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攻的冲锋号跟着响起，三万多汉军将兵全部闻声动员了起来。
“杀清狗！”
“大汉万胜！”
接连不断的呼喊声鼓舞着军队士气，这三万多的汉军里面，起码两万多都属于绝对的新兵。
这还是他们从军入伍以来，第一次正面走上战场，还是攻打开封这样的省城重镇。
眼见汉军发动总攻了，开封城内的清军守军没有丝毫迟疑，全都四散溃逃。
清军的兵力本来就不如汉军的多，勉强算是正规军的绿营都只有三千多人，还在几天前的夜袭战中直接损失了一千，军心士气早就崩完了。
而剩下的那些募兵团练军，虽然在刘墉的亲自坐镇下，团练募兵的军饷伙食没什么太大克扣。
但这些募兵团练的操练时间太短了，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战斗力比之绿营还要堪忧，而且数量也不比绿营多太多，顶多也就一万多人。
一万多炮灰团练，两千多士气崩溃的绿营，加起来就是一万两千战力堪忧的弱兵。
去打三万士气高昂，操练充足的新兵，里面甚至有一万还是老兵。
谁赢谁输，已经一目了然。
“都不许走，不许走，给我回来杀贼！杀贼！”刘墉奋力想要阻拦士卒们的溃逃，但却完全没用，逃跑的清兵压根不理会刘墉这巡抚。
应该说，就这都已经很给刘墉面子。因为刘墉给他们足额足饷，没有对他们太过苛待，所以他们也算知恩图报，没把刘墉直接抓了拿去立功。
刘墉喊了一会，发现完全控制不住防线溃乱的趋势，索性也不挣扎了，跟着溃兵一起逃跑。
抚帅带头逃跑，下面的开封知府、河南学政，甚至是轮不到说话的祥符县令，全都不再管手下军将了，带着亲兵和随从就走。
开封城墙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终于彻底崩盘，渍兵越来越多面又一面旗帜番号被溃兵撞倒踩踏。
等汉军杀到城下，开封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跑散大半。
汉军沿着斜坡进入开封城，花了点时间控制斜坡两侧城墙，以及附近的两道城门。
遇到不长眼的溃兵，线膛枪上去就是一轮齐射。
“砰砰砰！”
溃兵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一枪打散。
双方战力差距实在太大，又加上清军这边军心大乱，这么多溃兵甚至都没人想起来还可以原地倒戈投降。
汉军入城以后，先用最快速度控制各段城墙，又分兵绕道北城门方向，收拢了黄河沿岸所有渡船，封堵清军溃兵逃渡黄河。
前后夹击，四面合围，溃兵们没了退路，大多见到汉军只能选择投降。
又有不少本地团练募兵，还主动当起了带路党，帮着汉军去抓剩下的外地清兵。
作为开封本地人，可没人比他们更熟悉，哪里最适合藏人了。
却说城内逃跑的刘墉，眼见北门生路被断，全城都被汉军围堵，出是出不去了。
身边亲兵又在逃跑中不知什么时候“走散”，他索性也不再纠结，边脱身上官袍，边直奔城中的一处乞丐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乾隆盛世下，就算开封府这样的繁华大城，里面也是会有乞丐窟的，乞丐窟里隔三岔五死人更是家常便饭。
刘墉把官袍一脱，身上就只剩下里衣，这么进乞丐窟，肯定得被搜出来。
刚好路边经过躺着一个枯瘦老乞丐，上前一探鼻息，死了。
秋冬北方天寒地冻，乞丐、尤其是老乞丐，最容易冻死饿死。
刘墉顾不上恶心，快速扒下老乞丐的脏臭烂衣，又往身上脸上抹了泥巴黑灰，脑后的猪尾巴辫子也都解开。
大概伪装妥当，刘墉差点当场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跑去乞丐窟躲避。
开封乞丐窟里，已经躲了不少乞丐游民，他们都是畏惧兵灾跑进来。
乞丐窟虽然平时低贱的很，住的也都是苟命乞活的乞丐游民，但遇上了兵灾人祸，乞丐窟反而比百姓大户之家来得更安全。
