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包围圈越缩越小,孙承宗终于下令:“火炮准备,火铳营压制,箭矢覆盖!”
“轰!轰!轰!”
三声炮响划破天际,炮弹落在建奴步卒的阵型中,瞬间炸开一道缺口,积雪与碎石飞溅,不少士兵当场倒在血泊中。
紧接着,火铳营的齐射声响起,铅弹如同暴雨般落下,建奴步卒成片倒下。
最后,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箭矢如同飞蝗,清扫着残存的抵抗者。
建奴步卒的损失以几何倍数增长,绝望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
终于,一名建奴梅勒额真扔掉手中的弯刀,“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高声喊道:
“别打了!我们投降!”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建奴步卒放下武器,跪在雪地上,双手抱头,脸上满是屈辱与疲惫。
孙承宗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翻身下马,对身边的亲兵道:
“立刻清理战场,清点俘虏,登记军械,另外派一队人马去赫图阿拉城下警戒,防止城内残兵出城袭扰!”
“遵命!”
亲兵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埋伏结束了。
那些负隅顽抗的建奴步卒,基本上都成了尸体。
剩下还活着的,都是俘虏。
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了。
“总算是有所收获了。”
孙承宗站在雪地上,望着忙碌的明军士兵,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
此前他率部从辽阳出发,本想配合熊廷弼牵制建奴兵力,可攻占土木河寨、新寨等据点后,始终没能遇到建奴主力,连赫图阿拉也只是围而不攻便撤了兵。
手下的军卒们早已有些泄气,毕竟沈阳方向的明军接连打胜仗,赏赐不断,辽阳明军看得眼热,若这次再无功而返,他这个辽东巡抚还真不好向士卒们交代。
还好,最后捞到了这股溃兵,总算有了些功绩。
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孙承宗抬头望去,只见一队明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浑身是血,甲胄上布满刀痕,正是朱万良!
“部堂!部堂!天大的好消息!”
朱万良还没到近前,便高声呼喊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翻身下马,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快步冲到孙承宗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眼中满是狂喜:
“末将……末将斩了努尔哈赤!”
“你说什么?”
孙承宗猛地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朱万良的肩膀,语气急切,“你再说一遍!你斩了谁?”
“努尔哈赤!”
朱万良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才末将在密林拦截的那股建奴溃兵,领头的根本不是什么贝勒、台吉,而是建奴贼酋努尔哈赤!
末将与姜帅率军阻击,混战中末将一刀砍中他的肩膀,那贼酋当场殒命!
虽让他的残部抢了尸首逃走,可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努尔哈赤绝对死了!”
孙承宗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盯着朱万良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激动与笃定。
努尔哈赤!
那个统一女真、建立伪金、在萨尔浒大败明军的枭雄,那个让大明在辽东屡吃败仗的贼酋,居然被朱万良斩了?
“朱帅……你说的是真的?”
孙承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抬手按在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战功,这是足以改变辽东战局、震动朝野的惊天大捷!
“千真万确!”
朱万良急忙在一边解释道:“当时护卫在努尔哈赤身侧的鞑子还在一旁喊‘保护大汗’,末将才确认是努尔哈赤!
那贼酋中刀后,眼神瞬间就散了,后来倒在雪地上,血流满地,一动不动,绝对活不成了!”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满是狂喜。
他猛地一拍朱万良的肩膀,大声道:“好!好!好!朱帅,你立了泼天大功!朝廷定会重赏你!咱们辽阳明军,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周围的明军将领与士兵听到这话,也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此起彼伏,之前的疲惫与低落一扫而空。
孙承宗望着欢呼的士兵,又望向赫图阿拉的方向,腰杆挺直了不少。
努尔哈赤一死,建奴群龙无首,汗位之争必起,辽东的战局,从此刻起,将彻底倒向大明!
“传令下去!”
孙承宗高声下令,声音的兴奋之色那是毫不掩饰的。
“立刻快马加鞭,将努尔哈赤授首的消息上报朝廷!告诉陛下这个好消息!同时命人加强警戒,清点战利品与俘虏,准备回师辽阳!”
“遵命!”
众将齐声应下,声音震彻雪原。
然而。
就在辽阳明军士兵正忙着清点俘虏与战利品的时候。
一支明军匆匆奔驰而至。
正是刚从红河谷疾驰而来的陈策所部。
这支骑兵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冰碴,胯下战马也大多口吐白沫。
为了追击努尔哈赤,他麾下的三千骑兵几乎日夜不休,在雪原上奔袭了百里。
身下的战马,此役之后,怕是活不了几匹。
但陈策也管不了了!
只要能杀了努尔哈赤,一切好说。
但奔驰百里,建奴没见到,却见到了自己人?
看到这些辽阳明军,陈策心中大呼不妙。
“努尔哈赤呢?”他有些焦急的问道。
一个收拾战场的什长看了一眼陈策,瞟了一眼他身后的大旗,当即恭谨说道:“启禀总镇,努尔哈赤已经被朱帅斩了。”
什么?
陈策愣住了。
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他好不容易将建奴主力逼入绝境,却没想到,“阵斩努尔哈赤”这等泼天大功,竟落在了朱万良手中。
可恶!
陈策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心里再难受,陈策也只好接受这个局面。
功劳被抢了就抢了,总好过那贼酋逃回去了。
陈策不断宽慰自己,免得自己被气得吐血了。
一点点功劳嘛!
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是自家人。
况且
他也要感谢这辽阳明军的。
若非他们,努尔哈赤恐怕就逃回去了,那他们此战的功劳,也将大打折扣。
但陈策越想,拳头握得越紧,眼睛变得越红。
他娘的!
这可是阵斩贼酋!
是首功啊!
便宜了那朱万良了。
之后不狠狠宰他一顿,我陈策这口气死都咽不下去!
怀着复杂的心绪,陈策驱马到中军主帐前。
“我是陈策,孙部堂在帐中吗?”
陈策勒住马缰,有些戾气的对帐外的亲兵问道。
“陈帅,部堂就在里面。”
亲兵当即答道。
“请代为通报。”陈策冷冷道。
“我这就去通传。”
见陈策在气头上,亲兵声音都小了许多。
很快,亲兵便又出来了。
“请总镇入帐!”
得到肯定答复后,陈策翻身下马,大步走进中军帐。
帐内暖意融融,孙承宗正站在舆图前,手指在赫图阿拉与辽阳之间的路线上滑动,身边几名参将围在一旁,低声讨论着撤军事宜。
“末将陈策,参见孙部堂!”
陈策拱手行礼。
“哦?陈帅,快快请起。”
孙承宗上前,将陈策搀扶起来,并且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
“陈帅辛苦了,若非你们在正面战场打了漂亮仗,我等也捞不到如此功劳,多亏了你们啊!”
这话说出来,陈策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