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确认。灰岩右四区,溃兵,热乎的活靶子,十五个上下。”
江峰的声音从喉麦里传出来,又冷又平,没一点人味儿,跟机器报数似的。
“收到。热源锁死,跑不了。”
耳机里,督战队副队长的声音一样冷得掉渣。
江峰放下热成像,右手在黑暗里慢慢抬起来,再像铡刀砍头似的,冷酷地往下一劈。
“干掉他们。”
命令一下,土洼子边上,三挺架在沙袋后头的PKM和两支装了热成像镜的SVD狙击步枪,同时喷出了死神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机枪扫射在黑暗里拉出密密麻麻的亮线,瞬间把那片逃兵的热源区给盖了。
密集的7.62x54mmR大威力子弹,带着撕破空气的尖啸,狠狠凿进人肉里。
跑最前头那几个亮影子猛地往前一栽,在夜视仪中的热源核心“爆”开了,亮度唰唰往下掉,边上溅出代表血啊肉啊的高温红点子。
中间的人热信号直接腰斩,上半截还带着劲儿往前拱,下半截的热乎气儿眨眼就凉透了、变蓝了。
狙击枪的点射更狠,专挑那些想找地方躲或者跑得慢的“点名”。
热成像里,目标脑瓜顶或心口窝那最亮的小点“噗”一下炸开,然后整个影子迅速暗下去、凉透。
惨叫声在枪响里显得又短又尖,立马被盖过去了。
也就几秒钟,这十几个亮堂堂的活人热源就在热成像里彻底灭了灯,变成冰冷的深蓝,跟后头的石头地一个色儿了。
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砸在沙袋上,在夜里崩出点小火星,硝烟混着浓烈的血腥气在冷风里散开。
江峰面不改色地重新端起热成像,冰冷的视线扫过其他方向进攻部队那片热信号堆。
那无声的死亡凝视,在黑暗里比啥咆哮都吓人。
督战队杵在这儿,就是条用死人骨头垒的铁规矩——往前冲,可能死;往回跑,一定死!
他们的枪口,就是这规矩在黑夜里最直接的执行者。
这小小的土洼子,成了活人死人的阴阳界,散着比前头炮火还让人喘不上气的绝望。
第969章 指挥中枢的暗流与倒计时
旅指车里,刺耳的警报是停了,可那紧张劲儿,稠得跟冻住了似的。
幽蓝的屏幕光照着参谋们汗津津、惨白的脸。
空气里一股子机器烧糊的焦味、汗酸味,还有种叫“失控”的恐慌在弥漫。
卢马尔旅长戳在巨大的战术屏前,脸在蓝光映照下铁青发黑。
屏幕上,代表右翼灰岩高地那块地方,象征激战的红色警报信号闪疯了,连成一片刺眼的血海,在黑咕隆咚里格外扎眼。
电台里各方向部队不断的呼叫和汇报嘈杂得如同菜市场,参谋们的声音又急又快报着伤亡数字和弹药消耗。
每一个冷冰冰的数字都像把小锤子,敲打着卢马尔那根看似绷得住的神经。
他引以为傲的防线,他精心布置的火力点,正被那些他眼里的“土包子”兵,借着夜色的掩护,用最原始、最野蛮的人海战术一点点啃掉、耗干。
这种不要命的夜袭,完全超出了他那套精密算计,让他有种被低等生物骑脸的愤怒,还有一丝压不住的、对局面失控的慌。
“长官!C3高地机枪阵报告弹药打光了!重复,打光了!要补给!紧急!!”
“D1区反坦克组全完蛋了!热信号没了!政府军的铁王八(BMP)正冲二线壕沟!”
“右翼防空哨报告,夜视红外没见飞机,但瞅见政府军后头有引擎热源在动!像是卡车在跑!”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卢马尔抿紧了嘴,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感觉自己手指尖都在发愣,但还在极力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飞快转。
防线右翼压力是顶天了,但核心防线还在。
只要扛住这波疯狗似的夜攻,把政府军那点人耗光,赢面还是他的。
SAS的防空火力已经按他命令压到右边了,夜里低空不好看,但重点防着应该出不了岔子。
只要政府军的米格23不敢过来,那右翼防线还是能守住的!
他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己方防空覆盖范围的绿色扇面,确认它死死罩着灰岩方向。
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己判断的自信又回来了。
他抄起通话器,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在安静的指挥车里格外清楚:
“命令预备队,立刻增援右翼D区!所有迫击炮,照明弹别停!给老子集中火力砸灰岩东坡!把他们的后续梯队压死在山脚底下!防空阵地保持最高戒备!夜视红外全开!一只鸟的热影子都别放过!”
