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瞬间，火烧火燎。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可他还在笑。
“嗯……”他含糊着，“就是这个味儿。”
清儿瞪他：“哭什么？”
“不是哭。”陆旭抹了把脸，辣得抽气，“是……辣的。”
“放屁！”清儿抄起抹布又砸过来，“谁不知道你每次吃面都哭？！装什么硬汉！！”
陆旭躲也不躲，任那抹布打在脸上。
他低头吃面，热气模糊了视线，可他知道，他们都回来了。
就在这时——
“叮。”
一声轻响。
像是挂坠残片，在灶台角落微微发亮。
陆旭抬眼。
那光闪烁三下，又三下。
摩斯密码。
他放下筷子，盯着那光。
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神骤冷。
“不对……”他低声说，“还有人没醒。”
清儿一愣：“谁？”
陆旭盯着残片，一字一顿：
“**我妈。**”
林明脸色变了：“可她的记忆……早就被‘第九协议’打碎了，连碎片都没留下……”
“没留下？”陆旭冷笑，手指抚过心口那团还未熄灭的火，“老子烧穿了虚界，她要是真没了，这火早该灭了。”
沈言皱眉：“你是说……她还在？在系统最底层？”
“不止她。”陆旭站起身，面汤还在碗里冒着热气，“所有被彻底清除的，‘不存在的人’……他们都困在‘火种之前’。”
老刀猛地拍桌：“那还等什么？！”.
第1123章你他妈又要走
清儿却一把拽住陆旭的袖子，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你他妈又要走？！”她吼，“刚回来就要走？！”
陆旭低头看她，眼神温柔，却又坚定得像铁。
“清儿……”他轻声说，“你说过，面要够辣，人才记得回家。”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
“可要是有人，连辣都没尝过就没了呢？”
清儿瞪着他，眼圈发红，却说不出话。
陆旭转身，走向门口.
林明站起来：“我跟你去。”
沈言活动手腕：“老子的晶片还能撑一次。”
老刀抄起焊枪：“三轮车还能跑，咱们直接撞进系统核心！”
清儿站在原地，锅里的面已经凉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陆旭。”
他停下。
“你要是……见着我妈……”她咬着唇，“替我骂她一句——”
“‘死女人，闺女想你了’。”
陆旭站在门口，背对着所有人，风从门外灌进来，掀动他褴褛的衣角。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长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颤了一下。
“记住了。”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死女人，闺女想你了’……我会带到。”
清儿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猛地抓起锅铲，在灶台上狠狠一磕，火星四溅。
“滚吧！”她吼，“都给我滚！！别死在外头就行！！”
陆旭终于迈步。
林明快步跟上，手里攥着那块残破的发报机，屏幕闪着微弱的绿光：“坐标还在波动，不是稳定的接入点……我们要找的是‘火种之前’的残影区，那是系统最深的坟场，连数据都不配称为数据的地方。”
“那就掘坟。”沈言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焦黑的芯片，用力拍进自己耳后的接口，“老子当年就是从那儿爬出来的——所谓‘不存在’，不过是被删掉名字的亡魂。”
老刀啐了一口，拎着焊枪在墙上划了道深痕：“当年系统清我妹妹的时候，连灰都没剩。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我宁可它存在。”
清儿突然开口，声音哑了：“你们……还能回来吗？”
没人回答。
陆旭停在门槛边，抬手摸了摸胸口那块早已烧得发烫的挂坠残片。
“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推门而出。
外面，天还没亮。
残月如钩，悬在北城上空，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五个人影消失在夜色里，朝着城市最深处走去——那里有一座被废弃的塔楼，曾是初代数据中枢，如今只剩锈蚀的管道与垂死的电流在低语。
塔楼下，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检修井。
井壁上爬满了藤蔓般的数据线，早已断电多年。
“就是这儿。”林明蹲下，指尖抚过井口边缘刻着的一串数字：**001-99**。
“九十九个被标记为‘已清除’的初始锚点……我们他妈一直在挖自家祖坟。”
沈言咧嘴一笑：“那今天，就给它翻个底朝天。”
老刀一脚踹开井盖，锈铁轰然坠落，砸出空洞回响。
“来啊！”他冲井口吼，“老子又回来了！！你们这些王八蛋清过的名字，老子一个一个给你喊回来！！”.
第1124章授权情感数据
陆旭闭上眼，耳边忽然响起母亲的声音——不是记忆里的温柔童谣，而是扭曲的、被系统碾碎后的杂音：
【目标个体：林秀云。清除等级：九。原因：传播未授权情感数据。执行时间：2047.03.15……】
他猛地睁眼，瞳孔泛起血丝。
“不是传播。”他咬牙，“是爱。”
他纵身跃下。
其他人紧随其后。
井道极深，风在耳边嘶吼。下坠中，陆旭耳后晶片骤然发烫，自动激活了残存的链入协议。
【警告：进入非注册维度】
【检测到异常记忆场】.
【启动——逆向追溯模式】
眼前景象骤变。
他站在一条无尽长的走廊里，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上都没有编号，只有名字——被涂黑、被刮去、被烧毁的名字。
可他能“看”见。
用**心**看见。
“张伟”、“李芳”、“小豆丁”、“阿妈”……
有的名字下，还挂着半截褪色的布条，像是亲人留下的信物。
“这里……是记忆的墓碑。”林明喃喃，“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人。”
沈言一拳砸向最近的一扇门，门纹丝不动。
“锁死了。不是物理锁，是‘认知封锁’——只要你相信他们不存在，他们就永远无法回来。”
“那我就**不信**。”陆旭低吼，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团仍在燃烧的火纹，“我活着，就证明他们存在！！”
他猛然撞向最中央那扇门——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刻痕，像孩子歪歪扭扭写下的“妈妈”。
门没开。
他又撞。
一次，两次，三次……
第七次，他口鼻溢血，几乎虚脱。
“没用的。”老刀嘶声，“这扇门……需要两个人的力量才能打开——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可里面的人……早就被删干净了！！”
“不。”林明突然抬头，“不是删干净了。是**困住了**。她们的记忆被拆解成碎片，分散在系统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我们当初找到陆旭那样。”
“所以……”沈言冷笑，“我们得把她拼回来。”
清儿的声音忽然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微弱却清晰：“我这儿……有她的味道。”
所有人一震。
“你说什么？”陆旭喘着气。
“昨天你回来，我收拾灶台，发现有个布包掉在夹层里——是你娘走前留下的。一块辣椒皮，半片姜，还有……一小撮头发。”清儿顿了顿，“她说，万一哪天你忘了家的味道，就用这个，煮碗面。”
陆旭浑身剧震。
他颤抖着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块从不离身的挂坠残片——原来不是机器的零件，而是个微型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