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家五百年 第25节

  说这番话时,李祺想到了张居正,他很喜欢明朝那些事儿中的其中一段话——“你还很年轻,将来你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但无论如何,有两样东西,你绝不能丢弃,一个叫良心,一个叫理想。”

  当李祺话音落下时,他看到了李显穆眼中隐隐有金光透出,他怔了一瞬,而后恍然想起,李显穆身上的五大特性中,有一条叫做“正道”,而效果——此心如铁,万事不堕。

  李显穆生来永远不会迷失本心!

  同样使用了地阶道具的李祺对此也不禁沉默了一瞬。

  “圣贤之道,竟触手可得。”

  ……

  【靖宁侯叶昇死,成就值+50。】

  叶昇死在了李祺面前,鲜血四溅,死无全尸,而李祺则是叶昇的监斩官。

  这大概算是朱元璋送给李祺的一个礼物,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仇人死在面前,更快乐的事情呢?

  更别提仇人的死还能爆出成就值,堪称双倍的快乐。

  李祺愉快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奉天殿前,他来此复命监斩之事,以及有件大事要上奏。

  君臣二人三言两语将叶昇之死过掉后,朱元璋便笑吟吟道:“李祺,咱准备让你担任今年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你以为呢?”

  让李祺这个北方文人领袖,来做应天府这个南方士子大本营之一的主考官,只能说朱元璋是会玩的。

  但李祺却知道,做应天府的主考官只不过是幌子,朱元璋这是想要他做明年会试的主考官!

  自古以来的鸿学大儒,哪里有不担任至少一届会试主考官的。

  这可是增长声望的大好事!

  朱元璋年岁渐长,一定会尽快安排李祺,那洪武二十七年的主考官就必然是他了。

  李祺毫不犹豫应下,而后拱手正声道:“儿臣有些关于科考之事的不成熟想法,想要上秉父皇决断。”

  “你且说来。”

  “如今天下儒学,以应天、浙江、江西最为昌盛,所以每科举榜皆是这三地进士最多,北人稀少,这皆是因为三地从蒙元时期就学风昌盛,而北方代代离乱,儒学衰微所致。

  虽然事出有因,但儿臣以为此乃取乱之道也!

  若是朝堂之上的官员,大多出于江南,那出自北方以及偏远边疆的官员便难以立足。

  大明疆域,远迈前宋,足达四海,是以朝堂之上的官员应当来自五湖四海,而非江南一域!”

  朱元璋听罢先是闭眼而后又猛然睁开,有些事一旦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就像是前世若没有南北榜案,可能一直都不会分榜考试,但出现了,就说明问题大了。

  “既然提出此事,想必已有办法,一并道出。”

  “按省分人,譬如今次要选中三百考生,不及审阅,便先定下各省名额,而后按名额分配,必能均衡天下考生。”

  李祺话音落罢,朱元璋眼中便迸出光来,他一听就知道此法之妙。

  此法若是实行,只有浙江、直隶、江西不满意,其余诸省都是满意的。

  既能够平衡朝堂上的士人,又几乎没有什么代价。

  “妙极!”

  朱元璋先是赞叹,而后又瞥向李祺,“你这个北方士人领袖真是尽忠职守,此策一出,江南三省外的士人,皆要奉你为儒宗,对你感恩戴德了!”

  李祺几乎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跪伏在地上,“父皇谬赞,历数贤臣,必有君王信任,才得尽展。

  儿臣罪孽之子,本该归宿于黄泉孽土,放荡于忘川之水,信赖天恩而活,乃至委以学士。

  儿臣文辞之人,上不能统军以卫国家,下不能执政佐邦定国,唯战战兢兢以奉上,诚诚恳恳以侍君,剖心肝胆方不负父皇之惠!”

  罪孽之子、正五品大学士,这是李祺侧面点出了自己的出身和些微的权力。

  既不能统兵,又不能执政这是在说他根本没有造反的能力,他只是个区区文人罢了。

  朱元璋疑虑尽散。

  “明日将临安和穆儿送进宫来,咱有几日不曾见他们母子了。”

  “是,父皇。”

  望着李祺离开的背影,朱元璋缓缓沉吟,“文人没有兵权,造反三年不成,废除宰相后,更失去了统御朝臣之首,所以文人当国最是安稳,兵权要始终握在皇帝手中,就不能让勋贵有功劳,那勋贵……”

  寒意微彻。

  ————

  源远流长的科举制度在明朝焕发了极大的生机,以至于绵延至今,笔者历数了明朝科举史上的重大革新,其中有八次制度性的变革,影响深远,第一次便是由李祺提出的“分省定额”制度,自此而后,科举从全国性的竞争考试,大致转为省内竞争考试,甚至进一步促成了明朝后续的“诸司改省、改土归流”政策。——《文化史》

第31章 尊位大成

  直到走出奉天殿,凉风一吹,背上透出一阵凉意,李祺才长出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幸好我是临安的驸马。”

  老年的朱元璋真是太恐怖了。

  若非有临安公主在,李祺是绝不会冒险做这件事的,外姓人在洪武朝真是太难混了。

  李祺快步向宫外走去。

  “不过还好,有临安和穆儿在,我只要不沾染兵权,不结交勋贵,最多只是升不了官,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李显穆的聪颖天资在京城普通百姓中还不曾显露,但在皇室内部圈子中早就传遍了。

  朱元璋尤其喜爱这个外孙,时不时就要临安公主带他进宫含饴弄孙一番,早慧的李显穆很会讨朱元璋欢心,祖孙二人的关系相当好。

  至于长辈间的恩怨,与李显穆而言,大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毕竟他和李祺不同,他身上流着一半朱元璋的血。

