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股东 第18节

  他也终于完全明白了为什么罗景云这批同志会败得这么惨,会被开除党籍,原来,原来一切的原因竟然在此。

  问题是谷雨为什么跟他说这个,为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谷雨站起身,背对着沉默的贺国正,开始了一番独白,“曾经有一个年轻学生,他成长于一个封建家族,只要他乐意,可以和他的兄长一样,整日无所事事,抽大烟,找小老婆,但他没有;他看透了封建家庭的丑恶,又看不惯帝国主义者对夏国人民的欺辱,十几岁参加了一次反帝大游行,结果被帝国主义者的走狗打破了头,昏迷了三天三夜!

  等他醒过来之后,他十分坚决的脱离了封建家庭,带着满腔革命热情,前往上海追寻革命的道理,然后成为了共青团员,再然后和一批年轻人一起前往他们梦中的天堂,革命的圣地留学。

  他在革命圣地的留学非常努力,学到了太多革命真理,他十分幸福,认为自己学到的都是革命真理,有了这些真理,夏国的革命一定会获得成功,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再也没办法毒害夏国人民。

  但是有一天他被抽调参加一个会议的翻译……

  等到了这一次夏国环太党六大胜利闭幕时,他才恍然大悟,他翻译的竟然是六大的决议!

  他不由得陷入到沉思当中,为什么夏国革命要由一帮子根本不知道夏国国情的外国人来指导?

  为什么夏国人不能自己领导自己的革命?

  后来他慢慢明白了,原来那个革命圣地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之所以支持夏国革命,就是因为他们需要夏国的革命者为革命圣地的利益服务!

  所以他们必须要控制夏国的革命,夏国的革命能不能成功,革命圣地事实上并不关心,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夏国党能不能有效的帮助革命圣地缓解外部帝国主义的封锁!

  所以夏国党明明有了农民革命的巨大胜利,但党的高层却不断的要求革命者们在城市发动盲目的暴动;原因很简单,党中央已经是革命圣地控制,而那帮决定夏国革命路线的人根本不了解夏国的国情,他们盲目的套用革命圣地成功的经验!

  反正死得又不是俄国人,他们一点都不心疼!

  而且在夏国的大城市不断的暴动,将会严重打击苏俄的敌人在夏国的利益,会在一定程度上驱使这些帝国主义国家缓解对苏俄的打压!

  所以即便他们知道夏国的农村革命更有可能成功,他们也不愿意选择这条路,因为那不符合革命圣地的国家利益!

  从此之后,这个年轻人大彻大悟,他开始投机革命,非常积极的靠拢那个革命圣地,想法设法的赢得圣地的支持,为革命圣地的利益游说,所以他才可以二十三岁不到就成为党的中央执行委员!”

  “贺国正同志,你刚刚听到的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革命投机者的自白!”

  说到这里,谷雨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他慢慢转头看向贺国正,“国正同志,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数次进言,却毫无效果了吧!

  原因很简单,我们党根本没办法自主!”

  贺国正听到这里,早就已经激动得扯开了几个衣领,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谷雨同志,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问题,为什么不站在正确路线的一边,反而助纣为虐,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谷雨用手擦了擦眼睛,这才苦笑着说道,“正确路线?

  谁是正确路线?

  罗景云那一套?

  他是看到了国际对党的控制,但他知道怎么解决问题吗?

  就靠那个两个月就被扑灭的非委吗?

  四中全会前后,罗景云的心思同样很不单纯,他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成为党的第一书记,都放在如何分裂党上!

  这样一个毫无组织纪律性的人,他能率领夏国革命成功,杀了我都不信!”

  四中全会前后,罗景云的心思同样很不单纯,他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成为党的第一书记,都放在如何分裂党上!

  这样一个毫无组织纪律性的人,他能率领夏国革命成功,杀了我都不信!”

  贺国正沉默了,虽然他想为罗景云辩护,但实在没办法辩护,因为罗景云搞非委,就是在分裂党,这是不争的事实!

  谷雨的评价虽然苛刻,但真得一点都没错!

  说到这里,谷雨这才一字一句的说道,“贺国正同志,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十二月底把你赶出上海?

  你一回来,我就召开会议批判你吗?

  原因很简单,在我眼里,你的观点才是真理!

  但是我同样知道,你的观点不可能被中央所接受!

  所以我必须打压你,赶你出上海,不让你说话,为得就是保护你,让你这样一位有丰富革命经验的老同志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结果我猜的没错,一些人比我想象得还要没有底线,他们竟然无耻得告密自己的同志,简直,简直是败类!

  叛徒!

  内奸!”

  谷雨猛地一拳击中了桌子,怒目圆睁,然后盯着贺国正说道,“要是这段时间,我不拦着你,以你的脾气,十有八九已经牺牲了!”

