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吓了一跳，随即又释然，貌似不少牛逼人物，都是中学阶段就有苗头了。
他以为顾院长是十五岁开始学电脑，学的很溜之类，以顾院长的年龄，他十五岁时国内的个人电脑大概才刚开始普及。
但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完全突破他的想象。
“我十三岁那年，国内涌现出一大批电脑城，我爹开了家小维修店，给形形色色的顾客修电脑。我没事儿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就会了，有时候我爹出去提货，我就在店里帮他修，修完了我就用客户的电脑上网玩。”
“那个年代没像样的游戏，电影用光盘看，网络小说还没起步，各种直播平台还早着呢，所以上网的娱乐性很低，就让我有耐心去钻研技术。”
“当时一个客户的电脑中木马了，我就找到一个黑客论坛，问怎么破解那个木马。那个年代的互联网风气相当好，好到你们这代人无法想象，没有攻击谩骂，没有诈骗营销，有不少黑客无偿教我技术，我很快上瘾了，天天研究。”
“那一年大使馆被轰炸了，黑客论坛里天天讨论这事，大家都气的整夜睡不着觉，后来就有人提议，把黑客论坛改成红客论坛。”顾院长说，“黑客红客技术都很高，区别就在于好坏。”
宋河脸色微变，猜到了什么。
“到我十五岁那年，又出了一次撞机事件，就是黑客大战事件的导火索。”
“撞机是四月份，事情一出，我们一堆红客又气的通宵睡不着，大家讨论一下，就决定报复回去。”
“花了一个月组织人手，我们人手少得可怜，当年国家还很赤贫，普通人压根买不起电脑，有自己电脑能练黑客技术的大多是富家子弟，这就注定了人少。”
“人手组织起来，我们先互相训练，很多高手免费把多年经验分享出来，大篇幅大篇幅的帖子，所有人如饥似渴地学。”
“得选拔攻击小组的组长，选拔方式简单粗暴，就是互相打，谁打赢了就记一下，最后胜场最多的人担任组长，带一群人作战。”
“那一个月时间，我没日没夜在电脑前面和人对打，最后我的胜率是99%，在全国都名列前茅，只有最顶尖的一些高手我没打赢。”
“但我没打赢并非技术不行，是我没用全力，当时我靠自己摸索写出了一款木马，名叫核裂变，它会像核裂变一样在电脑里引发连锁反应，会进行简单的繁殖，停不下来，最后会把电脑硬件烧掉。”
宋河愣了一下，“类似于一些超大游戏烧掉老旧显卡？”
“对，原理是一样的，就是让电脑硬件超负荷运转，当时正常的木马只会破坏软件，我那款能破坏硬件，所以在演习的时候我没用，本来电脑就少，不能自己人把自己人的电脑搞报废了嘛。”顾院长笑道，“演习总得用空包弹，不能用实弹。”
宋河连连点头，“然后呢？”
“到五月份，1号总攻开始！”顾院长眼神忽然亮起来。
“我带的攻击小组总共2199人，过去几十年了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们组的最初目标是进攻两家灯塔国媒体的官网，预计两天内拿下，结果大家非常拼命，不到五小时就把对面防御的黑客给打崩了，成功改了他们官网界面。”
“完成任务之后，我们组又被调去支援其他组，帮黑客武林和世界学习室两支友军进攻。”
“黑客武林当时有八千多人，世界学习室一万多人，但很多人手技术不行，都是一些不懂电脑的富家子弟临时来充数，他们电脑买来还不到一个月，键盘都敲不利索，菜的不能再菜。”
“所以他们一开始处于劣势，迟迟没攻进目标，我们组一进场，也是五小时就把对面防线撕开口子，一瞬间人山人海灌进去，把目标解决掉了。”
“我们组名气就大了，马上有顶尖高手跟我合作，我很快进了顶级进攻队，准备打最大目标。”
宋河聚精会神地听，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但时隔几十年听当事人讲过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五月三号休息，我睡了整整一天，醒过来就猛吃东西，吃完了马上强迫自己睡，睡不着也闭着眼一动不动。”
“因为要养精蓄锐，前两天的作战只是开胃菜，之后战斗烈度会猛烈升级，或许未来三四天我都没时间睡觉。”
“五月四号，进攻出乎意料的顺利，我把核裂变扔过去了，短短几小时白屋网站就停了。”顾院长笑道，“后来CNN发新闻说，白屋网站停止是因为设备故障维修，不是因为黑客攻击。”
