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朱棣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自信，“召开全体高级船长会议！”
半个时辰后，舰队所有舰船的舰长，包括那些刚刚投诚、眼神复杂的欧洲船长，全部聚集在了旗舰巨大的会议室里。
朱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身后挂着一张巨大的海图。
他没有说任何关于忠君爱国的废话，而是开门见山，将“公司”的概念，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灌输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变了。你们不再是大明的军人，也不是西班牙、葡萄牙的骑士。你们是‘大明皇家全球贸易公司’的雇员！”
他指着那些欧洲船长。
“你们的国王，已经把你们连人带船，都‘卖’给了我们公司，用来抵债。所以，你们现在，为我工作。”
他又看向自己的明军将领。
“你们的军饷，从今天起，由公司支付，而且是双倍！另外，所有人，都将根据未来的战功和贸易利润，获得相应的分红和奖金！”
“我不管你们过去是谁，来自哪里，信奉哪个上帝。在这里，我们只信奉一个神——”
朱棣拿起一枚金灿灿的金币，猛地拍在桌上！
“黄金！”
“为我赚钱，你们就能得到比过去多十倍的财富。谁敢挡我的财路……”朱棣的眼神扫过全场，杀气毕露，“我就把他连人带船，一起送到海底喂鱼！”
这番简单、直接、充满了原始诱惑的宣言，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明军将士们，为了双倍军饷和分红而欢呼。
而那些欧洲船长们，在短暂的震惊后，眼中也冒出了贪婪的火光。他们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为国王卖命和为黄金卖命，后者显然更具吸引力。
“很好。”朱棣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已经初步掌控了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
“现在，我宣布‘总办’的第一道命令。”
他走到海图前，拿起指挥棒，重重地敲在地图东南角，那片被香料商人称为“黄金群岛”的马鲁古群岛上。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这里。”
“我要你们在一个月内，让这片群岛上出产的每一颗丁香、每一粒豆蔻，都只能卖给我们公司！价格，由我们来定！”
一名刚刚被任命为分舰队队长的葡萄牙船长，迟疑地站起来：“总办大人，那里……是香料苏丹们的地盘，他们有自己的舰队和堡垒，而且……他们只和我们欧洲人做生意，很排斥东方人。”
“排斥？”朱棣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费尔南多。”他点了名。
“在，总办大人。”费尔南多恭敬地出列。
“由你，带领一支由十艘我们‘自己的’盖伦船组成的舰队，挂上你们原来的旗帜，去和那些苏丹‘谈生意’。”
朱棣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告诉他们，你们带来了新的、更好的欧洲商品。至于我……”
朱棣看向邓世昌：“邓舰长，你率领‘镇远号’，以及五艘改装了我们新式火炮的战舰，跟在他们后面。”
“如果苏丹们愿意‘友好协商’，那我们就和气生财。”
“如果他们不愿意……”
朱.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那就让‘镇远号’的主炮，去教教他们，什么叫‘自由贸易’。”
第133章 香料群岛的国王，与不请自来的客人
两支舰队，一前一后，驶入了这片被财富浸泡的蔚蓝海域。
费尔南多的十艘盖伦船在前方，悬挂着他那早已声名狼藉的猩红十字旗。他站在旗舰“复仇号”的船头，海风吹动他花白的胡须，眼神复杂。恐惧、敬畏，还有一丝作为雇佣兵的兴奋。身后那艘如同钢铁岛屿般的怪物，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给了他最沉重的枷锁。
他现在，不过是那头东方猛虎放出的一条猎犬。
而在数十里之外，“镇远号”正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巡航。锅炉的蒸汽稳定输出，黑色的浓烟在天际拉出一条笔直的黑线，像是在这片碧海蓝天之上，划出了一道属于工业时代的烙印。
舰桥内，一名通讯官快步走入，立正报告：“总办，已与马六甲中转基地完成例行通讯校验，信号清晰，网络畅通。京城董事会方面暂无新指令。”
朱棣头也不抬，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这种高效的联络，已经成为他远航生活的一部分。他看着海图，手指在马鲁古群岛的主岛“特尔纳特”上轻轻敲击。
“邓舰长，你说，这位苏丹会是个聪明的生意人吗？”
“总办，”邓世昌扶了扶鼻梁上的单片眼镜，语气平静地回应道，“黄金和香料会让任何人变得愚蠢。尤其是当他们以为自己手握市场定价权，却不知市场的规则即将被改写。”
朱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说得好。那就让费尔南多去探探路，看看这位‘老字号’的供应商，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新条款’。”
……
特尔纳特岛，香料苏丹的王宫。
宫殿由名贵的柚木和珊瑚石建成，空气中永远飘浮着丁香与豆蔻的混合香气，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
苏丹巴布拉，一个体态臃肿、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懒洋洋地斜倚在堆满丝绸软垫的宝座上。他的十个指头上戴满了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戒指。
他看着下方那个毕恭毕敬的欧洲人，费尔南多。
“你说，你带来了比荷兰人更好的商品，还要用比他们高一成的价格，收购我们所有的香料？”苏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怀疑。
“是的，尊敬的陛下。”费尔南多躬着身子，将姿态放得很低，“我们代表一个更强大的新买家，拥有您无法想象的购买力。丝绸、瓷器、茶叶……只要您愿意与我们签订独家供货协议，这些都将源源不断地运到您的港口。”
苏丹巴布拉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被警惕所取代。
他打量着费尔南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人的旗帜他认得，是海上臭名昭著的“海上屠夫”，一个只认钱的疯子。可他今天的表现，太像一个温顺的商人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入大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丹的脸色微微一变。
