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端坐在御座之上,神情冰冷的太子,终于明白了一切。
从科学院那场大火开始,他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对方根本没有被吓倒,更没有乱了方寸。恰恰相反,对方将计就计,用示敌以弱的假象,一步步引诱着他,以及他背后所有的人,走上了这条通往地狱的绝路。
“为什么……”孔希学的声音干涩,嘶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一刻起。”
朱标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孔希学的心脏上。
他走到那块从刺客身上搜出的带血布帛前,弯腰将其拾起,然后,轻轻地扔在了孔希学的面前。
“衍圣公,这上面的花纹,你可认得?”
孔希学看着那熟悉的“孔”字绣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了祖宗之法?为了儒家道统?”朱标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不,你们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那些可以永世传承的田产,为了那份高高在上的特权。”
“你们打着圣人的旗号,行的却是蛀空国朝的勾当。新政,断了你们的财路,所以你们就要毁了新政,甚至不惜……弑君!”
“一派胡言!”孔希学色厉内荏地吼道,“老夫乃圣人之后,对大明忠心耿耿!你这是污蔑!是血口喷人!”
“是吗?”朱标不为所动,他拍了拍手。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手捧着几大箱账册,快步走了上来。
“衍圣公,这是从你曲阜府中搜出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你孔家名下,有良田七十余万亩,却只向朝廷缴纳了不到一成的税赋。”
“这本,是你们与江南盐商勾结,倒卖私盐的记录。”
“还有这本,是你们安插在各地的门生故吏,侵占官田,鱼肉百姓的罪证。”
“需要本宫,一本一本地念给你听吗?”
每一本账册,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孔希学的心上。
他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青紫,最后,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你……你……”他指着朱标,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拿下。”朱标懒得再与他废话。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孔希学死死按住。
朱标的目光,缓缓扫过观礼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
“蒋瓛。”
“臣在。”
“按照名单,抓人。”
“遵旨!”
蒋瓛一挥手,大批锦衣卫冲上观礼台,开始按图索骥。
“吏部侍郎张大人,您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都察院的王御史,别躲了,就是你。”
“还有你,兵部的李主事……”
每一次点名,都像是一道催命符。被点到名字的官员,或瘫倒在地,或高声喊冤,整个观礼台,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那些没有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则庆幸地松了口气,同时用一种看待神魔般的眼神,敬畏地看着那位年轻的太子。
太狠了。
太准了。
这一网下去,怕是要将朝堂上的旧势力,连根拔起!
凉国公蓝玉,此刻早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他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再无半分不服。
他终于明白,自己败得不冤。
他败给的,不是新军的火枪,而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由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亲手开启的,不容许任何沙子存在的铁血时代。
就在此时,校场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袭龙袍,在数千禁军的簇拥下,缓缓出现。
是皇帝朱元璋。
他面沉如水,一步步走到场中。他没有看那些被抓的官员,也没有看那些惨死的刺客,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他那个长子的身上。
他看着朱标,看着他脸上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冷酷与决绝,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掌控着全局。
许久,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骄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后生可畏。
他走到朱标身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皇。”朱标躬身行礼。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面向百官,声音传遍全场。
“衍圣公孔希学,伙同朝臣,意图谋逆,罪不容赦!传咱旨意,孔希学凌迟处死!凡涉案官员,一律抄家灭族!曲阜孔家,削其爵位,收其田产,永不叙用!”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这道旨意,为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暗流,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
皇商府,静室。
陈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机能正在快速恢复。那支来自未来的基因修复液,正在发挥着神效。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有些艰难,但已经能够受自己控制。
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通过植入在朱标衣服上的微型窃听器,他“看”完了整场大戏。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一支特制碳笔,在一张白纸上,用尽全力,写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做得好。”
他笑了笑,随即又陷入了沉睡。
在他闭上眼的瞬间,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核心投资品“太子朱标”完成关键性蜕变,心性、手腕、威望均获得史诗级成长!】
【投资回报核算中……】
【恭喜宿主,获得百倍暴击返利!】
【奖励一:宿主身体机能完全修复,并获得基因优化,寿命延长五十年!】
【奖励二:未来科技图纸——《可控核聚变基础理论与应用》!】
第148章 帝王的账本,与成长的代价
血腥味尚未散尽的大校场,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审判庭。
朱元璋坐镇中央,朱标立于身侧,朱棣则像一尊铁塔,按刀守在御座之后。
锦衣卫流水般地将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官员押解上来,验明正身,宣读罪状,然后拖下去,等待他们的将是诏狱的无尽黑暗与刑部冰冷的屠刀。
整个过程,高效,冷酷,没有一丝波澜。
朱标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昨夜,他亲手点燃了动力所的大火,又亲手扑灭。今日,他亲手设下了这场屠杀的盛宴,又亲手收网。
他从未想过,储君的冠冕之下,藏着如此沉重的代价。摧毁旧的秩序远比想象中更血腥,而建立新的秩序,又将是何等艰难。
“标儿,在想什么?”朱元璋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
“儿臣在想,这些人,有罪当诛。”朱标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这一番清洗,朝堂怕是要空出一半。后续的政务、新政的推行……千头万绪,皆需人力,儿臣担心……”
“担心无人可用?”朱元璋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咱当年打天下的时候,连个识字的账房先生都难找,这天下不也打下来了?”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着那些被拖下去的官员,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
“这些是蛀虫,是烂肉!把他们挖了,新肉才能长出来。朝堂空了,正好让那些从皇家理工学院毕业的娃娃们顶上来。咱的天下,不需要只会引经据典的废物,需要的是会算账、会格物、会办实事的能臣!”
朱元璋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朱标。
他瞬间明白了父皇的深意。这场清洗,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一场彻底的换血。用一场雷霆风暴,扫清所有阻碍新政的顽石,为新时代,腾出一条干净的跑道。
“儿臣,明白了。”朱标躬身,心中的最后一丝迷茫,烟消云散。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步履蹒跚地从卫所军的残阵中走出。
是凉国公蓝玉。
他脱下了那身显赫的明光铠,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死寂。
他一步步走到观礼台下,没有看皇帝,也没有看朱棣,只是直挺挺地跪在了朱标的面前,以头抢地。
“罪臣蓝玉,参见太子殿下。”
他身后,那些侥幸未死的卫所军官兵,也纷纷丢下兵器,跪倒一片。
朱棣眉头一皱,手按在了刀柄上。
朱标却抬手,制止了他。
“凉国公,何罪之有?”朱标的声音平静。
“罪在不识天时,螳臂当车。”蓝玉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苦涩,“卫所军,败了。我……我们也败了。败给了殿下,更败给了这个……看不懂的时代。”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罪臣不求殿下饶恕,只求殿下给这些跟我半辈子的老兄弟们,一条活路。他们……也曾为大明流过血。”
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的颈间。
“我蓝玉的命,足以抵消今日的冒犯之罪!”
“慢着。”
朱标缓缓走下台阶,来到蓝玉面前。
他没有去看那把锋利的匕首,而是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蓝玉,用力扶了起来。
“孤说过,大比的赌注,是卫所军的存废,不是你们的命。”
蓝玉浑身一震,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