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是死细胞，而不是主动转移的活细胞。”相晓桐说，“你的担忧应该没成真，其实想想，裂解后的肿瘤转移概率极小。”
“首先药效就能杀灭大量癌细胞，同时逸散出来的癌细胞会脱离原本生存的微环境，因不适应身体其他位置的液体环境而死掉，同时全程还有免疫系统处理暴露身份的癌细胞，三管齐下！”
“不急。”宋河不为所动，“再等等，这肿瘤才刚开始土崩瓦解，最后会出现雪崩式的溃散，那时候癌细胞转移的概率是最大的！”
“嗯，再等等。”相晓桐点头，“虽然你设想的情况概率很小，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宋河想说概率不小，但没开口，现在解释也没什么用，反正药物安全测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等最终结果出来再说也不迟。
第929章 翘首以盼的病患们
没错，宋河怀疑富山医工的脑癌药有问题。
无论是他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系统给他的脑癌药资料，都在不断提醒他，富山医工这药很可能有问题！
系统给的脑癌药资料，采取逐层剿灭的方式。
先让肿瘤最外面一层死透，抑制内部癌细胞的活性，再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向里杀灭癌细胞，整个过程中很难有癌细胞活着跑出来。
相当于包围歼灭战法，重兵将肿瘤城池团团围住，一炮一炮轰开城墙，再四面八方围进城里，见癌细胞就杀，一个活口不留！
但富山医工的脑癌药，完全是另一种战法。
直接将肿瘤分割！
大肿瘤分割成小肿瘤，小肿瘤再分割成微肿瘤，不断乱割下去，直到整个瘤子彻底割没。
有点像穿插战法，将敌群穿插分割成多股，打乱敌人阵营，使其自动溃败。
乍一看，富山医工脑癌药的这种穿插法没问题，瘤子被不断缩小，直至消失不见，病人就能幸福康复了。
但关键问题是……癌细胞究竟是死光了还是逃了？
最恐怖的后果是，肿瘤并没有死掉，只是化整为零，变为无数散碎癌细胞，随血液向着整个身体扩散！
癌症最凶险的特征就是扩散，老老实实待在一个器官里的瘤子尚且好对付，哪怕药物和切除都不行，大不了直接换器官。
但一旦癌细胞扩散了，散得满身都是，像播种一样遍地发芽，在五脏六腑里都繁衍出恶性肿瘤，直接没救！
这种可能性让宋河汗毛直竖，如果富山医工的脑癌药会有这种副作用，那么它就不是救命药而是毒药，只会急剧拉高病人的死亡率！
当然，这只是宋河的大胆猜测，实际临床情况也可能很顺利。
或许溃散的癌细胞本身就很虚弱，会被免疫系统识别出来，继而被绞杀殆尽。
或许突然溃散的癌细胞，无法在身体其他部位的不同PH值和温度环境下生存，会悄无声息地自动死亡。
如果是这种情况，富山医工的脑癌药就会开启癌症药领域的全新流派，说不定其他癌症也能用类似的思路做出特效药，从而加速癌症被攻克的进程！
宋河也不敢保证会是哪种情况，他只能保持冷静和清醒，每天跟踪实验数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动物实验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只能等。
但，患者们等不了。
……
傍晚，院长办公室。
宋河和相晓桐趴在桌边吃外卖，油泼裤带面，办公室里回荡着呼噜呼噜的响声。
“我今天进了个脑癌患者交流群，两个月前已经有人跑去东瀛，用了富山医工的药了。”相晓桐道，“是作为试药志愿者的身份去的。”
“效果怎么样？”宋河抬头。
“我拉你进群，你自己看看吧。”相晓桐在手机上点了点。
宋河掏出手机，登陆小号，很快进了一个“癌友互助群”，上千号人挤在群里。
他心中微微悚然，印象里这种大群都是些游戏群、追星群、社团群之类活力四射的地方，原来癌症患者还能组成如此规模的大群。
大概是为了方便后进群的病友获取消息，群聊天记录是可以看的，宋河快速往上拨，很快看到了感兴趣的内容。
一个名叫“星空”的群友，头像就是梵高的星空，在群里分享经验。
“大家好，今天富山医工公布了新脑癌药，我的志愿者保密合同也到期了，给群友们分享一下我痊愈的经历！”
“我瘤子的生长位置很凶险，靠近动脉，医生说开刀风险很大，我对手术台也有恐惧，所以一直希望找到不开刀的治疗方法。恰好我有朋友是做医药的，他介绍我去富山县医院，参加富山医工的试药志愿者。”
“富山医工是新兴的医药巨头，前年全球排名进了前二十，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去了，结果出乎意料的顺利，用药第一周，瘤子就开始溃散，此后几周肿瘤溃散的效果不断加速，大概到两个月后，基本上就没有瘤子了！”
