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得帮我盯着点,这地窝子里不允许人随便进来,要是钱少了,领来的人,又都是你们认识的乡邻,到时候可不好说话,不好做人。”
武阳点点头:“我明天再叮嘱他们几句。”
苏秀兰过了好一会儿才端着那些肉回来,连带着一起拿来的,还有两副碗筷。
半夜三更的,进进出出,折腾几趟,她已经冷得脸色发青,浑身哆嗦。
她将那些肉片放锑锅里煮着,就让到一旁,给周景明空出烤火的位置。
周景明看了她一眼,挪了下位置,在土灶边放了个木墩子:“在那边傻站着干什么,过来烤火,你要是冻坏了,明天可没精神做饭。”
苏秀兰看看那位置,紧挨在周景明旁边,她犹豫着不好意思去坐。
周景明见她这始终放不开的样子,就有些头疼了:“不是,我是会吃人还是我身上有鬼啊?你当初要跟着来的那股劲呢?去哪啦?
你要再这样,明天我送你去铁买克,你自己回去吧。”
一听自己要被送走,苏秀兰神色突然就变得坚定起来,立马走过去,在周景明旁边坐下:“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就放开点,我更喜欢落落大方的姑娘,你整天这么扭扭捏捏的,我特么觉得别扭!”
周景明瞥了她一眼:“能不能改啊?”
这一次,苏秀兰回答得痛快:“能改!”
“能改就行……”
周景明扭了下自己始终觉得凉飕飕的身体,起身外出一趟,提了个酒壶回来,另外又多带了一副碗筷,他将那副碗筷塞给苏秀兰拿着:“这个时候了,待会也跟着吃点。”
他说着,让武阳端着碗,往各自碗里倒了小半碗酒,他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胸腹间腾起的火热,总算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又看向苏秀兰:“要不要也来点,驱驱寒?”
苏秀兰回了一句:“我不会喝酒!”
“在这山里边,不会喝酒那那成啊?这边天冷,喝酒是暖身体挺好的法子,不会就学!”
“那我少喝点……”
“这就对了!”
周景明提了酒壶,往她碗里也倒了些,然后看着苏秀兰抿了一口,艰难地咽下,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在酒气的驱使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看他这样,周景明顿时乐了:“喝酒啊,喝的就是那股酒气,你别想那么多,也别怕,一口喝到嘴里,憋着口气,把酒咽下去,一定要憋住了,然后慢慢感受那股酒气,一路火烧火燎下肚,朝着四肢百骸流窜的感觉,短暂的难受过后,很快就舒服了。”
苏秀兰闻言,又小喝了一口,按照周景明所说的去做,这次,她没有再咳嗽。
“不错……唔,肉煮得差不多了,赶紧吃,吃完早点睡觉!”
周景明招呼着两人动筷子。
这年头的牛油,不像猪油、菜籽油那样,需要用票才能购买,大概是因为很多人吃不习惯的原因,非常的便宜,所以用来熬制火锅底料,那用的是纯正的牛油,味道很重。
但吃起来,却也最是地道。
麻烦的是,晚上太冷,哪怕是在地窝子里,也觉得冷飕飕的,筷子伸进沸腾的汤水,捞了肉出来塞嘴里嚼着,还没下肚呢,筷子上的牛油已经糊上了。
包括嘴皮上也是一样,这是比较难受的一点。
武阳和周景明是真的饿了,哪里会去计较这些,只顾着三两嘴肉,喝上一口酒,话倒是没怎么说。
苏秀兰也跟着慢慢地吃着,吃了一阵,眼见锅里的肉块没了,又往里面放了些白菜、洋芋。
周景明瞟见她碗里的酒已经没了,再看看她的脸色,只是红扑扑的,并没有醉意:“酒量可以啊,再来点!”