  离开皇宫坐上马车后,李祺掀帘又瞧了一眼威严沉重宛如巨兽蛰伏的宫城门楼。

  “这便是天下之中所在,虽然危机四伏,但亦是机遇无限,能让人脱胎换骨,由虫化龙,一飞冲天。”

  正如朱元璋所说,此番他为天下士子带来如此巨大的好处,声望必将大涨。

  与历史上不同,洪武二十六年的京城喧嚣不是由蓝玉案点燃的,而是“分省定额”政策的流出。

  先是有小道消息从礼部流传出来,驸马李祺在月前向皇帝陛下进言,以大明南、北各省境遇不同为由,提议在会试时让南北学子分开考试,按照固定比例录取,在确定录取名额后再一起排名。

  皇帝陛下认为有理,又认为既然分榜,不若直接按省分配录取名额,于是召集重臣廷议,经过几次商议后,决定推行天下,在洪武二十七年的会试中实行。

  李祺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冷冬时的寒彻已然不见,风中飘来温暖的春意,紫金山上绿意盎然,秦淮河畔飘着脂粉香气,他正准备带着临安公主和儿子前往城外踏青。

  而后便在朱雀大道上,遭遇了汹涌激愤而来的江南学子,看他们愤怒至极的样子,想来是要动手。

  “本宫在此,何容尔等放肆!”

  贵气逼人的临安公主一改往日柔顺,颇有其父风范,本欲上前的众士子见到临安后,顿时不敢再上前。

  临安公主却没有善罢甘休,厉声喝道:“见到本公主却不行礼,难道是瞧不起天家贵种,生有异心吗?”

  李祺望着威风凛凛的临安公主,心中暗赞,真不愧是朱元璋的长女,竟有如此风范,以前是自己小瞧了她。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众士子只能捏着鼻子行礼。

  本来危急的局势便被临安公主三言两语控制下来,而后又有另外一批北方士子急匆匆赶来,见到李祺没出事,才松了口气。

  “李祺,你进献谗言,如何还能安坐其中,躲藏于妇孺之后,有胆便出来与我等对峙!”

  李祺施施然从车中步出,示意临安公主回到车内,而后对诸江南学子厉色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本官进献谗言,难道是觉得陛下与诸九卿重臣,皆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而任由本官所谓的谗言肆虐天下吗?”

  一句话便将众人堵的说不出话来。

  “纵然不是谗言,可举业之道,重在至公,能者上,弱者下,使朝廷得英才,使大明得良佐,按你所提议,强者生居江南而不能进,弱者生北境而入仕,哪里还有公平可言?”

  “没错,谁人不知我江南三省学风昌盛,冠绝天下,纵然尾附之人,亦可当贫瘠之地解元!”

  “为国选才,岂容如此?”

  京中百姓对此也颇有微词,毕竟他们也都是直隶人,此番政策无疑是让他们的后辈儿孙举业艰难几分。

  李祺闻言冷然一笑。

  “公平?既然你们说公平,本驸马今日便讲一讲这公平,为北人诉一诉冤屈苦难。”

  李祺慨然道:“自古以来我华夏九州便时常经受北境游牧的袭扰,秦汉之匈奴,两晋之五胡,隋唐之突厥,宋之辽金,以及我大明之蒙古。

  北境守得住,天下便有安稳,北境守不住,便是生人流离之景,野兽肆虐之相,如此情景,如何读书?

  不过一手持刀剑,于艰难困苦之中寻求圣道罢了。

  若没有长江天险,若没有北人砥砺前行,尔等南人,何以静心读圣贤书,得以安寝呢?

  将尔等置于北境之地,以为还能有今日之学识吗?

  尔等所作所为,与那些生于膏粱之家,不思来之不易,反倒嗤笑孤苦贫贱的纨绔子弟又有什么区别?

  今日尔等竟然与我说什么公平,简直可笑至极!”

  朱雀大道之上,来自江南三省的一众士子脸皆胀的通红,被骂成纨绔子弟,让他们简直羞愧难当。

  而一众北方学子,却已经是泪眼朦胧,几乎要给李祺叩首。

  “妄言南北之分,非要等到五胡马踏黄河,苻坚兵临淝水,北朝威逼长江,女真南下擒龙,赵构被金兀术搜山检海,前宋于崖山湮灭之时,尔等才能醒悟吗?

  败坏国朝的从不是血海中走出的北人,而是尔等这些不识大体、汲汲于小利、不知天下荷重、当于四方俱全的士人!”

  “本驸马最后还有一言,举业虽然重要,却只不过是为官的门槛,人生百年,踏上仕途才是开始,你们一向自傲,以为远胜于北人,可北人若得入仕之机,难道便真的不如你们吗?

  本官以为不是,且拭目以待!

  言尽于此,若还有不服之人,自可诣阙,而不是做下这等横街拦截的匪徒之事。

  如妒妇骂街,文人风骨全无!”

  说罢便径直回到车中,再无一言,马夫驾着车缓缓离开,无论南北方学子皆让开通路。

  街道中依旧是静悄悄的,还没有从李祺的一番痛斥之中苏醒。

  “景和公高义!”

  李祺听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高亮的声音。

  “请受学生一拜!”

  临安公主掀起车帘,向后方望去。

  她见到,一众北方学子,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向马车的方向一拜。

  李显穆圆睁着瞳眸,惊呼道:“父亲,他们都在拜你呢。”

  李祺微微颔首,摸了摸李显穆的脑袋。

  【门生今已累累成硕果矣,个人声望+10,当前个人声望87,家族声望+5,当前声望5。

  成就值+200,当前成就值550。】

  拂面而来的风愈发和煦,叮当之声响彻脑海。

  李祺灿然一笑。

  今日过后,尊位已大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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