“药物副作用是呕吐，呕的太厉害，我一度不吃东西了，靠输液维持能量，但实际上呕吐期也就两周，挺过来就舒服了。”
“我们那一批志愿者有80个人，除了一个百岁老头不撑折腾猝死了，剩下79个人都有非常明显的药效，目前已经有68个人康复出院，剩下11个也在康复中。”
“给大家看看我的详细检查纪录。”
星空往群里发了一个文件夹。
宋河点开文件夹，里面全是医院开的检查纪录，脑片、数据、医生批复一应俱全，按照时间排列。
药效肉眼可见的快，瘤子被不断切割，像是被热刀切断的雪球，迅速溶解殆尽！
星空分享完，群友们顿时炸了，情绪亢奋无比！
“有希望了！终于有希望了！”
“也就是说不用开刀了？靠药就能消肿瘤？”
“富山医工的技术就是好，唯一要命的是太贵了，一套流程下来上百万，我得卖房子了。”
“我问医院了，医院说这药还在走安全审批流程，谁知道流程要走多久啊？”
“应该很快，审批部门会同时找六七个医学实验团队研究药品样本，确定没问题就能销售，相关手续非常速度，主要是医学实验团队出结果耗时间。”
“希望医学实验团队速度快一点！我的瘤子恶化的有点快，早治疗一下，康复之后影响小点。”
“是啊是啊！祈祷医学实验团队快马加鞭地通过吧！”
宋河挠挠头，满面愁容。
“压力有点大啊。”他说。
“现在还好，这次总共六个团队负责验证脑癌药安全性，据我所知，目前其他五个团队都还没出结果。”相晓桐道，“一般来说，最后出结果的团队压力最大。”
宋河表情苦涩，“但愿其他团队耗时更长吧！万一咱们团队拖到最后，压力就大了！”
“如果有分歧的话，压力还不大，怕的就是其他团队的审核意见完全一致，就咱们一个团队不一致。”相晓桐也苦笑道。
“六个团队六票，富山医工的脑癌药至少拿到几票才能获批？”宋河好奇。
“按照规章，只要有五个团队认为安全，就可以获批销售了。”相晓桐道，“但也未必，如果有一个团队不同意，并且理由充分，也会延缓批准，进行下一轮实验审核。”
第930章 艰难抉择
三周后。
实验台上摆满数据纸和颅脑影像图，来自全体实验动物，几小时前新鲜出炉的检查结果。
师徒俩站在一旁，静静审视每一份数据纸和颅脑影像图。
颅脑影像图一目了然，半数实验动物的肿瘤已消失，剩下的肿瘤也缩小成微不足道的一点残余组织，像是即将熄灭的小火苗，风一吹便会彻底灭掉。
数据纸的结果也差不多，但多了关键一项，即实验动物身体其他位置的癌细胞检测。
出乎意料，数值没怎么变！
刚用药一周时，实验小鼠和猴子也做了血液体液检查，查出微量癌细胞残留，但都是死细胞，很快会被身体代谢掉。
现在累计用药一个月了，肿瘤大面积溃散，小鼠和猴子们血液体液里的癌细胞残留，依旧还是原先的数值，只有无比轻微的小波动！
“怎么说？”相晓桐问，“你感觉这结果如何？”
“我不知道。”宋河费解，“按理说肿瘤消散速度快了，身体其他位置检出的癌细胞残留得增多啊，为什么没怎么变？”
“富山医工的药还有增强免疫的功能，免疫上来了，散乱的死癌细胞就被清理代谢了。”相晓桐道，“三管齐下看来是管用的。”
宋河沉默不语，继续盯着数据纸。
“六个负责安全审核的团队，昨天有两个团队给出审核意见了，安全。”相晓桐说。
“不急，咱们再等等。”宋河果断道，“目前来看药效很不错，但只怕万一。”
“嗯，再等等。”相晓桐同意。
……
又是两周过去。
师徒俩站在实验台前，审视铺满台面的数据纸和颅脑影像图。
绝大部分小鼠和猴子，脑瘤已彻底消失！
同时，身体其他位置尚未检测出肿瘤转移。
血液和体液里的微量癌细胞残留，依旧是原先的老数值。
“这数值很邪门啊？”宋河皱眉，“我不明白，为什么数值一直没怎么变？”
“药效对免疫的促进作用是有时限的，现在免疫水平逐渐回落了，清理死癌细胞的速度变慢了。”相晓桐推测。
“这么巧的吗？”宋河费解，难以置信。
“六个审核团队，有四个完成审核了。”相晓桐道，“审核结果全是安全通过。”
“就剩一个团队陪着咱们呗？”
“对。”相晓桐顿了顿，脸色凝重，“网上已经有骂声了，催咱们快点。”
宋河一怔，掏出手机。
果然，癌友互助群里全是不满声。
“怎么还没审批通过啊？我今天看欧洲好几个国家过审了，当地脑癌患者开始用药了！”
“真有点拖拉了，希望快点吧，成千上万的癌友等着用药呢。”
“有点急，妈的能不能搞快点！”
“负责审批的医学团队是不是酒囊饭袋啊？怎么搞这么久还不过？在磨蹭什么？”
“要我说意思意思就得了，人家东瀛都上万患者用药了，安全验证早就通过好久了，咱们走个形式就批准不行吗？”
“服了，天天等消息，天天没消息！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患者的心情吗？”
宋河挠挠头，“我要不要从群里解释一下？”
“我建议你不要。”相晓桐道，“不会有人理解你的，而且咱们也不能确定。”
宋河犹豫片刻，没有发言，只能叹气。
开始感觉到压力了！
……
五天后。
实验室。
宋河忙着翻看数据纸，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