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4开始的淘金生涯 第64节

  当然,什么浮屠不浮屠的无所谓,我也没那种觉悟,但换个角度想,要是这种事情,有一天轮到你我头上,你也不希望别人见死不救吧。

  话又说回来,把人拖上来,是有可能招来麻烦,但也有可能会收到些善意不是。

  咱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那么冷血。”

  他说完,也不去管彭援朝怎么想,几步走到了那人身边,将那人奋力翻了个面,一看到那人的面孔,心头又是一惊。

  只见他那张脸完全变形,几乎是平的,五官像是被拍扁一样,塌陷下去,嘴巴半张着,满口的血,门牙及周边的几颗牙齿没了,只有槽牙还在,最为让人心里发怵的,是那双眼睛,像是被巨力挤得凸了出来,显得又大又圆,直愣愣地对着周景明。

  周景明心里发怵,忍不住骂了一句:“艹!”

  跟来帮忙的武阳伸手去探鼻息,手刚伸到他鼻子边,忽然,这人脖子一挺,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跟着嘴里冒出一团血沫。

  那感觉,像是要咬人一样,武阳也被吓了一跳,闪电般缩手,跟着也骂了一句:“妈的……”

  但也正是有这动静,能确定这人还有戏。

  “快,赶紧把人弄上来!”

  周景明招呼一声,和武阳合力,一人提着那人的一只手,将他给拖到岸上来。

  将人放好后,他做了进一步检查,摇晃了几下,没有反应,应该是昏迷了,又在口鼻边和脖子上探了下,呼吸若有若无,但是脉搏还有,喉咙的位置在一阵阵抽搐。

  周景明跟金子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其中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河谷,溺水的事情没少见,也见过些急救法子,但没有真正操作过。

  他心想着可能要做人工呼吸,但看看那人血肉模糊的脸,实在是生不出下口的念头。

  他只是双手交叠,在这人胸口一阵快速按压,想要通过这方法,看能不能将人弄醒,但折腾了一分多钟,全无反应,想了想,决定采用一个最笨的办法。

  “武阳,把他倒背着,在这里到处走,看看控水有没有用!”

  周景明说完,叫彭援朝帮忙,提着这人倒立起来,然后将他的双腿,架在武阳的双肩上,让他拽着进行稳固,在河滩上乱走。

  控水法子由来已久,而且花样繁多。

  周景明曾看到过有村民将溺水的孩子,放在牛背上,牵着走,不停地颠簸,看过将溺水者倒背在背上奔跑折腾,也看到过将溺水者倒挂在树上击打腹部的……成功的例子也有不少。

  现在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采取这土方法,能不能活下来,得看这人的命硬不硬。

  武阳背着那人,在河滩上一阵疾走,大约过了一分多钟的样子,忽然那人猛地抽搐一下,呕出不少水,又走一阵,再次呕出一些,跟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见此情形,周景明心里松了口气,让武阳不要停。

  又折腾了一阵,终于见那人双手挥动起来,周景明才叫武阳将他放下。

  见他虚弱地躺在沙滩上,但呼吸好歹正常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有几个人从上游下来,一路沿着河滩,跑跑停停。

  十数分钟后,见那几人靠近小半岛,武阳小声问:“要不要拦一下?”

  周景明摇摇头:“看他们样子,应该就是沿河找东西,可能找的就是这个人,让他们上来!”

  那几人还算懂事,没有莽撞地直接跑上小半岛,在林子边缘,领头的出声询问:“几位爷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被河水冲下来?”

  周景明冲着他们回了一句:“我们这里救上来一个,你们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他,是我们要找的人!”

  那几人闻言,一起小跑过来,看地上躺着的那人,紧张的神情,都稍微轻松了一些。

  “好不容易才救醒的……”

  彭援朝趁机询问:“你们上边是怎么回事儿?”

  “别提了……前两天,往上面去了两拨人,都是刚来淘金的队伍,在河谷里折腾两天,应该是没有找到好的金苗,其中一个队伍,翻过山垭口,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的那个,盯上了我们的矿点。

  大概是看我们人少的缘故,以为好欺负,今天突然冲来,动手抢占。

  他被人一铁锹直接拍在脸上,踉跄着摔进河里,被冲走了。

  我们当时正在跟人干架,一时间顾不过来,直到将那帮人打跑了,见人没影了,才赶忙下来寻找!”