宋河吃惊，“所以是因为核裂变起了作用？”
“我不知道。”顾院长摇头，“真的不知道，但总之目标达到了，皆大欢喜。”
“牛逼。”宋河言简意赅，“这是真的牛逼。”
顾院长摇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宋河一怔。
第835章 找到落脚点
“虽然我们取得了战果，但损失也很惨重。”顾院长道，“对面电脑比我们多，总体实力更强，那个年代防御手段脆弱，于是都不防了，拉开架势互相对攻，最后双方代价都挺大。”
“短暂的辉煌之后，开始出现一地鸡毛。”
“有很多骗子打着我们的旗号，到处吹嘘他当年黑客大战时的辉煌履历，吹完了收学徒，骗财骗色，锒铛入狱。媒体一报道，很多人就开始质疑，所谓的红客到底都是什么人？”
“有些人原本是红客，但发现当黑客能赚钱，就黑化了，当时我手把手教的一个人，他发现攻击一些枫叶国赌博网站的时候，对方很容易破财消灾，后来他就专干这个挣钱。”
“也有很多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造谣贬损当时的战果，说我们什么战果都没取得，只是自取其辱。”
“还有一些没参加过的后生晚辈，大概纯粹喜欢这种江湖式的故事，便在网上谎称自己参加过，结果有人问技术细节，答得破绽百出，围观者看了就觉得整个事情透着虚假。”
顾院长眼神渐渐平和下去，不复之前的激动。
“所以后来我们就沉默了，不再讲当时的事情，也不再承认自己参加过。因为一旦说自己参加过，必然引发群嘲。”
宋河眉头皱起，听的有些难受，“让我想起迅哥《故事新编》里面一个叫《非攻》的故事。”
“哦？”顾院长微微皱眉，“年轻时好像读过，没印象了。”
“《非攻》里面，墨子去见楚王，当面和公输盘对峙，用云梯城墙的小模型模拟战争，最终打消了楚王发动战争的念头，给宋国争取到了和平。”宋河道，“后来墨子千里迢迢回到宋国，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下雨时他想在城墙下避雨，结果被卫兵喝骂着赶开，得了十天的感冒。”
“很多人会嘲笑崇高，不相信一些厉害的事情是真的，似乎这样嘲笑就能掩盖他们本身的低级。”宋河道，“但掩盖不了，很多人就是造粪机器的一生，不接受任何高于造粪的事情。”
顾院长目光闪烁，笑了笑，“对我们来说都过去了，我们不把此事当作吹嘘的谈资，但不后悔，人生百年，总要干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否则太平淡了。”
“无论双方谁的损失大，您参加这件事总是有巨大积极意义的。”宋河道，“至少宣示了我们是有脾气的，而且也涌现了第一代互联网的技术高手。”
“这倒是真的。”顾院长点头，“后来的互联网创业大潮，很多当时的高手就去参加创业了，还有很多年轻人备受鼓舞踏上这条路，最后我们诞生出一批在世界上很不错的互联网巨头。”
“包括您。”宋河笑道，“前半辈子在互联网企业叱咤风云，给国家编写了一些网络安全的优质技术教材，退休后来教学岗位培养后辈，您的学生又用过硬的技术立功，这就是传承！”
“宋教授言重了！我可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一个技术爱好者，侥幸有点虚名，力所能及做做工作而已。”顾院长羞涩地连忙摆手，“要论真正的高手，宋教授做的技术才是推动人类进步啊！”
谈话的主题又转向互拍彩虹屁上，两人争相互吹，拼命自谦，同时嘴角都压不住。
突然，宋河手机响了。
李自成打来的电话！
他连忙接通，放在耳边听，脸色一变，连声称好，挂断电话。
“顾院长咱们回头聊，您的学生又找到关键情报了，我得赶过去！”宋河霍然起身。
“您忙您忙！”顾院长连忙起身相送。
宋河匆匆出门，火速下楼，跨上自行车往脑院赶。
一边骑车，他一边摸出手机给韦理群拨号。
“老大？”等待片刻后韦理群接通，语气迷迷瞪瞪，似乎在睡觉。
“别睡了！找到敌人落脚点了！”宋河言简意赅道。
“敌人落脚点？”韦理群继续迷迷瞪瞪，但语气有点清醒了。
“北非！放粟沙蚤虫卵箱的敌人！在当地活动的落脚点！”宋河清晰地重复，“你准备给巴希尔打电话！调军警过去抓人！”
“明白！”韦理群彻底清醒。
第836章 四千枪交火
宋河冲进会议室，李自成马上高举手臂示意。
“两份信息老师，一份是16个行动落脚点的具体位置，一份是威廉公司外派的行动人员资料。”
