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哲在一旁问道，“副司令，要不要见一见重炮旅的官兵？显声告诉我，其中有不少人都来自我们东北军！”
听到这里，张学良有些黯然神伤，苦笑着摇摇头，“我现在哪有脸见他们？还是算了！”
“副司令，都是我的错！”
张学良叹了一口气，“你是在执行我的命令，何错之有？再说了，没有九一八，四路军也不会横空崛起，时也，命也……”
两人说了两句，张学良想了想，才低声问道，“显声有大恩于环太党，怎么才是炮兵副司令员？这个职务虽然不低，但也不算很高！这些话我不方便问吴冠生，显声自己是怎么说的？”
“显声没有提到这件事！不过我打听过，四路军炮兵司令员是义勇军出身的耿继周，他是汤二虎的炮兵总监，和谷百生、柳明昭、王庸并肩战斗过。
当年汤二虎的炮兵投降四路军，他起了不少作用，四路军起家的那些炮兵很多都是他带出来的，里面有不少人是他的旧部，他的司令地位很难动摇；
炮兵政委是和谷雨一起在苏俄留学的朱剑侠，他在苏俄的炮兵学校学习过，据说能力非常强，又根正苗红，是炮兵真正的当家人，有这么两位在，显声去了炮兵，也只能做副司令员了！”
张学良听完，有些遗憾，当年在东北军，耿继周地位很低，根本没入他的眼，没想到他却能压过自己的铁杆亲信黄显声，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黄显声进入环太党的地盘那么迟。
见张学良脸色阴晴不定，王以哲笑着说道，“副司令，显声这个炮兵副司令应该做不了多久，他告诉我，此战之后，他将率部前往西域，担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兼西域生产建设兵团司令员，在西域屯田守边，这也算是独当一面！
“你怎么知道的？”
“是显声告诉我的！我感觉他对这个任命很满意！”
张学良默默点点头，他想了想问道，“西域不是盛世才的地盘吗？环太党怎么连苏俄的人也动？”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过环太党应该与苏俄达成了共识，显声告诉我，谷百生亲自找他谈话，说西域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汉人太少，未来环太党准备不断往西域移民充边，彻底改变西域的人口结构。
要想做好移民屯边这件事，移民必须采用军事化编组，所以谷百生对西域生产兵团看得很重，他认为西域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疆土的安危，寄托于生产建设兵团之手。
谷百生之所以让显声过去，一是为了有效的整合西域的义勇军旧部几万人，二是让他严厉压制西域各族的离心之势，三是有效防范苏俄的侵扰！”
张学良听完，沉默了一会，有些担心的问道，“按照这三条来论，显声过去最为合适，不过现在我国贫弱，若是与苏俄起了什么冲突，可就不好了！”
“显声也有些担心，不过谷百生告诉他，苏俄现在十分畏惧纳粹德国，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有求于环太党，必须利用这个有利的时机，大胆作为，彻底横扫一切不法势力！谷百生甚至很直白的告诉黄显声，不管搞出多大的事情，他都会担着！”
张学良十分吃惊，只听王以哲兴奋得说道，“副司令，现在看来，谷百生没有撒谎，他确实首先是中国人，然后才是环太党人！”
张学良有些激动的站起身，转了转，一边走着，一边握拳说道，“这下子，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想了想，又说道，“能不能让骑二师也跟着过去，显声没有自己的兵，想做成事也难！”
“副司令，你不要忘了，环太党的纪律很严，骑二师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环太党别的都好，就是这个纪律让人发愁呀！”
张学良有些无奈的坐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环太党的军事组织结构，是党领导军队，谷谷雨担任书记的环太党军委书记，统揽一切工作。
军队各部门各司其职，司令只负责打仗，其他政治、军纪一类的工作统一交给政委，两人平起平坐，没有政委的附署，司令员连警卫连都调不动。
环太党除了搞思想工作以外，还对不同出身的部队反复掺沙子，指挥员不断调动，又按照三三制原则，混编士兵，用这样的办法，已经完全消化了陕军，都一年多了，投奔过去的东北军肯定也被消化了。
这一点，从一些不适合环太党纪律，又逃回来的老兵口子，张学良已有耳闻，张学良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这一点，经过欧洲之行，他充分认识到要想解决中国的问题，击败日本帝国主义，必须统一全国的意志，上下一心。
本来他把这个人寄托在常凯申身上，但事实证明，他搞错了，现在真正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是环太党年轻的谷百生，但与常凯申不同，年轻气盛的谷百生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在他的麾下，谁也别想做军阀。
张学良心里明白环太党的做法是对的，可他的屁股却逼着他只能当军阀，这才有现在的奇葩事，东北军已经逐渐变成了环太党的附庸势力，也接受环太党派出了一大堆党员进来，但又没有接受环太党的改编，还保持着相当强的独立性。
问题是这样做不可能长久，而且时间拖得越久，环太党的势力越来越大，东北军一系在环太党内的地位肯定会下降，黄显声就是明显的证明。
