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股东 第98节

  刘明荣身边的通讯员不断派出去不少,可是回来的没有多少,故而他能够掌握的兵力不过四百人左右,其他部队怎么样了,他也不太清楚,不过唯一清楚的是,这些部队并没有被消灭,一直在殊死抵抗,城内大大小小,无处不在的枪炮声就是明显的证明。

  刘明荣抓起了一个饼,喝了一口水,他下定决心,要想办法把给养给那些个火力点送过去。

  经过一下午敌人飞机的狂轰滥炸和强大炮火的轰击,刘明荣知道,很多战士现在喝不上一口水,吃不上一口饭,这大冬天的又渴、又饿、又累,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他们还能支持多久,他也不清楚!

第114章血色之冬阜新下

  张作明排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断观察着道路两边,又踢了踢脚下的沙子,看了看刚刚下山的太阳,天很快就要黑了,才走了十来里,看来今天晚上要通宵行军了。

  张作明是大注人,今年三月份参加的吉林义勇军,十月随着义勇军的残部一起退到了热河,义勇军被改编,长官据说拿了两百块大洋,就把他们卖给了四路军。

  得,四路军就四路军吧,能打祸害咱老百姓的鬼子就行,张作明和其他二十多个兄弟被编入到四路军热辽军区第六独立团,然后就有一个长官来和他谈心,嗷,已经不是长官了,是同志。

  这位李同志挺和气的,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和气的同志,张作明和他聊得挺开心的,也说起了家里情况。

  反正也没啥子好丢人了,家里穷,日子没办法过,就当了胡子,没当几天,九一八日本小鼻子祸害了大注,就跟着首领一起参加了义勇军,说是打完了可以改编,以后就跟张大帅当年一样了。

  打了大半年,打了两次县城,都没打下来,不过在鬼子的商店搞了几尺布,做了一身好衣裳,可惜呀,前段时间鬼子追得太狠,冬天又到了,只好丢到路上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乖孙。

  四路军名气大,现在又抢了汤二虎的地盘,大家伙投靠四路军心甘情愿,不就是为了吃饭招安嘛,管得严咱也认了,就一样,凭咱灭过几个鬼子,练就的一身本事,能不能给个官当当。

  说到这里,李作明记得自己当时舔了舔舌头,心里还挺慌张的,怕人家介意,官哪有随便给的;没想到李同志听完,还真记下了,说是要考核一下。

  当天下午,来了一个什么作训队员,跟他比武,四路军老三样,张作明也听说过,投弹、拼刺和射击,他样样都是顶呱呱的,没想到这一回遇到高人了。

  赵队员真得厉害呀,枪打得好,拼刺凶狠倒也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差,关键是手榴弹竟然丢了五十多米,都是吃高粱饭长大的,咋就差那么远呢,不过他张作明也不差,这不,第二天就当了班长,还是四路军好,凭本事吃饭,好得很。

  嗯,就是钱少了一些,班长也是五块大洋,不过也没啥子好抱怨了,听说总指挥,还有什么谷总宣都是五块大洋,既然大家都一样,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最重要的是,也不用上供,五块大洋就五块大洋,实实在在的,看着不多,但日常管得严,也没啥子开销的,五块大洋一个月下来,还有四块多,倒是比以前省得还要多,想到这里,张作明就是心疼,跑的太急,好不容易攒下了那点钱,也不知道便宜了那个龟孙。

  四路军还有一样好,每天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每样多少钱,还剩下多少钱,每个星期都报账,大家伙各个心里清楚,谁也骗不了人,挺好的,也省得为吃穿烦恼。

  第三天开始,军政大作训,每天两练,晚上还有什么宣传教育,都要出席,他是班长,不仅仅要纠正自己的拼刺动作,还要教会手下十几号人,宣传教育还要带头说自己那些破事,苦日子有啥子好说,不就是吃百家饭嘛!

  没想到不说不要紧,一说吓死人,他们这个连一百五十多号人,竟然这么多苦哈哈,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流了好几次眼泪了,难过呀,指导员赵同志说得那个词,嗷,对,感同身受,就是这样呀!

  大老爷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哭,也真是丢人,不过也没啥子好说的,大家伙都哭,也没啥丢人了,不过仔细想想,以后千万不能再干缺德事了,都是苦哈哈,欺负他们,跟欺负自己姐姐有啥子区别,想到这里,赵作明就想哭,姐姐,你在哪里呀,要是还能看到你,该有多好呀!