李自成一边说着，一边敲打键盘，将详细资料呈现在屏幕上。
“好，很好！”宋河重重地拍他肩膀，掏出手机，把资料快速发给韦理群。
发完，宋河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八点零五分，韦理群回消息。
“当地军警已经接到命令了，现在出发去围捕敌人，但进攻不会很快，敌人藏匿点全是荒僻小市镇和贫民窟，警力不足，军队驻扎地离得很远。收网之前还得先疏散附近民众，同时小心被敌人察觉。”
“按照档案信息，有些敌人是大不列颠第22特别空勤团的退伍兵，这支部队是从事反恐的，他们转行来当恐怖分子会格外专业，当地军警很忌惮，希望进攻保守一些，避免人手损失太大。”
宋河回复，“给当地军警传话，此次行动全部费用由乘黄绿洲承担，有人手牺牲，每人二百万抚恤给家属，凡是参加行动的警力和伤员也都有钱！”
“但务必不要让敌人跑了，尽量抓活的，实在抓不到，尸体也行！总共是12份敌人资料，可能实际敌人更多，死脑袋每个二百万，活脑袋每个四百万！”
“明白！”韦理群道。
会议室里的学生们还在忙碌，连续多日的奋战让他们脸色枯槁，但关键时刻还得硬顶。
李自成把同学们分成两组，一组继续浏览威廉生命密码公司的数据库，另一组则动用各种手段，试着找出敌方人员的更多信息。
八点二十分，韦理群再次来消息。
“当地警力开始疏散敌人藏匿点附近民众，初步包围圈已经形成。”
宋河抱着胳膊坐在会议室角落，静静等待，他没有太多能做的，也看不到现场情况，只能静候事态发展。
八点四十分，韦理群来消息。
“有两个藏匿点被警力成功突入，没发现任何敌人，甚至没有痕迹，应该是早已废弃。”
宋河眉头微皱，这不算好消息，莫非数据库里全是过时信息？
过时信息还好说，最怕是陷阱信息，譬如数据库里的藏匿点其实是个诱饵，远处有人盯着，一旦军警进入藏匿点，敌人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可以快速撤退。
宋河发消息询问老赵，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
老赵答复有可能，同时还列举了后果更恶劣的几种可能性，最后鼓励宋河不要东想西想，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
宋河无力吐槽，明明是你在吓我！
八点五十五分，韦理群再来消息。
“撒马街发生交火，有警员受伤！”
宋河瞬间坐直，振奋无比，只要开打就不怕了，最难的就是找到敌人，只要确定了敌人位置，不信对方跑得掉！
九点过后，韦理群的消息越来越频繁。
“撒马街持续交火，警方不敢强攻，还在加快疏散附近民众。”
“撒马街附近已集中过百警力，撒马大区警局集体出动，休假警员紧急解除休假，警长已经和我们取得联系，实时通报情况。”
“巴希尔总统刚刚给我来电话，他正在亲自关注撒马街的情况，绝不允许在北非实施农田细菌战的恐怖分子逍遥法外，他已经发命令，催促附近军队加速驰援，会有四个快速反应连队进场作战，但路途遥远，赶到现场需要两小时。”
“撒马街有警员重伤，腹部贯穿伤，已被待命的救护车接走。”
伴随战况消息，韦理群还发来大量前线照片和视频。
宋河翻看起来，脸色忧虑。
撒马街完全是个老旧贫民窟，乱七八糟的小平房高矮错落，所有小平房上还有乱糟糟的棚屋，放眼望去全是违章建筑和重度危房，乱的像迷宫。
所有窗口都可以架设火力，简直狙击手快乐街，进攻难度肉眼可见的大。
当地警员制服是灰色短衫，只有一半警力身穿防弹背心，一群瘦巴巴的黑人警员，怀抱老旧步枪在街角集中，不时把枪伸出墙外乱射一通，有时打完毫无反应，有时则会遭到反击的子弹。
一些警员尝试缩小包围圈，反复多次试探性射击，拼命朝下一个掩体狂奔，每前进十几米便瘫软在掩体后剧烈喘息，有人紧张到扶着墙呕吐，极少数警员心理素质异常强大，敢把身体探出掩体，瞄准了往前射。
宋河完全理解警员们的紧张，枪战不是过家家，搞不好一不留神就被打死了。
他没有催促，瓮中捉鳖的局面，不能因为自己的急躁，让当地警员去送命。
“撒马街附近的警力已增加到四百人，能调动的所有警力都押上了，但进攻受挫，刚刚有两名警员头部被子弹擦伤。”韦理群继续发消息。
“有警员称可能击中了一个目标，但暂时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