“嗯……”
这次,苏秀兰又痛快了许多,端着碗,又接了一下。
武阳在旁边插了句嘴:“别看女人喝酒的不多,但真正喝起来,很多人可比男人还能喝。我们村就有个老太太,七十来岁了,顿顿不离酒。
我听我爸说,人家年轻的时候,随随便喝上半斤酒,只是打口干,喝得最凶的一次,曾经一个人喝翻四个男的,划拳也特别厉害,听说以前是个土匪婆,不过是被拐上山的。”
周景明点点头:“这话我信……白菜差不多了,赶紧吃!”
三人就这么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大概二十来分钟,锅里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汤也喝了一些,武阳站起身,打了个嗝:“吃舒坦了,周哥,嫂子……我先去睡了。”
他拉开门,钻了出去,顺带将门给拉上。
周景明也吃得差不多,将碗筷往简易木桌上放,自己蹬掉鞋子,跳上床:“时间晚了,碗筷什么的,明天再收拾吧!”
“好……”
苏秀兰应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打了个踉跄,似乎有些站不稳,摇来晃去的。
周景明一看,这状态不对啊,该不会是醉了吧:“你行不行啊?”
“哥……这酒,怎么喝到后面……是甜的?”
听到这话,周景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完全能确定,苏秀兰喝醉了。
只有在喝高了的时候,才会觉得酒水越喝越甜。
“这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醉了?”
他赶忙从床上下来,穿着鞋子去将她扶往床边。
苏秀兰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软软地就靠了过来,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赶忙将她拦腰搂住。
然后,周景明就见识到了,一个醉酒的姑娘,可以疯到什么程度。
第178章 磨人的妖精
周景明去扶苏秀兰,本就是怕她摔倒的匆忙之举,那一搂之下,厚厚的棉服被带起,指尖触及到她腰上的肌肤。
不得不说,触感很好,热腾腾的,柔软且富有弹性。
周景明也明显能感觉到,那一刹那,苏秀兰颤抖了一下,身体跟着一下子绷紧。
苏秀兰是醉了,但只是身体瘫软无力,有些不受控制,头脑最起码还是清醒的,这从她问出那句酒为什么是甜的,就足以说明。
现在酒劲还没完全上来,就已经站不住,这要是酒劲完全上来,不知道得瘫软到什么程度。
周景明催促:“赶紧用指头抠喉咙眼,吐出来……”
殊不知,苏秀兰却是咯咯笑着:“为什么要吐,吐多难受啊,这样好……我没事儿,哥,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行,你不用管我,你赶紧睡吧。”
或许是为了掩盖心头升起的异样,她伸手将周景明扶着她腰肢的手轻轻推开,跌跌撞撞地扑向土床,双手撑着土床边缘,朝着她在另一端的床位挪了过去,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铺盖上。
就这几个小小的动作,仿佛花了她很大力气一样,呼呼地吐着笨气。
周景明见她这样,微微摇了摇头,朝着她走了过去,一手搂着她颈背,一手搂着她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倒也不费劲,盈盈百来斤的样子。
他俯身将她放在床位上,顺手扯掉她脚上那双黄胶鞋,拉了被子给她盖上:“今天怪我,以后不许沾酒,妈的,倒回来让我伺候你……”
周景明懒得去理会她,折腾到大半夜了,一路上冷够呛,也累够呛,他现在只想赶紧上床睡觉。
他将土灶上的锑锅端下来放在桌上,又往里面放了三个木头疙瘩烧着,将门闩插上,到床沿坐下,蹬掉鞋子,翻身上床,拉被子往身上裹紧,脑袋往被子里一缩,准备睡觉。
临睡之际,他看了看自己的指头,轻轻捻了下。
就在之前将苏秀兰搂住的时候,周景明心里有些冲动,真的很想趁人之危,就此给自己释放一把。
哪怕他上辈子阅人无数,心境早被历练得老辣,面对送到面前随时可品尝的鲜肉,也还是非常有想法。
之所以一直克制,主要是他不想像上辈子那样,一个人浪迹江湖,只是单纯的为了解决生理需求而找女人,反正只要舍得花钱,什么类型的都能找到,自然也谈不上情爱。