如果是两三年前黄显声带着一个师投奔环太党，他绝对不可能屈居耿继周之下，可现在他只能担任副司令，甚至必须前往西域干脏活，才可能获得环太党的认可。
对谷百生起家有大功的黄显声尚且如此，其他投奔过去的东北军将领地位肯定会越来越低，比如王以哲，他过去之后，肯定要给过去的手下顾慎为、徐达三敬礼，王以哲情何以堪呀！
可张学良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带着东北军整体投奔四路军，他手下这些军长师长绝不会干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放不下现在的地位。
甚至有不少人根本都不愿意投奔环太党，只是现在形势如此，三面都是环太党，不投都不行，张学良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想那些也没用，还是等日本人侵略，大家伙一起战死在抗战第一线，这样就都安分了……
这一天是1936年1月28日，正好是第一次淞沪抗战爆发四周年，出身于东北军起义部队的环太党重炮旅，面对日军的挑衅，毫不犹豫的击沉了一艘日舰，迫使其余日舰退往长江中下游。
此事一出，轰动全国，横行中国近百年的帝国主义炮舰外交，在环太党的铁拳下，遭到了迎头打击，指挥此战的黄显声将军再次获得了中国各界媒体的好评，而不敢抵抗日军的常凯申又一次被严厉批评……
闻讯之后，常凯申又一次暴跳如雷，他真得快要气疯了，环太党和张学良勾结在一起，既得名又得利，却把天大的麻烦推给了他，现在长江上的日舰都跑到下游南京附近游荡，而中国沿海的日本舰队也都出现在上海，一个应对不当，日本的全面侵略就将到来。
到时候他不抵抗，他的核心地盘就会丢失；他要是抵抗了，他的核心军队就会被日本人严重打击，环太党这个如此算盘未免太精明了！
常凯申现在没有太好的办法，他只能被迫向上海周边增兵，避免为日军所乘，无论如何，上海是不能丢了，只能寄希望于上海的激烈抗战，能够引起英美的注意，美国人既然可以调丰台的冲突，应该可以调解上海出现的冲突。
当然了，对洋人干预一向信之不疑的常凯申也在拼命做外交努力，汪精卫死后，常凯申以国事危难为由，自兼行政院长，他要求驻日大使尽可能拜访告诉日本高层，把他无意与日本为敌的想法告诉日本人。
与此同时，常凯申也向美国大使抱怨环太党刻意破坏和平，制造紧张气氛，要求美国人出面劝和；除了美国大使以外，还有正在和苏俄谈判建交的外交官，要求他们出面限制环太党的所作所为。
当然了，常凯申自然也需要联络英国大使，不过随着英日靠拢，随着常凯申与美国的接近，常凯申与英国的关系又冷了下来，但常凯申此时也是有底气的，上海安危关系到英国巨大的在华利益，要是真打起来，出现巨大损失了，对英国也不好嘛！
但常凯申的外交动作并不是很成功，汉阳铁厂被张学良没收，大冶几个铁矿也已经失控，日本人在汉冶萍的巨大投资，三千多万借款，绝不能喂了狗，日本绝不答应。
常凯申说几句屁话就想蒙混过关，没门，你是中国中央政府，你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反环、撤销张学良的职务，停止联合政府谈判，停止任何反日活动等等，一连串要求横空而出，老常不答应，日本人就要用武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日本人不答应，而美国人也不当回事，只要日本人和环太党两方面都不断进口美国的商品，日本人打不打常凯申管美国人什么事，长江中下游又不是美国的地盘，美国人巴不得日本人打进上海去！
美国人不仅不体谅常凯申的难处，还对常凯申落井下石，原来答应给常凯申稳定货币的贷款又一次被拖延了，万一常凯申不行了，这些贷款搞不好会喂了狗，乔治对环太党的试探并不成功……
而苏俄此时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兄弟环太党在北平证明了自身的战斗力，只要装备跟得上，不比日军差多少，眼看着环太党这个小伙伴的影响力和作用已经越来越大，钢铁同志的想法也慢慢改变了。
常凯申？他确实很器重，问题是他现在到底有多少战斗力，是要打一个大问号的，万一为了他，与环太党搞得太生疏了，好不容易近期搞好的关系又要出波折了。
此时钢铁同志对环太党二号人物李润石的到访很在意，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接触一下李润石，看看这位环太党党内实力派对苏俄是什么想法，这几年要没有苏俄的支持，他绝不可能进入到环太党的核心层，他应该会感恩吧……
唯一比较在意的也许只有英国人，英国人希望的是日本人和环太党死磕，而不是挑软柿子在上海折腾常凯申，但日本这头狼也需要人喂养，用常凯申来喂养日本人，同样也不错。
英国人的态度很友好，也答应帮着游说，但同时英国人又提出常凯申不应该与环太党搞什么联合政府，应该与日本人联合反环，这才负责列强的希望。
常凯申还求到了纳粹德国的大使身上，不过纳粹德国对无能透顶，没太多战争资源的常凯申已经不当回事，帮着说和可以，常凯申想买武器当然也可以，不过你得拿东西来换，德国人不能做亏本的生意。
如此一来，常凯申就惨了，各种外交努力不仅没有起到作用，美国人原来答应给他发行货币的美元，除了这一笔，其他部分还是拖拖拉拉，没有拿出来……
打仗的话，没钱不说，还打不过；不打仗的话，只能对日全面妥协，但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常凯申很清楚，环太党肯定以此为借口，对他大打出手，他也肯定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