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第132节

  唯独春寒未消,着实不如暖室中舒坦。

  便让仆人取来炭火和酒炉。

  一边取暖,一边温酒。

  张嶷开始讲述自己的近况。

  “我近来结识了不少入朝的郡吏,方知如今南中局势看似平稳,其实官府的政令基本出不了治城。”

  “有些地方县吏长年缺员,百姓未曾得到教化,竟如化外之地的野民无异。”

  “究其原因,乃是当地大姓勾结蛮夷豪帅,自恃险远,横行一方。”

  “而这诸多夷帅当中,又以越嶲郡的高定声势最大,对蜀地威胁最大。”

  麋威:“是因为越嶲北接犍为、汉嘉二郡,有水陆二道通入蜀地?”

  “正是,不意师善也熟知地理!”张嶷颇为惊喜。

  “如你所言,南中数郡之患,越嶲为首,正是志士立功之地。”

  麋威:“所以你出任越嶲从事?”

  张嶷颔首叹道:

  “怕是不成。”

  “如今高定横行于越嶲上下,除了郡治稍显安定,其余各县根本不奉王命,我一个小小郡从事,去到彼处根本无法施行监察之职,只会空自蹉跎岁月。”

  麋威想到先前马谡拒绝去越嶲郡赴任,估计也有同样的考量。

  不过张嶷的情况跟马谡又不同。

  马谡的郡太守是郡一级的军政一把手。

  刘备派他去越嶲,明显是指望他解决高定的问题,必要时是要带兵讨伐的。

  而张嶷这个州一级的郡国从事史,则属于监察人员,没有兵权。

  监察不了就真的监察不了,没辙的。

  不能因为前世张嶷担任过越嶲太守,就断定当下也一样。

  诸葛亮南征前后,南中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麋威:“那伯歧最终定了哪一郡为从事?”

第115章 计长计短

  “汉嘉郡。”张嶷道。

  “汉嘉本为蜀郡属国,有一条旧道通往越嶲,又平又直。”

  “沿此道南行至越巂,西转可通发羌诸部,继续南则可达域外的身毒等国。”

  “不论是为了获取牛马还是域外奇珍,都大有裨益!”

  张嶷兴奋说道。

  “只可惜那条旧道被汉嘉南部的旄牛夷所挡,已经断绝了上百年。”

  “如今蜀中去往越嶲,必须绕行僰道、泸水。这条新道不但路途远,而且艰险,难以为商旅所用……实在可惜!”

  麋威闻言点头,道:

  “看来伯歧是打算从旄牛夷下手,以图重开旧道?”

  “正是!”张嶷振声道。

  “实际上此道虽然难为朝廷所用,但高定与旄牛夷有勾结,反而可以借道北上。”

  “两三年前,高定就曾借道旄牛,北上劫掠严道县。”

  “彼时当地守臣不能抵御,全靠兴业将军李正方(李严)率领犍为郡兵驰援,方得解困。”

  听到这,麋威彻底恍然,道:

  “如此说来,不管出任越嶲还是汉嘉,本质上都是为了解决高定之患。”

  “区别是,一为直捣其根须,一为剪除其枝叶。”

  “师善明见!”张嶷赞叹一声,又有些忐忑。

  “但这终究是我一家之言。”

  “而且我听闻汉嘉那位黄太守平素暴而无恩,只怕未必愿意配合我的计策……”

  “听闻师善有‘留侯’之能,不知能否为我参详一二?”

  你怕不是听一个叫关兴的二愣子吹牛说的?

  麋威心中暗暗腹诽一下二舅子,便笑道:

  “我看伯歧早有定计,只是初次上阵,难免有些瞻前顾后之态,所以需要找人勉励一二罢了,却无须我这外行人置喙的。”

  张嶷闻言讪然一笑。

  麋威正色道:

  “我虽不擅长南中夷事,却对于相人有几分自信。”

  “那日在雒城驿舍初见伯歧时,我便断定足下他日必为一方大将,名震州郡。”

  “若伯歧不自信,那何妨相信一下我这‘留侯’的眼光?”

  张嶷微微一怔,再度失笑:

  “有师善此言,我就踏实多了!”

  又道:“今宵良辰,师善还是莫要让新妇久候!”

  “这便告辞!”

  麋威挽留道:“春寒料峭,不去暖室多吃几杯酒?”

  张嶷摇头,道:“听闻南中山中湿寒,正要早些适应。”

  “师善若视我为友,就再赠一杯壮行酒,如何?”

  麋威自无不可,让仆人加紧温酒。

  同时心中拼命回忆前世的送行诗词,看看能不能现抄一首。

  哪知诗未成,酒已温。

  张嶷一饮而尽,抹嘴道:

  “今夜借君一杯酒,足壮胆气。”

  “南中山高水长,来日道左相逢,若未能克捷,但请师善这位好友替我的墓碑作铭!”

  “铭上只须一句:汉吏张嶷为王事而死!”

  言罢,起身长拜及地,然后潇洒转身。

  麋威望着对方独行于寒夜中的身影。

  又听着不远处满座公卿的喧嚣。

  一时间竟说不清到底哪边才是真英雄,真俊杰。

  却终于打消了东施效颦的心思。

  只觉得此刻无诗胜有诗。

  ……

  夜深,麋威回转新房,发现关令惠正抱着个晒干的匏瓜,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才一个激灵醒来,将匏瓜分开两瓢,然后倒酒,行合卺之礼。

  但麋威喝了一晚上,舌头早已发麻,尝不出咸淡。

  反而看着屋内明灭的烛火,有些出神。

  关令惠:“良人有心事?”

  麋威点点头,对今后的枕边人没有隐瞒:

  “自江陵之战后,人人都称赞我年少有才,为一时之杰。”

  “但今夜见识了一位真正的英杰,我只感觉自己徒有其名而已。”

  又将刚刚与张嶷的经历简单道来。

  关令惠听罢,噗嗤一笑。

  麋威:“你笑什么?”

  关令惠:“人人都说良人谦退有德,有古君子之风,妾过去也这样认为。”

  “今夜方知原来不是。”

  “哦,那是什么?”麋威来了兴致。

  关令惠:“良人非是故作谦退,而是律己极严,凡事只盯着自身短处。又待人极宽,总看到别人长处。”

  “于是以己之短度人之长,便总是自愧不如,处处谦让了。”

  “是这样么……”麋威解下头冠,挠了挠头。

  忽而瞥见新妇长裙下那道修长曼妙的曲线。

  心中一动:“你刚刚说我短?”

  “……啊?”关令惠没听懂。

  但下一刻,麋威已经抓起她的手,问道:

  “细君读书吗?”

  关令惠身体一僵,支吾应声:

  “大,大兄说良人,有,公卿之器,妾不可不,不识字,故近来有读《尔雅》、《仓颉》。”

  麋威追问:“还有吗?”

  “仲,仲兄说良人,乃,当世留侯,妾不可不懂军略,故请人抄录《六韬》,却未及品读。”

  麋威再问:“还有吗?”

  “还有……”

  关令惠终于注意到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挑眉道:“良人可要荐书?”

  麋威一把将新妇拥入怀中,促狭道:

  “却不知细君是否读过一篇奇文,曰《季姬击鸡记》?”

  ……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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