  领头的那中年应该就是这队伍的把头,一脸感激地说:“真要谢谢你们,把他救了上来,这小子,是我姐姐的儿子,我领着出来的时候,我那姐姐是千叮咛万嘱咐,这要是死了,回去后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周景明他们来淘金河谷来得早,在这条岔沟里的淘金队伍,比他们先到的也就那么三五个,后面来到这条岔沟的,只要往上游去的,大都看到过。

  他对找人的这帮人,有印象,记得人手不多,就是七八个的样子。

  既然河谷里又出现了想抢地盘的人,周景明也就多问了一句:“那帮人有多少个?”

  “有十五个,听口音,是西海那边的。”

  “以少胜多,你们真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来淘金赚钱,向来流的是血,拼的是命。”

  “也是……你们赶紧把人带走,他这脸上的伤有些严重,得抓紧时间处理。”

  “那就不多说了,等事情处理好,再来拜访,我姓李,叫李国柱,我们这帮人都是金城来的,还没请教……”

  “我姓周……旁边这个黑壮的,姓彭,是我们的把头,我们这帮人是临时凑一起的,有好几个地方的人。”

  “记下了,改天再来好好认识认识!”

  那把头冲着周景明和彭援朝行了个这年头极其少见的抱拳礼,然后几人帮扶着,背上被救上来的那人,匆匆离开。

  抱拳礼是一种非常传统的礼仪,行礼时,左手化掌,右手化拳,双臂曲圆于胸前,象征着尊重、谦逊。

  李国柱这一举动,给周景明一种挺异样的感觉。

  直到几人走远,武阳才小声说:“十五个人,应该就是那天后面往上游去的那一帮人,前面那一帮人,只有十个!”

  周景明微微点头:“嗯!”

  武阳跟着又说:“周哥,这帮人那天上去的时候,应该注意到矿点上只有咱们两个,怎么不来找咱们下手?”

  周景明笑了起来:“你就这么想别人来找咱们麻烦啊?”

  武阳摇摇头:“这倒不是,我就想着有人来找麻烦,说不定咱们能多赚点金子!”

  “你这是从络腮胡、老唐他们那两帮人身上尝到甜头了……这样的心思,还是收一收的好!

  别人来犯,干赢了说不定捞不到任何好处,可要是干输了,被人灭了,你会不会觉得很亏?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儿,安安静静地淘金,不好吗?”

  周景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他算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武阳骨子里那股好战的劲头,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将搏杀技法练得那么好。

  “别把到河谷里面混迹的淘金客想得太傻,一个个最是会挑着软柿子去捏,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

  我们只有两个人守着营地,但有抽水机,帐篷都搭了三个,不难知道,队伍有些实力,人数也不少。

  他们不得掂量下,抢占咱们矿点以后的后果,受不受得住反扑。”

  周景明拍了拍武阳肩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放心,只要在淘金河谷混,各种碰撞避免不了,想打架,你有的是机会……行了,都别站着了,赶紧干活。”

  说完,他率先朝着溜槽边走去,继续在卵石上坐下,将搁置的金斗子,再次摇晃起来。

第98章 当只铁公鸡,挺好!

  救人这件事情,只是淘金枯燥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

  其实,周景明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泡了几天的阿魏,应该发酵得差不多了。

  这天傍晚,从冷杉林里训练回来,周景明将那瓶子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里面的汁水已经变得昏黄,解开盖子,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逼得他赶忙将罐头瓶盖子重新盖上。