他得稳住,他必须是这黑夜里定海的神针。
裂谷另一边,猫在巨大岩石阴影底下的政府军前沿指挥所里,气氛也沉重得能拧出水。
空气污浊,混着汗臭、劣质烟叶和铁锈味。
就几盏小红灯提供点微光。
主屏幕上,代表第11旅进攻的蓝色箭头,正以一种让人心碎的慢速度,在代表卢马尔防线的红墙上艰难地“拱”。
每往前挪那么一丁点,就有代表某个单位的信号黯淡、消失。
卫星图和无人机传回来的热成像画面,清楚地显示着那片蓝箭头在灰岩高地上留下的、由冰冷死尸(深蓝)和烧着的破烂(亮白)铺成的血路。
宋和平像尊铁打的雕像杵在屏幕前,布满血丝的眼在昏暗红光下像两点烧着的炭,死死钉着那片被血与火标记的地狱。
他看见第11旅的兵在黑夜里用血肉之躯硬撞钢铁壁垒的惨烈,看见进攻的势头在卢马尔优势火力和地形下被一点点掐灭的绝望。
每一秒过去,都意味着更多生命在消失,进攻的力量在衰竭。
他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抠进掌心,那点刺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焦灼。
现在他才明白那种指挥大规模战役的指挥官在战场上要承受怎样的巨大压力了。
光是死的那些人,每一条命都是在不断往自己的神经上增加泰山一般的重量。
但凡是意志稍微薄弱一些的人,早就崩溃了。
“亚历山大呼叫!‘剃刀’已抵达交战区空域!请求出击指令!重复,请求出击!”
通讯器里再次传来米格-23飞行员亚历山大焦躁的吼声,背景是引擎低沉狂暴的咆哮,像头在黑暗里憋坏了的猛兽。
宋和平没马上回话。
他眼神像最精密的雷达,反复扫着“天眼”卫星图传回来的态势。
卢马尔部队的纵深……
代表防空火力密度的光谱图…
代表SAS特种小组活动的高危红点…
突然,他鹰一样的瞳孔猛地一缩!屏幕边上,那几个标着SAS引导组和单兵防空导弹组的索命红点,位置分布明显变了!
动了!
他们终于被调动起来了!
绝大部分都从原先还算均匀的警戒状态,明明白白地、扎堆儿挪到了右翼灰岩那片沸腾的血海方向!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似的,全被吸在右翼的夜空里了!
“‘天眼’窗口还剩1分55秒!”
亨利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响起,像敲响了丧钟。
屏幕上那鲜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昏暗的指挥所里红得像滴血,冷酷无情地跳着,是悬在所有人心尖上的刀,是老天爷在黑夜中快闭上的眼睛!
就是现在!黑暗是把双刃剑,对方的眼睛全被右翼的夜战勾走了,防空网撕开了一道要命的缝!
这是唯一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是时候了!
宋和平眼里爆出骇人的凶光,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忍耐、所有拿命换来的情报,这一刻全拧成一股子冲天的狠劲!
他一把抄起加密通讯的送话器,声音像出鞘的炸雷,在狭窄昏暗的指挥所里爆开,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子:
“‘剃刀’!‘剃刀’!动手!目标——‘头狼’!坐标XXXXX!给老子打!往死里打!一击毙命!为了赢!出击——!”
卢马尔阵地后头,一个伪装得贼好的观察点里,代号“牧羊人”的SAS小组长正透过高倍率微光/热融合夜视镜,死死盯着灰岩高地上血腥的拉锯战。
政府军士兵像潮水一样往上涌,又在密集火力下像退潮一样留下层层冰冷的尸体热信号。
他耳机里灌满了前线卢马尔部队哭爹喊娘求支援、报伤亡的杂音,在死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凯撒二组报告,右翼低空红外扫描无异常。‘吹管’射手视野清晰,热成像稳定。”
一个队员冷静的声音传来。
“收到。保持监视。夜间是米格老鼠最喜欢的渗透时机,保持高度警惕。”
队长淡定地回应道,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和一丝对潜在威胁的戒备。
作为经验丰富的特种部队指挥官,他本能地执行着卢马尔的命令,将主要防空注意力锁定在压力最大的右翼夜空。
这是战场逻辑。
然而,就在他移动沉重的观测镜,扫过相对平静、只有零星热信号的左翼和正面纵深时,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不安感,像条冰冷的蛇,悄悄滑过他的脊椎。
右翼太“热”了,吸走了所有“目光”。
那么……
其他地方呢?
尤其是那片被忽略的、靠近指挥车屁股后面的低空盲区?
在夜色的掩护下,那里是不是“静”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下意识地把观测镜的十字线往指挥车方向挪了挪,热成像里,那个巨大的轮式方舱是个稳定的热源轮廓。
卢马尔刚才的命令很明确:盯死右翼低空。
作为“协助者”,他无权质疑,更无权擅自调动宝贵的防空资源。
但那种在无数次暗夜渗透和猎杀中磨出来的战场直觉,却尖锐地拉响了警报。
他犹豫了零点几秒,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差点就要下令让某个小组的探测方向往指挥车那边偏一点点。
就在这时,观测镜视野边上,灰岩高地一处快撑不住的政府军阵地突然炸开密集的枪口焰和手榴弹火光!
热信号剧烈闪烁!
“凯撒三组!D7区域告急!热信号显示小股敌军渗透!请求火力压制坐标!”
急促的报告声瞬间掐断了牧羊人的思绪。
SAS队长的注意力立刻被眼前这火烧眉毛的战斗需求拽了回去。
那丝刚冒头的警觉,被更直接、更具体的威胁信息淹没了。
他迅速做出判断,把全部精力和资源重新压回右翼的防空警戒和火力引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