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桥瓮位于秦淮河与运粮河的交汇处,属于交通要道,也是拱卫内城的门户与防务要冲,现在这里却落入了李承阳的手里,三千巡防营全军覆没。
等贾琥率领大军赶到的时候,李承阳已经命人在桥上安装了炸药,当着贾琥的面炸毁了大桥。
没了桥,贾琥要么从正阳门、朝阳门出兵,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承阳的人马劫掠外城。
这就是李承阳的计划,既能搜刮粮食,又能逼迫贾琥出城与他决战!
秦淮河对岸,贾琥正举着一只单筒千里镜朝向高桥门,一堆堆篝火将高桥门城墙映得通红,叛军正在拖拽火炮!
贾琥放下千里镜,看来王耀祖失败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众人注目望去。
血面蓬首的王耀祖疯抽着马向这边驰来,奔至贾琥面前勒住了缰绳,跳下马,向贾琥跪倒:“禀大帅,叛军早有准备,集聚了十余万兵马,咱们的骑兵无法靠近叛军的火炮.”
贾琥闭了下眼睛:“损折了多少人马?”
王耀祖沉默了一下:“还没统计,三五千吧。”
贾琥心中一叹,与李承阳的初次交手,自己算是输了,折损了兵马不算,关键是陷入了被动,自己是官军,是王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叛军在外城烧杀劫掠吧!
自己终究是小瞧了李承阳。
更是小瞧了他的心狠手辣,竟然用曹毅和他麾下的精锐做诱饵!也不知曹毅如何了?
就在这时,一名哨探驰马而来,向贾琥大声禀道:“禀大帅,叛军主将曹毅自刎而亡,一万五千余叛军全部归降!”
“什么?!”
哨探吐词清楚,贾琥其实每个字都听真了,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两眼直盯着那名哨探。
林三:“曹将军这也算是求仁得仁,王爷万不可以此自责。”说着朝那名哨探摆了摆手。
贾琥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虽然如此,可,毕竟他当年曾关照过咱们弟兄.”
林三也黯然了,想了想,说道:“这也不是咱们想看到的。以后多关照他的家人吧。”
贾琥点了点头。
突然,秦淮河对岸传来了哄笑声。
“大帅!”王耀祖的声音都发颤了,“快看!”慌忙将千里眼递给贾琥。
贾琥接过千里眼瞄望向河对岸浑身立刻剧震了一下,那里竖起了几个木桩,木桩上捆绑着几名血面蓬首的勇卫营骑兵,肯定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落入了叛军的手中,这些骑兵的头软软地垂着,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接着,贾琥看到了李承阳,他似乎知道自己正看着他,笑着挥了挥手。
贾琥立刻对身边两个亲兵令道:“到河岸边去,问问李承阳想要什么.”
一语未了,贾琥手中的千里眼掉落在地,河对岸又爆发出了欢呼声。
林三将手里的千里眼一扔,一把抢过亲兵手中的火铳:“李承阳这个畜生!老子杀了他!”
“好了!”
贾琥喝住了他,望了一眼河对岸,语气平静地:“回城。”
王耀祖扑通跪倒在地:“大帅,卑职请命,今日清晨领兵出城突袭李承阳的营地!”
贾琥:“他会在那里等着伱,然后砍下你的脑袋。”说完,径直向南门走去.
老南安郡王放下了千里眼,望了望木桩上那几具无头尸体,又望了望李承阳,他的嘴角露出了蔑然的一笑。
不远处,威廉等人也惊住了,这可不是在安南,对自己人都这么狠,一个个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威廉眼珠转了两圈,又把目光望向了内城,显然有了别的心思。
第444章 战金陵4
虽然在飘着大雪,天仍是渐渐亮了。对面叛军营地也能渐渐看清了,透过雪花,一个个正在抢修工事的叛军和指挥着抢修的叛军将官都看得清清楚楚。
内城城墙上,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满头大汗地将一座偌大的火炮推到垛口。
放眼望去,像这样的火炮城墙上一共摆放了九门,每一座火炮边都有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身上头上冒出的热气竟融化了飘在头顶的雪花。
张成放下千里眼,将手一举。
身后,那名执红旗的传令官将旗一摆。
排列在城墙上的九门巨炮接连发出了怒吼,一颗颗实心铁弹朝着叛军工事呼啸着砸去,除了两门打得偏离了之外,其他都稳稳命中进了正在修建的叛军工事中,铁弹狠狠地砸在地上,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在抢修工事的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血沟,一时间惨叫哀嚎声四起!
张成举起千里眼,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叛军的工事,效果不是很好,并未摧毁叛军的工事。
炮手迅速重新装填好炮弹,接着点燃火炮,连响九声,撼得大地簌簌发抖
李承阳将中军行辕迁到了高桥门内,并且还将主力骑兵留在了城外,他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
被炮声吵醒的李承阳并不恼怒,相反心情十分不错,初次交手,他在战略上赢了贾琥,就是代价有些大,损失了近三万精锐老卒。
大营中有十几名厨师专门负责李承阳的膳食,十二个时辰都有厨子当值,无论正席珍馐还是随意小吃皆可办。
早饭刚好在李承阳走出后帐捧了进来,转眼间桌上便摆好了精致的八荤八素冷热菜肴,三屉重叠的小蒸笼正冒着热气,从第一屉上可以看见正是江南名吃蟹黄汤包,这个天气在战场上竟能吃到如此讲究的传统小吃,可见李承阳会享受。
李承阳面前摆着一双象牙筷子,一个明朝官窑的黄釉碗,一个明朝官窑的青釉碟子。
就在这时,值哨军官走了进来:“禀大帅,老南安郡王求见。”
李承阳:“什么事?”