毕竟，谁家军队屠城劫掠，是专怼进乞丐窟里乱杀，里头的恶心臭气都能把当兵的熏走。
刘墉躲进乞丐窟，并没有引起其他乞丐太多注意，随意找了块地方蹲坐靠墙歇息。
今年八十多岁的刘墉，先是紧张守城近一个月，破城以后又迈着老腿逃命。还要忍受死人乞丐身上的脏臭衣物，早就已经筋疲力竭，全靠求生的意志力在强撑。
现在，终于稍微安全了，他也瞬间放松下来，没多久就靠墙闭眼睡着。
一夜过去。
翌日，刘墉起的很早。
这老奴才的身体是真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穿的如此单薄，在冰冷石砖地上睡了一晚，居然没有伤寒害病。
刘墉起身看天，发现天色刚亮，正准备趁机出去看看情况，能不能找机会逃出城去。
“哒哒哒哒！”
忽然，整齐的队列跑步声下，乞丐窟入口处进来好多红衣红甲的汉兵。
“刘先生，这里就是开封府城南的乞丐窟了。”带路党的祥符县令王珏谄媚说道。
汉军带队的文教官刘松微微点头，接着拿出喇叭上前一步喊话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大汉的军队，不是清狗子的土匪官兵。我们这次来这里，是来帮助你们，让你们不用再继续当乞丐，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冻死饿死的苦难日子。”
简单两句喊话下来，乞丐窟里的乞丐游民不至于一下子就相信，但开始有些恐惧的心理倒是瞬间安定了下来。
只要不是来杀他们的就行，至于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用继续当乞丐要饭，基本没人觉得是真的。
刘松也知道口说无凭，当下又补充喊道：“我知道各位乡亲父老不信咱的话，咱这给各位乡亲交个底，咱的名字叫刘松，在做这文教官之前，也是一个乞丐臭要饭的。”
“五年前，逃荒路上还差点冻死饿死在陕南，后来逃到湖北，加入了汉军，才勉强吃上饱饭。再后来，又因为识得几个字，做了这军中的文教官。”
“咱也不说什么大话怪话，要是信咱的人，信大汉的人，接下来都可去南门那边。那里专门设有几个报名点，只要这个月内去那里报名，就可以正式落户为民。”
“正式落户，有了户籍百姓，只要手脚健全，每人保底能分三亩地。而就算身有残疾，去报名落户者，也可转入济养院，平时缝缝补补什么的济养院也能保你们衣食无忧，肯定是比做乞丐强多了。”
说到这里，刘松特地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而且，咱也跟各位父老乡亲都说句实在话，就算咱说的是假的，顶多也就是各位继续干回老本行。该做乞丐的做乞丐，该当游民的当游民，总不至于比现在更坏了吧？”
前面的话如果都是漂亮话，那这最后一句倒是说到了他们心坎上刘松说这么多，就算全都是假的，他们本来就是乞丐游民，浑身上下就烂命一条，完全没什么可图谋的。
就算真被骗了，没有分到土地，那也就是继续当乞丐，总不至于比现在的朝不保夕更坏了吧？
刘松甚至还不强迫这些乞丐窟乞丐，给他们宣讲完毕，就接着去下个地方宣讲。
全程确实没有任何逼迫，这反而更加深了贫民乞丐们的疑惑。
或许，还真可以去南门看看，要真能分到士地，谁又愿意当乞丐呢？
要知道，无论古今可都是有丐帮的，丐帮不是什么善茬，乞丐要到了财物，都是要上交给丐帮的管理阶级（比如帮主、长老）。
许多开封丐帮的“帮主”、“长老”，甚至靠着扩张丐帮数量，还实现了自身的阶级跨越，从原本的乞丐变成了小富的富户，甚至还能在开封外城买上房产，娶妻生子。
刘墉站在乞丐窟里头，对外面刘松的发言，完全嗤之以鼻，他倒是相信大汉能给百姓做主分田。
但乞丐算百姓吗？
历朝历代，能把乞丐都算人的君王，实在太少了，他不信那位大汉皇帝是其中之一。
确切地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就连大汉皇帝对百姓的体恤，都被他强行解释成争夺天下的收买人心。
