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荒诞的自我安慰中时。
一个冷静的，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部长阁下，鹰王阁下。”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战情局内那层自欺欺人的脆弱气泡。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灰色西装，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大学教授的老者，从角落里缓缓站了起来。
他叫亨德森。
是白头鹰最顶尖的智库顾问之一，一个以绝对理性和冷酷逻辑著称的战略分析大师。
此刻。
他的脸上。
没有其他人那种失魂落魄的惊骇。
只有一种学者在面对复杂难题时，特有的专注与审视。
“我认为，‘外星文明支持’这个论点，并不能成立。”
亨德森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众人的心上。
战争部长猛地转过头，那双因为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亨德森，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不成立？”
“那你要怎么解释我们刚刚看到的一切？！”
“你告诉我！地球上哪个国家，能造出那种怪物？！”
面对战争部长近乎失态的质问，亨德森只是不紧不慢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的学生。
“各位，请冷静地想一想。”
“如果，我是说如果，秦牧真的拥有了某个地外超级文明的全面支持。”
亨德森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么，他所展现出的力量，就不应该仅仅是‘领先我们一个时代’这么简单。”
“他应该拥有的，是足以对我们形成‘神明对凡人’那种维度的，绝对碾压。”
“他根本不需要用这种近乎炫耀的方式，派一架侦察机来羞辱我们的舰队。”
“他只需要坐在后方，动一动念头，我们部署在全球的卫星，就会在同一时间，变成一堆无用的太空垃圾。”
“他甚至可以直接从外太空，向我们的本土，投下我们根本无法拦截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天基武器。”
第224章 你想看到我们所有的航母，都被送到海底喂鱼吗？
亨德森的每一句话。
都狠狠冲击鹰王等人的心脏，让战情局内的空气，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这位智库大佬的分析。
亨德森顿了顿，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动机。”
“一个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超级文明，为什么要介入我们地球内部的纷争？”
“而且，还是以这种‘扶持代理人’的，如此低效且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式？”
“他们图什么？”
“如果他们想征服地球，以他们的力量，根本不需要秦牧。”
“如果他们想帮助地球发展，那他们更应该面向全世界，而不是单单选择一个炎黄国，并且只用来针对我们白头鹰。”
亨德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理性的，冰冷的弧度。
“这种行为模式，太小家子气了。”
“它不符合一个高等文明应有的逻辑。”
“反而……”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块定格着挥手画面的全息屏幕上。
“更像是一个掌握了某种‘黑科技’的地球人，在向曾经的霸主，进行示威。”
“这非常不合理。”
“但，这非常……人性。”
轰。
“人性”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在鹰王和战争部长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们脸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得干干净净。
如果说，“外星人”的猜测，带给他们的是一种面对神明时的，宿命般的绝望。
那么，亨德森的这番分析，则将他们重新拉回了那个更加残酷，更加让他们无法接受的现实。
打败他们的，不是神。
就是人。
是那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来自东方的，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是他，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依靠人类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足以碾压他们的，神迹般的武器。
这种认知，比承认自己败给了外星人，要痛苦一万倍。
那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了近一个世纪的科技霸权，工业体系，乃至整个白人文明的优越感。
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变得一文不值。
“那么……”
鹰王缓缓地，从那张象征着世界最高权力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有些摇晃。
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黯淡。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无助。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块万吨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战情局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是啊。
该怎么办？
整个战情局，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刺耳的，恒温空调的送风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仿佛在嘲笑着这一屋子，曾经掌控着世界命运的，所谓的人类精英。
鹰王环视着一张张垂下的，写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他最不想问，但又必须问出口的问题。
“难道……”
“我们真的要把夏威夷……”
“拱手让给那个小子吗？”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没有人敢回答。
夏威夷，是他们白头鹰在太平洋的心脏。
是他们控制整个大洋，辐射整个东方的，最重要的战略支点。
一旦失去夏威夷，就等于被人扼住了咽喉。
整个白头鹰的全球霸权体系，将会在顷刻间，崩塌一半。
这个后果，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担的。
可是……
不让？
拿什么去不让？
鹰王看着一张张沉默的，如同雕塑般的脸，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再次“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但他却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在场的，那些肩上扛着将星的，海军与空军的将领们。
“告诉我。”
“我们的舰队……”
“我们的航母……”
“还能对付得了大秦海军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
在场的将领们，身体齐齐一颤。
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段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充满了羞辱的画面。
那干净得过份的雷达屏幕。
那如同金属雨点般，叮叮当当被弹开的密集阵炮弹。
以及……
那架黑色战机座舱里，飞行员那个轻描淡写的，充满了蔑视的挥手告别。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们身为军人的尊严之上。
一名海军中将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他想说点什么。
想说他们还有世界上最庞大的舰队。
还有数千架最先进的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