  贺国正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谷雨说得是对的,正是因为谷雨说得是对的,他才更加的痛苦,咱们的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谷雨想了想,没再提这趟子破事,而是接着说道,“老贺,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我们配合得很好,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很成功的保护了一批同志,短时间内江东省委的工作也有了一定的改善!

  但我们搞这一切都在中央的眼皮子底下,时间一长,中央都能看得到,到那个时候,你我就绝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们必须换地方发展,离中央远远的!”

  说完谷雨激动的拿出了一张夏国的地图,开始指指点点起来,“这是满洲四省,这是华北的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和山西,这里是夏国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两天,我已经跟吴冠生同志,还有米夫要求前往北方,他们已经原则上认可了……”

  谷雨把自己说服米夫的那番话告诉了贺国正,说完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老贺,我们完全可以打着武装保卫苏俄的名义,在白区一边完善党组织,培养真正的夏国革命者;一边隐蔽精干、长期埋伏、不断积累人才和物资;再将这些人才和物资都投送于农运和兵运上,仿照赣南李润石同志的成功经验,在北方军阀统治的薄弱区,比如晋冀两省的吕梁山、五台山、太行山、中条山等山区,在贫苦的陕北高原,在冀热辽的山区,这些极端贫困的地方创建真正的红色根据地!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只要我们敢打敢拼,就一定可以解放广大的农村,就一定可以通过农村包围城市,从而最终实现夏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说到这里,谷雨微微顿了顿,接着提到了中央,“至于中央,老贺你的那一套太莽撞了,不行!

  根本不行!

  就算你豁出性命,也没有人把你说的当回事,不会听的!

  你要按照我的做法来,我们表面上不要与中央抗衡,也不要与中央辩论,还要坚决拥护中央的旗号,比别人叫得更响!

  只有这样,中央才会对我们放心!

  我们才有机会实践自己的路线!

  我们要做的是通过根据地建设,不断壮大革命队伍,等到有一天我们的力量强大了,不再需要依赖苏俄了,我们就可以说服各地的革命者们联合起来,改选中央,将那些顽固维护苏俄国家利益的人赶出中央!

  除此,别无他法!”

  贺国正猛然间站起身,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这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激动,只是“噢噢”的喊着,眼里含着的泪花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也许,这就是表达吧!

  贺国正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竟然有这么完整的革命思路,竟然能够如此透彻得理解夏国如何革命,甚至有如此出色的革命韬略,而且敢打敢拼,已经付诸于行动,现在竟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相比于他整天提意见,却什么作用都没有,谷雨的做法虽然有欺骗中央的成分,但如果能够对革命事业有利,欺骗又当如何!

  谷雨说得对,一个被苏俄控制的中央,并不能很好的领导夏国革命,所以我们必须自己干,一点错都没有!

  谷雨见贺国正如此激动,心中大定,终于把这头犟驴说服了,接下来就是跟中央提议让贺国正跟着一起去北方,事实上很容易,中央没有人喜欢贺国正,这个刺头被带着红队前往北方的谷雨带走,是什么意思?

  一些人自然猜得出来!

  就是要让他们这么猜!

  贺国正这位同志是老资格的党员,组织观念很强,还有目前在顺直工作的何建周,同样也是一位组织观念很强的同志,谷雨完全可以把何建周树立为正确路线的代表,提拔上来,这样一来,组织和宣传这一块的工作,他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两人。

  当然了,维持一个党组织运转,还需要财政上的支持,这一块谷雨也有了人选,那就是他的邻居李润民,他是李润石同志的弟弟。

  谷雨也是最近才知道李润民同志原来一直在上海,而且就住在他的附近,搞一个地下印刷厂,可以说非常巧合。

  李润石同志的夫人牺牲后,她的三个孩子被送到了上海,然后由组织安排,李润民同志送到了谷雨老丈人的幼稚园。

  这件事被谷雨知道之后,谷雨知道他财务上的助手终于找到了,再没有比这位同志更适合的人。

  以谷雨现在的级别,这个调动一点都不难,再说了他和张赤水同志现在的关系很好很好……

  组织、宣传、财政都有了合适的人,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特科的同志,没有武力的保护,几个书生鬼知道能支撑几天?

  谷雨不指望那位叛徒或者王庸同志随行,那根本不可能,但吴冠生同志给他几个精明强干的人还是很容易的,好歹他已经是中央执行委员。

  至于军事上的助手,谷雨虽然羡慕军委的人才济济,但目前并不是当务之急,等真正有了一只军队再想办法从苏区调人吧。

  他相信这样的日子不远了,今年就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组建一支革命军队,而且还可以让敌人为他掏钱组建……

  第 23 章 成行

  就在谷雨兴奋无比,踌躇满志之际,贺国正同志慢慢平静下来,他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谷雨对日本的判断,这同样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

  面对他的疑惑,谷雨摇摇头,说道,“老贺,这件事怎么说呢,我是先有结论,再去找相关的论据。

  你我都知道,俄国和日本围绕着满洲地区的争夺,已经有几十年,即便苏俄推翻了帝俄,还照样控制着中东路,苏俄对东北一向来,都十分关注。

  关心则乱,就算我说得理由不够充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让我们党增加在北方的投入,又不费俄国一兵一卒,何乐而不为?