  嘿,这当了班长,别的都好办,就是这以身作则要了命,做什么都要守规矩,要不然就被要宣传副排长念叨,晚上要先查岗才能睡觉,早上却要第一个起床,坐着,站着,走路,都有规矩,大家都这么干,不干都不行,唉,四路军这个官还真是不好当,不过这么折腾一个多月,慢慢也就习惯了!

  虽说这个官不好当,不过这段时间过得还是蛮开心的,张作明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过得这么苦,不是祖祖辈辈,天生穷根,不仅仅是日本鬼子,汉奸胡子和贪官污吏坏,还有老家的地主老财,他们也顶不是东西,只有打走了他们,他才会过上好日子。

  想想也对,狗日的郑歪嘴,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却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凭啥呀,还不是我们这些穷根们的血肉呀,对,就要打倒他,把他家里那几百响地给分了,自己分到一块地,到时候抱着刘家姑娘,再生两个娃,想到这里,张作明又想擦口水。

  有时候,好事就容易成双,自己这个班训练的好,在比武大会,拿到了第三名,第二天就给升了二排长,而第一名王忠义那个王八蛋,竟然当了连长,怪不得没有连长排长,原来等在这呀!

  只要一想到这些,张作明就啐了一口,狗日的王忠义还不如自己能打呢,竟然都当了连长,他那个班,不就是比自己的班,拼刺时,队列搞得更好嘛!

  不行,等上了战场,一定要超过他,他丢不起这个人。

  没想到念叨上战场没多久,还真得就要上战场了,李同志是指导员,他告诉大家伙,日本人被咱们的队伍在阜新围住了,好几千鬼子呢,总部要消灭这一大坨鬼子,我们六团六连也要上阵。

  想到这里,张作明就兴奋无比,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

  就算是摸黑连夜赶路,也要把这帮子鬼子拿下了,让小鬼子哭爹喊娘去!

  想到这里,张作明又舔了舔舌头,挥挥手,“兄弟们,跟紧点,晚上别掉队了!”

  而就在赵作明所在的独六团,在茫茫黑夜中,行走在人烟稀少的沙漠草原地带急行军时,从北票到阜新的公路上,挤满了部队,地皮表面都滑动了,积雪被人脚马蹄才成了泥浆,四处飞溅。

  与二旅并列前进的还有炮兵部队,炮车在泥里滚着,一箱箱弹药堆在大车上,马匹嘶鸣着,用力拉着一辆辆炮车和大车,一群人正在推着炮车前进。

  二旅旅长徐达三骑着马,用大路两边打马经过,借着微弱的光线,正好看到炮兵团一团长陆志寿在推车,徐达三立刻下马,也帮着推炮车。

  众人一同用力,六七百斤的炮车从泥坑中被推了上来。

  徐达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起了招呼,“老陆,这回你的炮不会再打着我们的战士了吧?”

  陆志寿瞪着眼说,“什么时候打过你们的战士?”

  徐达三哈哈大笑,“上一次打江屯,不光我们旅,许维雄也说你们的跑打了自己人!”

  陆志寿想了想,自信地说道,“那时候,技术不太好的也许有,这一回不一样了!

  咱们这三个月训练下了不少功夫!”

  玩笑归玩笑,其实徐达三对老陆还是蛮有信心的,这三个月他和陆志寿研究过好多次步炮协同,学到了不少,这一回一起作战,大家肯定会合作的很好。

  徐达三低声说道,“老陆,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

  我刚刚看到总部的电报,鬼子犯了混,上山了!

  嘿嘿,你知道他们上了哪座山吗?”

  “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府东山!”

  “噗呲!”

  陆志寿刚刚擦了擦汗,喝了一口水,刚入口,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鬼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那座山并不大,也没多高呀?”

  “当然是既不大,也不高,要是大了,他那三四千人也没办法守;要是高了,他们的大炮同样也上不去呀!”

  说到这里,徐达三狠狠得拍了拍炮车,“鬼子肯定不知道我们有这么多大家伙!

  这一回咱们要瓮中捉鳖!”