“费尔南多船长，”他慢悠悠地开口，“你的运气不太好。你的老朋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范迪门总督，昨天也到了我的港口。他对你这位‘新朋友’，好像很感兴趣。”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白人，带着一群火枪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就是荷兰在这片区域的负责人，科恩·范迪门。
“费尔南多，你这条被西班牙王室赶出来的野狗，什么时候改行当起了说谎的商人？”范迪门一开口就充满了火药味，他轻蔑地看着费尔南多，“你背后是哪个破产的贵族，让你跑到这里来摇尾乞怜？”
费尔南多脸色一沉，但还是忍住了怒火。
“范迪门，这不关你的事。生意场上，价高者得。”
“哈哈哈哈！”范迪门夸张地大笑起来，他转向苏丹，“陛下，您可别被这条狗骗了。他在欧洲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他的船破破烂烂，能拿出几个钱来？我们荷兰公司，才是您最可靠的伙伴！”
苏丹巴布拉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他喜欢看这些欧洲人狗咬狗，这能让他卖出更好的价钱。
“两位，”他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我的港口，欢迎所有带来财富的朋友。至于我的香料卖给谁……那就要看谁的诚意更足，谁的实力……更强了。”
范迪门立刻会意，他傲慢地拍了拍腰间的佩剑，身后的火枪手齐刷刷地将枪口抬高了一寸。
“实力？费尔南多，你拿什么跟我比？我的舰队就在港外，十六艘战舰！你那几条破船，还不够我的水手们塞牙缝！”
他这是在威胁，也是在向苏丹展示肌肉。
苏丹巴布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下令道：“来人，命令我的卫队和岸防炮台进入战备。今天，我要看看，谁才是这片海洋上真正有实力的人。”
港口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苏丹的士兵们冲上炮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费尔南多的舰队。而范迪门的十六艘战舰，也开始调整阵型，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
费尔南多被夹在中间，成了瓮中之鳖。
他的手下们紧张地看着他，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费尔南多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演戏的环节结束了。现在，该轮到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他没有理会范迪门的挑衅，反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时间，差不多了。
就在范迪门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准备下令开火的时候，王宫最高处的瞭望塔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变了调的号角声！
“呜——呜——呜——！”
那声音凄厉而急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苏丹巴布拉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一名瞭望手连滚带爬地从塔上冲下来，脸色惨白如纸，指着东方的海面，结结巴巴地喊道：
“陛……陛下！海……海平线上……有一个……有一个没有帆的……钢铁怪物！它……它在喷黑烟！正朝我们冲过来！”
第134章 谈判？不，这是本王的商品展销会！
“没有帆的钢铁怪物？”
苏丹巴布拉和范迪门同时愣住了，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海上传说的幽灵船，或是某种未知的巨型海兽。
“胡说八道！”范迪门厉声呵斥那个吓破了胆的瞭望手，“把他拖下去！”
然而，不需要瞭望手再说什么了。
一股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轰鸣声，开始从海平线的方向传来，穿透了海风的呼啸，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紧接着，那个“怪物”露出了它的真容。
一艘通体由钢铁铸造的巨舰，破开海浪，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它没有一片风帆，只在船体中央，矗立着一根喷吐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烟囱。
阳光照在它灰黑色的装甲上，反射出冰冷而残酷的光泽。船头那两座缓缓转动的巨大炮塔，像两只窥探猎物的魔鬼之眼，无声地宣告着毁灭。
“镇远号”来了。
港口内外，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苏丹的士兵，还是范迪门手下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在原地。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木头和帆布，怎么可能与这种东西抗衡？
“那……那是什么……”苏丹巴布拉的声音在颤抖，他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范迪门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他终于明白，费尔南多那异乎常寻的镇定，来自何处。
这不是谈判，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为他，也为苏丹准备的，精心布置的陷阱！
“镇远号”并没有直接冲进港口，而是在岸防炮台最大射程之外，从容地停了下来，如同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冷漠地审视着自己的领地。
朱棣站在舰桥上，用千里镜看着港口内的混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邓舰长，看来我们的潜在客户和竞争对手都到齐了。开始我们的‘产品路演’吧。总得让市场明白，新产品为何能颠覆旧格局。”
“是，总办。”邓世昌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他拿起通话器，下达了一连串冷静的指令。
“前主炮装填高爆弹。第一项路演内容：‘资产清算’能力展示。目标，港口外东南方三海里，黑鲨礁。一轮齐射，展示效率。”
“遵命！”
巨大的炮塔缓缓转动，锁定了那块矗立在海中、数百年无人能撼动的巨大礁石。
在无数双惊恐的眼睛注视下，两道夺目的火光从炮口喷涌而出，伴随着一声撕裂天空的巨响！
两颗炮弹，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黑鲨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