  至于你说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发生,我也不确定自己判断的对不对,我只能告诉你,我个人感觉可能性很大!

  我们完全可以翻一翻你是,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日本推翻幕府,明治维新开始后,日本就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帝国主义国家,几乎每十到二十年就必然会发动一场战争。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刚刚建国不到十年,日本就陆续侵略琉球和台湾;到了1894年就发动了甲午战争,侵略朝鲜和我国北方;其后十年不到,日本先是参加了八国联军,然后又发动了日俄战争,和俄国人争夺我国东北的控制权;1914年日本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很快就控制了我国青岛地区,还有德国在太平洋上的诸多利益;到了今天,已经十七年过去了,理论上说日本对我国发动新一轮侵略战争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谷雨冷冰冰的历史事实,彻底说服了贺国正同志,他愣愣得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突然间泪流满面,甚至有些抽噎着说道,“我们这个苦难而古老的民族,又将要迎来一场大的劫难!”

  谷雨沉默了一会,想了想说道,“日本是小国,想吃下我国难度很大,只要我们咬着牙死活不投降,把日本拖入到持久战中,日本迟早会崩溃。”

  “哪有那么容易!”

  贺国正同志想了想,微微扭过头,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一边擦,一边强忍着内心的激荡,颤抖着,又满怀期望的说道,“谷雨同志,你既然看到了战争有可能发生,你应该知道怎么应对,是不是?”

  谷雨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老贺,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一点,一旦日本发动侵略战争,那么整个华夏民族必然会陷入到巨大的生存危机当中。

  危机,危机,既有危险,又有机遇!

  一旦国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民族矛盾上升,国民政府想继续打内战,肯定没那么容易,必然会遇到巨大的内外压力,到时候我们南方红军的沉重压力很有可能会得到缓解;而在北方,一旦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侵略战争,北方现在这种军阀割据,控制地方的局面也必然会被打破,而秩序一旦被打乱,就将为北方革命创造巨大的机会。

  老贺,日本虽然是帝国主义国家,虽然比我们发达,但人力物力有限,他们顶多可以控制城市和铁路沿线,却根本没办法控制广大的农村地区,这样我们党的机会就出现了!

  只要我们立足农村,不断发动农民革命,日本帝国主义的掠夺迟早难以为续,时间一长,日本作为一个小国家的缺陷就会完全暴露出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只能铩羽而归.”老贺听到这里,兴奋无比,“所以通过农村革命,我们不仅仅可以战胜日本帝国主义,还可以乘机建立广阔的农村革命根据地,然后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彻底击败国民党反动派,从而实现夏国革命的全面胜利!”

  “不错,所以我们一定要去北方闹革命,而且必须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农村,那里绝对大有可为!”

  说到这里,谷雨伸出了双手,“老贺,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呢?”

  贺国正同志毫不犹豫的伸出了两只手,和谷雨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双手不断颤抖。

  一边握手,贺国正一边颤抖地说,“谷雨同志,今天听你一席话,彻底照亮了我前进的方向,我再也不用迷茫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呀!”

  谷雨连连摇头,很不好意思得说道,“老贺,你,你太夸张了,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不,谷雨同志,我说得是真心话!”

  贺国正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他深深得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谷雨同志,这些年我见过不少同志,但很少有同志可以像你这样,思路开阔,既能总结历史,又能展望未来;既能深入研究夏国的革命,又能注意到国际形势的变化,很少,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

  尤其是你这个年龄段的同志,你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谷雨即便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不管怎么说,能够说服贺国正同志就好,至于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还是让革命的实践去检验吧!

  谷雨又随便说了两句,然后让贺国正离开,不过他要求贺国正离开前,狠狠得关一下门,以示两人的交谈,不是很理想。

  贺国正对谷雨这个戏精有些无语,不过此时他已经基本被谷雨折服,自然也就照办。

  “砰!”

  的一声,贺国正先离开,谷雨接着铁青着脸走出来,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贺国正,你别以为自己资历老,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老子就算调走了,也要把你带上,非压着你一辈子不可!”

  听到谷雨出门之后的表演,贺国正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最终却化为了一声叹息,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真有可能开拓出一番局面吧,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自己看来也要好好改变一下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呀!

  谷雨搞定了贺国正,次日一早,他又一次前往中央驻地,找到了陈绍宇,把自己想去北方闹革命的想法告诉了他,陈绍宇十分愤怒,“谷雨,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好好看一看,你一天到晚在想什谷雨沉默不语,听着陈绍宇发火,诉说他对非委那帮人纠缠不清的愤怒,过了一会,谷雨这才说道,“绍宇同志,咱们认识好些年了,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表白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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