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新东西，那些纸都是帮你排除分岔口时候用的，内容都整理过发给你了。”宋河倒了杯清水递给她，“我准备睡觉，有学术问题咱们可以明早去宣讲厅碰头聊。”
“这就要送客吗？不聊聊天？”卡特琳娜眼神幽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聊天当然乐意之至，但毕竟大半夜了对吧，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不太合适。”宋河直白道，“得避嫌嘛！”
“不要，好不容易跨过整个亚欧大陆见面了，我想和你聊一聊。”卡特琳娜直接坐下了。
“那你把谢科夫叫来一起聊。”宋河想了想。
“也行。”卡特琳娜点点头，掏出手机发消息。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敲门声就响起来，宋河开门，门外赫然是一头熟悉的黄毛。
“来这么快？”宋河吃惊，“你会瞬移吗？”
“我刚从峰会听完讲座回来，到楼下卡特琳娜给我发消息，我就直接上来了。”谢科夫一脸八卦的神情，拉过椅子坐下，“咋样咋样？你们去跟德维特吃饭，有没有受到皇帝的赏识？”
“马马虎虎吧。”宋河说，“东西很好吃是真的，那一桌保守估计得四五千块钱，德维特和邓浦和都去了，简直是俩老饕餮修炼成精！”
“我偷偷拍了两张照片。”卡特琳娜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谢科夫看。
“吃这么好？”谢科夫羡慕，“干饭倒是其次，你们都聊了什么？”
“德维特考我们来着，上桌先给我们一张题目纸，让我们现场作答。”卡特琳娜深深看了一眼宋河，“老宋出尽风头！”
“啊？”谢科夫一怔。
“哪有，没有的事。”宋河笑笑，“倒是卡特琳娜和伽罗瓦表现很好，答了一大堆。”
“到底什么情况？”谢科夫八卦心快爆棚了。
“伽罗瓦一上来就抢答，我一看不能落后啊，我也赶紧抢答，我跟伽罗瓦就较劲一样不停解题，那家伙有点本事，我脑子都飙到极限了才跟他打个五五开。”卡特琳娜解释道。
“宋河在旁边一直不吱声，最后德维特问他的看法，结果宋河直接说了个完全不一样的思路。”
“伽罗瓦当时听完，直接反对。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但我看了一下德维特的表情，发现德维特看宋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就知道宋河的办法肯定远远比我们的好！”
“有吗？”宋河愣了一下，“我感觉德维特全程眼神没啥变化啊。”
“怎么可能没变化？从我那个角度看很明显好吧！”卡特琳娜说，“你当时一开口，德维特眼神骤变，就好像他是文物专家，正在潘家园地摊闲逛，突然在一堆上周的工艺品里发现了一件商周的真品，就那种猝不及防见到稀世珍宝的眼神！”
谢科夫听傻了，愣愣地望着宋河。
宋河也听傻了，“卡特琳娜你这普通话水平已经很牛逼了啊！”
“咚咚咚！”房间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三人的交谈。
屋里三人一齐回头，好奇地看向门口。
第797章 唐江中举
宋河以为是娄景辉或者四个倒霉学生们，岂料一开门，门外浩浩荡荡的人群！
不同品种的人类聚集在走廊上，用一种好奇又崇敬的目光望着他，安安静静，气氛颇为奇怪。
“你们……”宋河茫然。
“请问您是唐江对吧？”有人过来握手，语气激动，“和德维特的晚餐吃的怎么样？能分享一下吗？”
“恭喜恭喜啊！”又一只手从人堆里挤出来，狠狠抓住宋河的手。
有人带头，场面顿时活跃起来，走廊喧哗得像往锦鲤池子里泼了一盆鱼食，形形色色的鲤鱼们都冲过来争抢，激起层层水花！
“唐先生您好，我是宾大副教授……”
“恭喜唐先生！我们学校和贵校是友好单位……”
“这是我的名片，能加一下联系方式吗唐先生？”
宋河手忙脚乱地握手道谢，恍然大悟，原来这帮人是跑过来拜码头拉关系的！
自己选上了德维特晚餐，在本届数学峰会的意义不亚于范进中举，街坊乡亲们集体来贺喜举人老爷了！
来者都是客，但屋里有个人物品不便待客，于是宋河关上房门，在走廊上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开展繁琐的应酬交际。
有青年数学家来结交，还在意料之中，但不少老头子也跑来握手，让宋河微微意外，随后便是唏嘘，这难道就是古代八十岁的童生？
手上很快全是油汗，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手汗了，满耳都是道喜声，贺喜者的面孔走马灯般在眼前飘过，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后依旧如此，宋河甚至开始头晕。
场面真的太像中举，而且是参加过殿试的级别，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学者“唐江”瞬间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无论男女老幼的数学家都来互换联系方式，约定将来有机会合作，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笑脸。
房间门轻轻打开，卡特琳娜和谢科夫默默出来，好友间的促膝夜谈是别想了，他们打算悄悄溜走。
但人多眼杂，怎么可能溜得掉？
卡特琳娜一出来就被人围上了，也是一番热情洋溢的握手和互换联系方式，毕竟卡特琳娜也属于蜚声乡里的举人老爷，甚至受欢迎程度比唐江还强些。