  也就在徐达三恶狠狠地说道这一句话的同时,阜新城内战场还在死磕,打了一下午,天黑了,双方还在打,没办法,不打不行,双方都混在一起,必须首先把敌人清理掉。

  12旅2团战士王清松借着火光,微微探出了脑袋,突然间冒出了两发子弹,王清松似有察觉,两发子弹擦着他的脸,击中他依靠的一处山墙,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此时的王清松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下午的鏖战当中,一枚航弹正好在他身旁炸响,当时他的耳朵被震聋,轰鸣喧嚣的战场突然安静下来。

  耳朵虽然听不见了,不过眼睛还看得见,脸上还有触觉,鬼子的子弹擦脸而过,那种灼烧感,他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看来那个一直咬着他不放的鬼子还活着。

  迅速背转身的王清松,在冰冷的黑暗中,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汗珠子顺着鼻梁颗颗淌下,他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想起她了,每一次想起她时,都是在这样生死一发之间。

  没人知道,一个鲜活的生命,怀念心上人时,脑袋突然被打爆,是怎样一种恐惧,不过王清松已经体会了三次。

  战场像一坑血池,在里面摸爬滚打,他已经意识到里面有一种规律。

  交战双方,彼此的子弹都要互相射击,都有命中目标的可能,所以乘着还有意识的机会,能够想起她,也是一种幸福。

  今天他已经很幸福了,他整整想了三次,他还希望能够想第四次。

  王清松脑袋一片清明,虽然没有了听觉,但他似乎开了第六感。

  他再次背转身,微微探出了身体,恰好此时,一颗手榴弹在正前方爆炸,手榴弹炸响的瞬间,那个意识很强的鬼子虽然知道弹片伤及不到自己,但仍有急速卧倒的迹象,他明白,雷光暴露了他黑暗中的身形。

  不过这个鬼子的身体反应,不如他的脑袋反应那么快;王清松抠动了扳机,“嗖”的一声,一颗等待良久的子弹,正如变色龙的舌头,利用瞬间的洞察,准确朝猎物飞去。

  子弹的速度没给对手任何机会,鬼子刚想前倾,做一个俯冲翻滚的动作,还等做出来,钻进左肋的弹头就令他停止,呆立两秒钟后,重重跪倒在地,脑袋杵碰到地面,再也抬不起来。

  王清松把帽子摘了下来,慢慢伸出来,又微微晃了晃,这一次没有子弹,他这才慢慢得探出身体,借着夜空中照明弹的亮光,王清松看到那个鬼子的尸体,他迅速匍匐前进,来到了鬼子身边,开始在鬼子温热的尸体上搜索,他现在很饿很饿,只有问鬼子要了。

  鬼子的身上的鲜血不断流了出来,王清松摸来摸去,手上自然都是血,摸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被纸包裏着,他不顾满手的血腥气,趴在地上,打开就往嘴里塞,这是一块面粉做得什么东西,有点甜,王清松吃过,知道这是饼干。

  王清松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甚至舔了舔手上鬼子的鲜血,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满足,她的仇终于报了,今天报了多少次,他都不知道!

  指导员说过,岳王爷写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天他终于做到了!

  现在就算死,也值了!

  不,不能死,他的耳朵虽然聋了,但是他还看得见,他还感觉得到,他还能打鬼子!

  当然了,诗歌的描写不能当真,鬼子的血除了臭气熏天以外,根本解不了渴。

  不过王清松兴奋的发现鬼子的干粮袋中还有大半瓶水,不对,指导员说过那叫清酒,有了这些,他又能支持两天了。

  王清松是锦西上坡子村村民,王清松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十三岁时,父亲又病故,从此就成了孤家寡人。

  好不容易通过打猎种地赚到了一笔钱,娶到了媳妇,结果新婚没多久,锦西上坡子村惨案发生了!

  王清松当时并不在村,等他回来的时候,家没了,老婆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清松大哭了一场,然后背上猎枪,加入了义勇军,因为枪法好,他成为了狙击班两名狙击手一员,从下午打到现在,整个狙击班已经被打散了,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哪里,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无所谓,能打鬼子就行!

  王清松来回了两趟,冒险将鬼子的随身物品,步枪子弹一起带回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他仔细数了数,现在他已经有两把三八大盖,有两百多发子弹,还有两颗铁地瓜,够打不少鬼子得了!

  想了想,他又把这个鬼子尸体拖到了自己的缺口处,这样缺口又高了一些,缺口自然小了很多,然后他又搬来了一些破砖烂瓦,堆在鬼子尸体上,忙活了一阵,这个缺口的漏洞小了很多。

  他用拿起了缴获的鬼子刺刀,又是刺又是捅,连续捅出了两个洞,一个观察,一个射击,另外一把枪正好可以放在这里,这样可以继续瞄准街口射击,那里应该经常有鬼子经过。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又困又乏的王清松,在这个他找到的隐蔽小空间内,头顶着一块石板,背靠在墙角,慢慢眯了起来,养足了精神,明天还要打呢!

