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崭新的炮弹被小心翼翼地装上马车，它们即将被送往北方的火车站，再由钢铁长龙运往前线，化为帖木儿帝国的催命符。
然而，在仓库的最深处，一道阴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这些代表着大明未来的武器。
郑国公常茂，开国六公爵之一，也是这座军械总库的最高掌管者。
他看着那些炮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豪，只有刻骨的怨毒。
他的堂妹，嫁给了守将李景隆。
在他看来，嘉峪关的惨烈血战，就是太子朱标为了给新军创造功劳，故意将李景隆当成弃子，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那些泥腿子出身的新军，靠着这些奇技淫巧的铁疙瘩，立下了不世之功。而他们这些开国元勋的子弟，却要沦为陪衬，甚至被当成炮灰！
凭什么？！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不能让这些人赢得那么轻松！
“来人！”常茂压低了声音，对着阴影处招了招手。
几个心腹管事立刻凑了上来。
“国公爷，有何吩咐？”
常茂的眼神像一条毒蛇，声音嘶哑：“库里那批南洋商人孝敬的劣质火药，还剩下多少？”
心腹一愣，随即答道：“回国公爷，还剩五百多斤，那玩意儿威力小，烟又大，一直堆在角落里吃灰呢。”
“好！”常茂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今晚，换班之后，把下一批出库炮弹里的发射药，全都给本公换成那批劣质货！”
“记住，手脚干净点！出了事，你们知道下场！”
几个心腹吓得浑身一哆嗦，但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是！国公爷！”
常茂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仿佛已经看到，前线的“霸王”坦克开炮时，炮弹软绵绵地飞出百十来步就掉在地上。
他也仿佛看到了，太子朱标得知前线大败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他算错了一件事。
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个时代，已经悄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就在他下达命令后不到半个时辰。
军械总库，账房。
一个二十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对着一本厚厚的账册，眉头紧锁。
他叫王浩，大明皇家理工学院第一届毕业生，主修的，正是如今朝堂上无人能懂的“会计学”。
他的笔尖，停在了“火药出入库”的条目上。
借方，贷方。
两个数字，就差那么一点点。
一个在外人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误差。
但在王浩眼中，这串数字，就像黑夜里的警钟，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他没有声张，只是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走出了账房。他绕到库房后院，从一个不起眼的狗洞里，钻出了一条秘密地道。
地道，直通皇商府。
东宫，文华殿。
太子朱标正在批阅奏折。
这些天，他几乎是以一种疯狂的状态在处理政务，整个大明后方的运转，在他的调度下，井井有条，效率甚至比朱元璋在时还要高出几分。
大伯陈玄，就坐在不远处，悠闲地品着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个投资者，现在，是验收投资成果的时候了。
一名东宫侍卫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张小纸条，恭敬地递到了朱标面前。
朱标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他那原本还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纸条上，只有一行用新式会计符号写成的等式，和一个鲜红的叉。
但他看懂了。
那是足以让大明前线，万劫不复的背叛！
陈玄抬眼看了看朱标，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想看看，自己这位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侄儿，会如何处理他人生中第一场，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危机。
只见朱标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但很快，他就强行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没有暴怒，没有惊慌，更没有去向陈玄求助。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了殿内那台从未动用过的，直接连通京城卫戍新军总部的电报机前。
他亲自摇动了手柄，戴上耳机。
在“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中，一道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被瞬间传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朱标重新坐回案前，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折，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陈玄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孩子，出师了。
深夜，子时。
军械总库。
郑国公常茂带着十几个心腹，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存放炮弹的仓库。
“快！动手！”常茂压低声音催促道，“一个时辰内，必须全部换完！”
“是！”
心腹们拿出工具，正准备撬开第一箱炮弹。
可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天巨响！
仓库那扇由精铁打造、厚达半尺的大门，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得粉碎！
木屑与铁片四散飞溅！
常茂和他的人被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回头望去。
只见破碎的大门外，月光之下，站满了黑压压的士兵！
他们身着笔挺的黑色军服，头戴钢盔，手中端着的，是那种让他们无比痛恨的“炎龙步枪”！
数千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月色下泛着死亡的寒光，如同死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仓库！
人群分开。
太子朱标，身披一件黑色大氅，面沉如水，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杀气腾腾的新军统帅邓世昌。
常茂看着朱标，整个人都傻了，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手指着朱标，难以置信地嘶吼起来！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标停下脚步，就站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狂、被时代抛弃的老勋贵，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可怜虫般的平静。
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
那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彻底扎穿了常茂最后的心理防线。
“郑国公，时代变了。”
说完，朱标甚至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对着身后的邓世昌，轻轻挥了挥手。
“拿下。”
第86章 太子的獠牙！朕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朱标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瞬间决定了一个开国公爵的命运。
新军统帅邓世昌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
“咔嚓！”
两名士兵上前，用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动作，直接卸掉了常茂的双臂，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从始至终，郑国公常茂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不可能”，眼神里充满了被时代碾碎后的茫然与恐惧。
他的那些心腹，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个个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朱标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带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一夜，应天府，无眠。
……
次日，奉天殿。
早朝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所有文武百官，都听说了昨夜军械总库的惊天变故。但谁也不敢先开口，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鹌鹑。
他们都在等。
等太子殿下给出一个说法。
在他们想来，郑国公常茂毕竟是开国元勋，身份尊贵，盘根错节。就算犯下天大的罪过，也必然要经过三司会审，来回扯皮个十天半月，最后再由远在北平的陛下亲自定夺。
这期间，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运作，去求情。
然而，他们想错了。
错得离谱。
身穿黑色常服的太子朱标，一步一步，走上了监国之位。
他没有坐下，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眼神，扫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
“昨夜，京城军械总库发生的事情，想必诸位都已经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