  趁着天还没黑,他找来些苞米面,加开水调和,直到盆里完全没有干粉,能揉捏成型,揉成窝窝形状,放在土灶上的铁锅里蒸着。

  大概蒸了半小时左右,那些窝窝头熟了。

  他将窝窝头拿出来冷着,然后往窝窝头上面倒了些阿魏发酵的汁水,放在盆里,盖了锅盖闷了大半个小时。

  有着这段时间的渗透,那些窝窝头也有了一股子难闻的臭味。

  但有不少鱼,似乎就喜欢这种味道。

  钓鱼佬用中药拌饵料的事情不少,周景明上辈子还曾听闻有人甚至用麝香拌饵料打窝,搞得挺奢侈。

  临近天黑的时候,他提着鱼笼和窝头,到河岸边选了处水流稍微平缓的地方,将窝头往鱼笼里放了三个,然后将鱼笼抛入水中,又将绳索拴在一旁的灌木上固定,防止被水冲走。

  没有足够的材料,阿魏饵料也没办法做得那么精细,但他相信,这样的饵料还是能引来些鱼。

  安睡一夜,周景明隔天早上和武阳进行日常训练,回来以后,他没有忙着去吃早饭,而是满怀期待地提着个捅去看鱼篓。

  到了抛鱼笼入水的河岸边,他拖拽着固定鱼笼的绳索,将鱼篓从水中拉出来。

  鱼篓刚露出水面半截,就看到里面水花乱溅。

  爆了!

  他兴奋地将鱼笼完全拖上来,看到里面大大小小二十多条鱼,五道黑、白条、九道黑、狗鱼都有,全挤在鱼笼里,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尾鳍拍打着鱼笼,弄得噼里啪啦的。

  他将这些鱼从鱼笼里一条条取出来,装在桶里,嫌小的,直接扔了喂给跟来的金旺。

  等摆弄完毕,他提着桶里的收获返回地窝子。

  见到周景明提桶回来,已经端着碗吃饭的武阳出来看了一眼:“呀……这效果好啊,弄了这么多鱼!”

  他一出声,引得彭援朝等人也跟着钻出来看。

  有那么些鱼,中午和晚上,都能好好煮上一锅了,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说来很奇怪,尽管河里泥沙滚滚,浑浊不堪,但是这些鱼却没有很浓重的泥腥味,哪怕用料简单,吃起来大都鲜美。

  自此以后,这鱼笼简直成了营地里的宝贝。

  只要想吃鱼了,自然有人会提着鱼笼,里面塞上两个融进阿魏臭味的窝窝头,下到水里,第二天早上,或多或少,都有收获。

  时间转眼过去十来天,这天,营地后面,冷杉林上面的荒草坡上,来了一群羊,一只只像是软绵绵的白色云朵,散落在大片荒草坡上。

  有牧民骑着马跟在羊群后面,不时吆喝几声,引得金旺时不时就朝着山坡方向吠叫几声。

  小半岛上,武阳在抽烟休息的时候,打趣彭援朝:“我听某人说过,等到有牧民经过,要去买羊回来打牙祭的,现在羊来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彭援朝忙着往铁皮溜槽里铲泥沙,听到这话,扭头看看上坡上那些溜溜达达的羊,把手中的铲子一扔,跑去把柴油机给关了,然后又回来拖武阳:“不就是吃个羊吗,我说话算话,但你也得出点力不是,走,跟我去拖羊!不像某些人,淘金那么长时间了,分的金子最多,偏偏是铁公鸡一个,一毛不拔!”

  周景明又怎么听不出来,彭援朝这是在揶揄自己。

  他想了想,自己只顾着攒金子,大家伙都是明白人,稍微一比对,就能算出他手头有多少金子。

  不说之前两次藏金的六百六十六克以及后来和武阳外出打游击分到的两百克,就抽水机架设起来这些日子,只要上工,每天六克,时不时九克,差又是一个多月了,他手里攒下的金子,又攒了有两百克多克。

  这是个挺让人眼红的数字。

  一直以来,吃喝拉撒都是彭援朝供着,除了买柴油的时候,众人均摊外,他还真没花过什么钱,也觉得有必要治一治众人那眼红的毛病。

  不过,出钱可以,出力就免了吧!

  周景明冲着彭援朝笑笑,也趁机阴阳他几句:“彭哥,这话我怎么听得那么不是滋味,你要是觉得给我分的金子多了,不值当,你就直说,我随时可以走人啊。

  老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是有这底气的,咱是凭本事吃饭的人。”

  彭援朝一听这话,一下子愣住,跟着脸色变得有些惊慌,连忙凑了过来:“兄弟,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结巴了。

  “我……我……我也是跟你开玩笑,别当真……”

  周景明也学着他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跟着咧嘴笑了起来:“彭哥,看你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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