  至于那个鬼子,正好可以用来和他作伴!

  那个鬼子的鬼魂会不会冒出来,王清松浑不在意,老子让你做了鬼,还怕你个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阵激烈的枪声传了过来,王清松立刻从新挖得小洞那里,向外望去,天竟然已经微微有些亮了,他看到一个鬼子的脑袋偷偷得从街口冒了出来,眼睛到处东张西望,王清松立刻抠动了扳机,“砰!”

  的一声,这个鬼子应声倒地!

  随着这个鬼子倒地,好几个手雷丢了过来,轰轰轰,王清松只觉得头上不断有石灰沙子落了下来,他毫不在意的抖了抖,他知道第二个鬼子就要出现了。

  果然没错,第二个鬼子尽量压低身体,匍匐前进,又不断变向,王清松眯着眼睛,又一次抠动了扳机,然后迅速得缩回了脑袋,头凑到另外一个狙击口,观察着这一面街上鬼子的踪影。

  王清松并不知道,外面的鬼子被击中了大腿,正在嗷嗷惨叫,不过连续射击了两次,王清松的位置也基本暴露了,鬼子的掷弹筒、迫击炮不断打过来,不过没关系,有本事小鬼炸开他头上这块大石头呀!

  拜鬼子飞机所赐,才有了这么一个好位置,正好用来打鬼子!

  随着天色微微放明,阜新城又一次打了起来,而城外的王府东山上,虽然还有些雾气,山木联队长还是可以用望远镜观看四路军,他立刻就发现,仅仅一夜功夫,四路军已经围绕着王府东山,形成了一个环形包围阵地。

  山木慢慢皱了眉头,情况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战壕正在不断向前伸进己方阵地,前后间隔又有一定距离,而且还同时正在开挖了这样多条纵向战壕。

  通过望远镜,山木发现,这帮子四路军竟然还在不断挖掘中,不仅仅纵向在挖,横向也在挖,很明显他们挖得就是清河门那种纵横交错,如同蜘蛛网一样的野战战壕。

  更夸张的是,四路军每隔一段距离还挖了火力掩护工事,山木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战壕攻击的时候竟然也可以用!

  不能再让四路军这么挖下去了,要不然挖到前沿几个阵地附近,那就麻烦了!

  他立刻拔出了指挥刀,下令炮兵朝着这些正在不断向己方掘进的四路军开炮。

  山木并不知道,就在他下令开炮的同时,在几公里以外的两处山林中,一大堆人同样正在挖掘工事,他们正在构建炮兵阵地。

  不仅仅有炮兵阵地,还有高射机枪阵地,虽然四路军没有高射机枪,但大量装备的捷克机枪也可以勉强用一用了,只要把捷克机枪架高,还是可以对空射击的!

第115章血色之冬胜利上

  听到王府东山方面日军开始开炮,邝继成同志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日军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才想起来阻击我军的掘进,晚了!

  随着日军的迫击炮掷弹筒开始开炮,处在战壕之中的四路军火力点各种枪炮同样开火进行压制,而与此同时,正在挖战壕的四路军战士成横队卧倒,并就地利用地形,先手推脚蹬出一个浅坑,然后再侧身取出工兵铲,双手握柄,开始挖坑。

  为了防止被炮火打中,每一个战士都采用匍匐的方式,在身体右侧由前方开始向后挖出一道浅沟,挖出来的土并没有往上扬,而是堆在前方形成了一个个松散的胸墙。

  浅沟挖好后,翻身进沟,然后以火力掩护没挖的战友挖掘,等战友完成相同的沟后,再由战友火力掩护,轮换作业,继续挖,直至挖到足够趴下一个人的深度,松散的胸墙也被同时拍实加固到可以抵抗流弹。

  作为河边的小村庄,即便现在是冬天,地面冻得硬邦邦的,但土质还是比较松软。

  四路军一个普通战士挖一个卧射坑不到十分钟。

  当然这个过程中,随着日军的炮火阻拦,还是有战士不断中炮受伤甚至牺牲,不过他身边和身后的战士会迅速把他拖下来,然后换上新的战士。

  二旅、四旅、八旅都是主力旅,里面虽然仍然有不少新兵,但以老兵为骨干,不管是士气,还是战术,都是一等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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