万就能拿地吗？”
“在二楼就能看见神田川，又在秋叶原和神田町交界，这个价格听起来就像不要钱一样……”
环顾着这栋杂草丛生、半坍塌的神社，夏凡不禁有些意动。
因为老龄化加剧、人口衰减、房土税高昂等原因，许多人并不愿意付出不菲的持有成本和修缮款，去继承父母留下的“危房”，导致十一区目前有至少九百万套无人接手的空置房屋。
前些年，政府当局为了维持税收，甚至对不来办理登记、补缴税费的法定继承人开出罚单……
在这样的措施毫无效果后，眼看这些空置房大多都破旧不堪，不仅破坏市容景观还存在倒塌风险，政府只能颁布法令，让继承人有权选择不继承将旧屋归公。
当然，这种无人问津的旧房，大部分都存在于农村和郊区……
眼前这块地毗邻神田川，面朝热门二次元商圈秋叶原，背靠充满时代气息和烟火气的神田町，可谓是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
要知道，这附近屋龄较新的一户建，价格大概在两亿円左右。
按夏凡的估计，若不是因为前身是“神社”这种敏感的性质，这块地早就被凶宅恶灵来者不拒的地产商收入囊中，改建翻新出售了。
若不是神宫寺葵动用了某些官方特权，他也没资格买这块地。
“这个地方，确实很不错，但是要改建的话，这个神像也要拆掉，没问题吗？”
看向那看起来古怪又可怜的“贫穷神”石像，夏凡有些顾虑地问道。
这玩意儿是贫穷神的神像，又正好挡在刚进门的位置，不拆可没法住人。
“神社没了神，所谓神像，也只是石头罢了，当然可以拆掉。”
“如果夏凡阁下觉得可以，我就联络文部省那边，随时可以办理土地出让手续。”
反正要拆的又不是天照大人的神社，神宫寺葵自然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没了神，神像也只是石头吗……”
凝视着这尊连屋都没资格进，在殿外不知风吹雨打多少年，长满细碎青苔的石像，夏凡的意识忽然一阵模糊……
……
“贫穷，退散！”
“贫穷，滚粗！”
“贫穷，走开！”
纷乱的画面中，无数男女老幼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夏凡眼前。
他们嚣叫着抽打自己，猛踢自己，用豆子狠狠地撒过来……
平日里温文儒雅的绅士、贤惠的淑女、和蔼的老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会露出狰狞憎恨的表情。
施展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人们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去往了身后的殿里，再也不看眼前的神像一眼。
“只要能被人所信仰，无论憎恨还是尊敬，跪拜还是鞭打，都无所谓了。”
有苍老的声音，在耳旁幽幽地响起。
如同倍数播放的视频，夏凡眼前来“参拜”的人，从门庭若市，到寥寥无几，再到万籁俱寂。
这尊石像就这么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渡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眼看着神社在岁月中腐朽。
“为什么，那些人，都不来了呢……”
“是因为，退散仪式之后，发现自己依然贫穷，所以不再信奉我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贫穷退散，不等于可以不劳而获吗？”
哀怨叹息着，那道沧桑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人类从来到这个世界，再到离开时，明明和我现在一样，都是孑然一身，却很执着于财富呢。”
“祝福，以后来到这座神社的人，永远为贫穷所庇佑……”
……
“夏凡阁下？”
“我……一不小心，又通灵了？”
在神宫寺葵轻柔的呼唤声中，那座破败的神社，又回到了夏凡眼前。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难道这座神社里，还有神明存在吗？”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抚摸在这尊布满青苔的石像头上。
“贫穷神，因为被人遗忘，信仰断绝而陨落……”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稚嫩却低沉的女声。
“汝身为御神体，与这御神体的残骸产生共鸣，看到了一点‘生前回忆’罢了。”
天御神正坐在屋檐上，单手托腮，凝视着那尊石像。
“夏凡阁下，您刚才，通灵到了什么？”
看不见屋檐上的“邪神”，神宫寺葵正因为夏凡恢复正常而松了口气。
刚才，对方突然上前抚摸石像，整个人仿佛定格了一眼，吓了她一跳。
不敢随意惊动通灵中的夏凡，她只能默默在旁边守护。
“没什么，就是感应到了，往日参拜时的一些零碎景象罢了……”
夏凡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今天，原本准备了好几间倒闭出售的神社要看，没想到第一处就这么合适。”
“那么，我就联络文部省那边，办理手续了？”
神宫寺葵点了点头，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
“那个……这间神社，确实各方面都很合适，但供奉的贫穷神，总感觉很不吉利……”
想起那位贫穷神，意识消散前，最后的“祝福”，夏凡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306章 牙疼
2024-07-13
“今天时间也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其他几处看看，再做决定吧？”
夏凡如同躲避瘟疫一样，拉住神宫寺葵，朝屋外走去。
努力在娱乐圈打工赚医疗费的他，可不想一不小心被“贫穷”所沾染。
“好……好的，车就在旁边等着的……”
突然被夏凡牵住衣袖，神宫寺葵脸色如燃烧一般变红，表情呆滞地随着对方走了出去。
鸟居大门“嘎吱”一声关闭，神社内的时间，仿佛随空气一同被凝固。
“……”
天御神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片巨大的荷叶，插入入那石像手中，如伞一样遮住头顶。
随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尘封的神社内，又只剩下了那尊孤零零的石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