幸好宋河来之前准备充分，搞了一个微信小号，号名就设置为唐江，否则此刻互换联系方式还真容易暴露。
毕竟他大号的朋友圈里转发了一堆乘黄广告，而且在场许多数学家之前还见过，都是高校互访时认识的数学老师，万一联系方式一换，发现早就互为好友就坏菜了。
交际攀谈持续到半夜两点，大家终于散去。
宋河累得够呛，回屋里好好用肥皂洗了三遍手，祈祷这帮人别有什么传染病。
随后往裤兜里掏，他在外面握手时，有好几双手趁乱往他兜里插，若不是他兜里没放东西，简直要以为有小偷混过来偷手机了。
还别说，这一掏还真掏出一大把纸片，而且极个别内容简直不得了！
最多的是名片，什么某某大学的副校长，某某大学的教授之类，总共十多张。
然后是一些手写的字条，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唐江先生您好，我是利兹大学校董会成员康拉德，诚挚邀请您参加利兹大学下个月举办的数学节活动，我们的数学系在世界排名……】
【唐哥，可以来我房间吗？没别的意思，特别崇拜您，最近我对学术道路感觉很迷茫，想向您请教请教，A2楼601，密码是房号】
【需要助手或者生活助理吗？加我ins聊一下吧，我什么都能做】
【唐江老师您好，我导师有一项算法研究需要找人合作，待遇优厚，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请加我微信……】
纸条后面甚至还夹了几张小照片，有美女的，有帅哥的，各个国家人种都有，甚至有几张并非正装职业照，而是搔首弄姿的小写真。
宋河震撼了，目瞪口呆。
学术讨论用不到这么妖娆的照片，这些照片已经不是暗示了，简直就是明示，犹如皇帝就寝前太监端来的一堆牌子，可以随便乱翻。
怪不得都说社会是花花世界，成年人打交道真就是物欲横流啊，连数学峰会竟然都不是净土！
宋河果断把照片纸条都撕了，一股脑丢进马桶，冲走是非。
上床躺了一小时，他满血满蓝地坐起来。
开灯，坐到电脑桌前，工作！
工作内容很简单，把德维特题目的其他三种解法给做出来。
德维特晚餐挺不错的，好评，争取再吃几回！
第一种解法解出之后，其实他就有其他解法的隐约思路了，毕竟知道了答案和关键点，哪怕倒推都能推导出其他路线。
斟酌片刻，悬在键盘上的手飞速敲打起来，谱写一行行解证过程：
【群G1的拓扑比较复杂，选择截面f来构造整体截面，群G2的拓扑较为简单且和k连通，那么可以得到……】
【第一组空间带有自然的遗忘映射，对于群R里的每个线性无关向量，都可以拓展为线性无关向量的偶对……】
【经过计算，可以验证L为Δ的一个欧拉类，将L的模……】
键盘声暂停，宋河深吸一口气，快速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思路。
完美！第二种解法做出！
点击发送，邮件顺利进入德维特的邮箱。
宋河再次新开邮件，沉思近十分钟，开敲键盘。
【已知S为一个连通紧李群，那么S1是有限生成的，尽管S1不一定是有限群，但它的无限阶部分简单……】
【将连通E1的分类约化为单连通紧李群的分类，可得有关步骤2.11的子群……】
【已知Δ的像在一般线性群P中，且P1为光滑流形，那么取P1的复线性空间可得……】
【V没有非凡子表示，V是不可约的……】
窗外射进一丝微光。
宋河微微一惊，居然天亮了么？
好在又是一份解证过程写完了，从头到尾粗略检查一遍，修改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发送邮件！
宋河没停手，火速开了最后一份新邮件，继续马不停蹄地写，四种方法只剩最后一种，前三种都做出来了，此时此刻他对于题目的理解已炉火纯青，闭着眼都能把最后一种解法给敲出来。
爆手速的时候到了！
早餐之前，必须完成！
第798章 吃穷德维特
房间门打开，德维特摇着轮椅出来，丝滑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开始每天的晨起一根烟养生大法。
邓浦和今天起得更早，茶杯里只剩下一半淡绿的茶水，快喝完了。
“今天没人往墙上写新提示啊。”德维特抬头看了一眼问题纸，笑道。
“昨天晚上听见动静了吗？”邓浦和问。
“什么动静？没啊，我回屋就睡了。”德维特好奇。
“你耳背真是背的恰到好处，像自带降噪耳机一样。”邓浦和无奈道，“昨晚你门口人山人海聚了二百多人，聚到半夜两点才散，嘀咕来嘀咕去，给我吵的失眠，你猜他们在等什么？”
“不会是等谁在问题纸上写个新提示吧？”德维特愣了一下。
“是的，而且不是等谁，单纯是等你！大家都以为昨天的提示是你留的，盼着你今天还能留一个提示，结果你在屋里闷头大睡了！”邓浦和忍不住笑道，“可怜的年轻人们，被耍的团团转啊！”
“提示不是我留的啊，跟我无关。”德维特一摊手，“他们要找，应该去找留言的人。”
“这谁知道留言的人是谁嘛。”
“我大概知道。”德维特却说。
“哦？”邓浦和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老数学家敏锐的直觉。”德维特顿了顿，忽然念出一个名字，“唐江！”
“就因为他比卡特琳娜和伽罗瓦的思路邪门？”
“这还不够吗？”德维特笑了，“留言者肯定要来参加晚餐，嫌疑人就只剩三个了，挑水平最高的肯定就是正主。”
“那唐江今天没来留提示，说明他还没把第二种解法做出来？”邓浦和猜测。
德维特想到晨起该看一眼邮箱，于是歪了歪身子，从兜里掏出手机。
点了几下手机屏，他脸色微微错愕，随即又露出果然的笑容。
“唐江已经发新邮件过来了。”德维特说，“稍等我看看他做的对不对。”
“这么快？”邓浦和道，“大半夜通宵把第二种解法做出来？”
“岂止第二种，他给我发了两封邮件，连第三种也做出来了！”德维特感叹，“思路真灵活啊，速度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