若是连乞丐都能一视同仁，发给土地户籍，那真是太可怕了。
这意味着在民心上，大清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跟大汉争霸的本钱。
刘墉作为汉八旗的铁杆奴才，几乎不敢想象，若大清败了，他又该怎么办？
刘墉只是略一思忖，迈着蹒跚步履，跟上了乞丐大部队，准备先去南门观望一下。
第468章 先入关中，以待天时
开封府城被汉军攻克，虽然漏网了一个河南巡抚刘墉，但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河南按察使、河南学政、开封知府在内的高级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没跑脱。
河南按察使完颜岱长期卧病在床，现在终于是能够解脱，直接被汉军架着上刑场砍了脑袋。
河南学政王麟书因为是汉官，又是管教育的，没有做过太多戕害百姓的恶事，所以主动投降后得以从轻发落，只是被罚为窑矿奴役。
开封知府阿勒景阿同样没怎么作恶，按理说应该不用死，但谁让他是满人，还是八旗呢！
八旗就是原罪，所以即便也投降了，但还是罪无可赦，送上刑场砍了脑袋。
祥符县令王珏倒是因为官位太低，又主动给汉军做了带路党，目前暂时戴罪留任原职，协助汉军管理开封城。
城中各家士绅豪族，则是早在汉军入城前，就已经剪去辫子，喜迎大汉王师。
汉军在开封府简单休整几日，正要渡河北上去打卫辉府（新乡），就有信使渡河跑过来报讯。
“卫辉府被你们天理教给拿下了？”魏新荣有些诧异问道。
信使连忙回答：“回将军的话，卫辉府确实已经被我们教主拿下，还请将军天兵从速渡河北上，前往接收卫辉府城。”
卫辉府被天理教拿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历史上，卫辉府可是天理教势力最大的大本营，比曹州府的天理教势力还庞大。
天理教起义之初，就是以卫辉府的滑县教徒为主力，迅速扩张波及三省范围。
之所以是林清比较出名，纯粹是这家伙带了200来混混，就把紫禁城给打下来了，还差点俘虏了嘉庆。
卫辉府被天理教拿下，河南大局基本已定。
魏新荣当机立断，兵分三路。
第八师师长刘铁，南下负责攻打白莲教在河南的老家——南阳府和汝州（临汝）。
第九师师长李勇武，则向西攻打河南到陕西的必经之路——洛阳和陕州（三门峡）。
魏新荣自己亲率本部第七师主力，渡河北上收编整合卫辉府的天理教义军，同时继续攻略黄河以北剩下的怀庆（沁阳）、彰德（安阳）二府。
若不是粮食上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再加上北边跟山西隔了王屋、太行两座大山，入冬以后就是汉军精锐都翻不过去。
魏新荣甚至都想直接挥师北上，从邻近的山西上面也啃下一大块地盘。
汉军攻克开封，除满清以外，要说最难受的就是白莲教了。
不仅满清在河南一败涂地，再无反抗之力，汉军还搂草打兔子的来抢他们的地盘。
刚刚从陕州打通潼关的刘之协，看着信使送来急报，差点肺都气炸了：“妈哩个吧得（河南话里类似你妈的意思），聂家皇帝欺我太甚！”
“教主，弟子愿立刻率领教中老营弟兄，杀回南阳府，让那些汉军看看我白莲教的厉害！”李杰当即主动请缨道。
上次在许州他被汉军打的太惨，甚至都没碰上照面，就被俘虏了。事后还得知俘虏自己的，都不是汉军的主将，只是人家手下的一个指挥使。
汉军的一个指挥使掌兵，满打满算才2000人，就干碎了当初拥兵数万，又在许州占据主场优势的李杰。
这让李杰感到相当没面子，几万人打2000人，打不过就算了，还输的那么难看，被汉军给生擒活捉。
所以李杰一直都想找机会，跟汉军再打一次。
在这家伙看来，之前打不过汉军，那是准备不足，又遭到突然袭击，仓促应战才输的。
现在给他准备时间，就算打不赢，那也不至于败的那么难看！
李杰这边主动请战，怒火中烧的刘之协却是久久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