当然,他也曾试图去寻找一份能让自己感到贴心、温暖的感情,但找来找去,结果到了最后,都是冲着钱而来,觉得特别没劲,也就淡了这想法,反正就一个人,还不如游戏红尘来得逍遥。
能用钱轻易换着花样地玩,谁特么还去惹那些烦心事儿。
只是,现在又有所不同。
上辈子有牢狱之灾,父母因此短时间内相继过世,成了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而这辈子,他避开那劫难,双亲安然,他想着能好好孝敬他们,想着能有一个闯荡淘金江湖觉得疲惫后的温暖归宿。
心里的衡量标准,自然也就不一样。
周景明挺看好苏秀兰,看上去柔柔弱弱,但骨子里有着潜藏的韧劲,论长相,上得厅堂,论勤劳,下得厨房,似乎挺合适。
有这么一个人,在老家伺候着双亲,再有那么三两个孩子,承欢双亲膝下……
这些事情,想想都觉得挺美。
美的事儿,也该有个美的开始。
也正是因为重视,所以,周景明很慎重,准备好好观察观察,是否真是良配。
不然,男人至死十八岁,要是没这些想法,他早就推了,又何必苦苦憋着。
睡在土床一角的苏秀兰,似乎酒劲真正上来了,开始变得不安分,忽然小声地抽泣起来。
周景明微微皱了下眉头,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这怎么还哭上了,你哭个屁啊!”
“哥……你知道在煤窑里刨人是什么感觉吗?
挖了多天,那个斜着深入山肚子里的窑洞小小的,很陡。
人在里面,就我的个子,都得弯着腰才能不碰头。整整背了二十天的矿渣,往下挖了十多米,终于见到煤炭。
虽然只有不到两尺宽的那么一小层,但我心里想着,只要我爸我和哥,卖力地往里面挖,我跟我妈使劲地往外背,一天多的不说,一吨还是能挖出来的。
一吨煤啊,能卖十多二十块呢。
我觉得,只要干下去,好日子就会光顾我们家。
我背得可卖力,一次背百来斤,我盘算着只要背上二十次,就能有一吨。
看着那些堆在外面的在太阳下黑亮黑亮的煤越来越多,那都是钱。
可是,只卖了两拖拉机煤,那天我背着煤出来,再回去的时候,看到原本被挖空的,用松树杆子撑着的洞道里,填满了矿渣,我整个人天都塌了……
我使劲地喊他们,没有一点点回应,只有呛人的煤灰在乱飞。
我想去喊人来帮忙挖,但距离村子太远,我怕我叫来人已经完全没机会了。
我就去刨,发了疯地去搬那些石块,去扒拉那些潮湿的烂泥,用双手刨,因为工具都埋在里面……”
苏秀兰忽然掀开被子,翻身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在土床上乱抓,样子非常地癫狂。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将她双亲和哥哥都掩埋的窑洞,她在卖力地搬石块,刨泥巴。
她忽然又瘫软倒下去,大着舌头:“我不知道我刨了多长时间,那些倒下来的矿渣,好像永远也刨不完一样,我指头都破了,有几个指甲盖也被掰掉,好疼啊……可矿洞里突然又掉下来一大堆矿渣……”
周景明翻身坐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关键是,就即使安慰,就以她这个醉态,能听得进去?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自己点了支烟,默默地抽着。
“后来,人是被村里的叔伯找人刨出来的,刨了两天,早就已经僵了。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女人不下矿,说我是丧门星,他们见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都躲着我,避着我,连跟我以前玩的最好的那些人,也都不搭理我。
然后,就有混子,开始蹲墙角,翻院墙,我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都放着菜刀。
那天,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翻进院里藏着的,天刚黑,下了大雨,我刚把猪喂了,吃过饭正准备关门睡觉,有个人突然撞开门闯了进来……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哪怕我把刀提起来了,他还在朝着我过来,我就闭着眼睛,乱砍。
我砍,我乱砍……”
苏秀兰这次没有翻爬起来,估计也没力气,只是一双手,在啪啪啪地拍着身下的垫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