值哨军官:“他说是军务。”
李承阳:“那就叫他进来。”
少顷,老南安郡王走了进来:“参见大帅。”
李承阳手一摆:“有什么事,边吃边说。”说完,拿起了筷子。
老南安郡王先是瞟了一眼他面前的黄釉碗,这才说道:“事情紧急,还是先说事吧。”
李承阳眉头一簇,把筷子一搁,冷冷地问道:“什么事?说吧。”
老南安郡王:“听说大帅又将主力骑兵全部撤了出去,倘若贾琥这时从内城杀出来,咱们的工事又没有修好,可挡不住骑兵的冲锋啊!”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声传了进来。
李承阳一笑:“这不是炮声,而是贾琥不甘而又无能的愤怒。”
老南安郡王望着他:“小心无大错。虽然贾琥没在清晨出城偷袭,但只要他发现咱们城内没有骑兵,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的。我想请大帅再考虑考虑,将骑兵调进城,起码留两万骑兵在城内。”
李承阳怔了一下,不想和他纠缠下去了,随即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老南安郡王一愣,又问道:“昨晚您说了要破釜沉舟,怎么一夜变卦了?还给自己留了退路。”
李承阳一张脸腾地红了。
老南安郡王:“您要是有其他的想法,现在就说,咱们好聚好散!”
此话一出,李承阳两眼死死地盯住老南安郡王。
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哨探奔了进来,向李承阳跪倒:“禀大帅,敌军用火炮击毁了我军修建的工事。”
老南安郡王脸色一变:“不好,贾琥要袭营!”
一语未了,大帐外传来了震天的火炮声
在确定李承阳将骑兵调出城之后,贾琥果断地更改了计划,先是用火炮摧毁叛军修建的工事,扫除骑兵冲锋路上的障碍,同时麻痹李承阳。
腊月十六日辰时三刻,贾琥命人打开了正阳门,派出数千人马直扑七桥瓮叛军兵营,周边叛军见状火速支援七桥瓮。
这时,王大雷、王耀祖率领主力骑兵从朝阳门出击,首先攻破了辽东军火铳兵的营盘,放火焚烧,接着又连续攻破了南疆军火铳兵、刀盾兵两座营盘。
叛军的营寨立时大乱,到处都是求援的信号。
贾琥趁此时机,命令城内的勇卫营和边军主力全线出击。十余万精锐从正阳门、朝阳门等门冲出,向着辽东军和南疆军各个营盘发起猛攻。
在火炮的支援下,官军一口气荡平了朝阳门到正阳门一带二十多个叛军营盘,叛军整条战线全面崩溃,直接溃败到了高桥门附近。
贾琥见好就收,不等高桥门附近的叛军火炮开火,就下令撤回内城。
横七竖八的死尸躺满了整个战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残破的旗帜和断裂的武器到处都是,有的还插在叛军的尸体上
中军大帐,早饭仍在桌上。
李承阳铁青着脸走了进来,一把将饭桌掀翻了,桌上的饭菜全部都掉到了地上。
紧跟着进来的辽东军诸将都是一惊,对视了一眼,担心这位又要杀人了。
这时,李承阳走到御案后坐下了,眼中寒光一闪:“折损了多少人马?”
大帐内鸦雀无声。
李承阳那两道寒冷的目光徐徐地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众人无不神情凛然。
就在这时,老南安郡王走了进来,直接说道:“还没完全统计,我这边最少损失了两万人马,其中老卒不到五千吧。”
李承阳心里一咯噔,南疆军都折损了两万人,作为勇卫营主攻目标的辽东军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这一刻,他对自己昨晚的行为感到了后悔。
想到这里,李承阳一掌打在御案上,把砚台震得老高。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李承阳的心腹副将匆匆走了进来,望见老南安郡王愣了一下,犹疑地将手中的公文抬了抬:“大帅.”
李承阳阴沉着脸说道:“说吧。”
那名副将:“是。”答着走上前,看着公文禀道:“各营的伤亡报上来了,我军损失了三万七千余人,其中辽东老卒一万余人。另外还收拢了八千余名伤兵。可能有一部分人逃进了百姓那里.”
李承阳强忍着怒气:“还有呢?”
副将:“咱们的粮草损失不少。”
李承阳眼闪寒光:“那就去抢!如今损兵折将,正好提振军心士气!”又对那名副将说道:“将城外的骑兵全部调进城来!”
那名副将:“是。”答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承阳站了起来:“去,把所有的粮食全部抢回来!告诉那些金陵百姓,他们所遭受的苦楚都是因为贾琥!”
一片沉默。
李承阳脸一沉:“你们想抗命?”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乱纷纷地答道:“是。”心情各异地走了出去
第445章 被钱砸死了
大雪纷纷扬扬,一队队叛军从大营里冲了出去,向百姓居住的外郭城拥去。
风雪中,无数叛军高举着长刀掠过一条条街巷!
到处是惊惶奔走的百姓,无数百姓惊恐的叫声和哭声在外郭城上空回荡.
朝阳门城楼上,贾琥放下千里眼,对身后的林三说道:“让人给李承阳送封信,三天后金陵南郊决战。”说完,径自走下城楼
转眼又是年底了,年关就在眼前。
旧时欠租、欠债的人年底必须结清欠账,欠债的人过年之难,犹如过关,所以称为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