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自幼习武,射得弓,拿得刀,不会给将军添乱,将军莫要嫌弃!”
这些天奔波劳碌,今晚又和杨镐聊了很久,没想到金虞姬突然来这出,他猝不及防。
他努力避开灼热眼神。
“将军为何躲躲闪闪,莫非不爱女子?”
“胡说!我只是。”
“将军休要啰嗦!”
“金姑娘,请自重,你只可卖艺,不可卖·····不要脱……”
咣当声响,房门被从外打开,刘招孙松口气,乔一琦这混蛋总算来了。
来的是个女人,似有几分姿色。
金虞姬如临大敌,双手叉腰,怒道:
“你这丫鬟好没礼数,不知刘将军是杨老爷贵客,胡乱闯进来做甚?还杵着做甚?出去!小心老爷打断你腿!”
门口女子身材高挑,约莫十四五岁光景,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刘招孙忍不住多看几眼。
隐约可见白白嫩嫩的长腿在寒风中轻微颤抖。
刘招孙生平怜香惜玉,拿起胖袄递了过去。
“姑娘,穿成这样,不冷吗?兵荒马乱的,要是着了凉,可没地给你找郎中!”
长腿丫鬟便是杨镐之女杨青儿,今夜刘招孙留宿经略府,她见屋内有女人说话,心急火燎,不及穿衣便来查看。
没曾想就见到金虞姬强推自己准夫君的画面。
画面太过香艳,以至于杨青儿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一把推开鸳鸯袄,如烟细眉倒挂,俏丽小脸涨的通红:
“起开,不要你的脏东西!枉我父亲看重你,原来是这样的好色之徒。果然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小小千总还敢说将军!真不要脸!还有你这贱人,哪里来的朝鲜婢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引·····勾引刘招孙,公然宣淫,好不知廉耻!我要去父亲那里告发你们!”
刘招孙伸手指指窗外,此时正是戌时(晚上七点)光景,沈阳城一片静谧。
“姑娘,你看看,天都黑了,什么光天化日,是你误会了,这位朝鲜姑娘是我·····是我家丁。”
“家丁?穿成这样,哪门子家丁?我看是个狐狸精!”
明代中前期,大明皇宫,多有从朝鲜进贡的宫女妃嫔,甚至还有朝鲜的太监厨师被进贡到京城。
朝鲜人前往京师都要经过辽东,时间久了,辽东一带,若是骂女人卑贱,便称她为“朝鲜婢女”。
金虞姬出身显贵,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性子泼辣,自然不是好惹的主。
她对刘招孙心生爱慕,见这丫鬟四处乱看,还敢骂自己是婢女,分明是要来抢男人,当下就怒了:
“我与刘将军情投意合,你是谁?鞑子都不要的野种,深更半夜来闯将军卧榻,贱胚!”
丫鬟被气的跺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瞟刘招孙一眼,怒道:
“姑奶奶在自己家里走动,要你管!姑奶奶稀罕勾搭谁?!我爹已将这贼·····刘招孙许配给我,你这朝鲜妖女,不好好待在汉城卖笑,跑到辽东来找打,姑奶奶今日好好收拾下你这张烂嘴。”
那丫鬟也不废话,抡起张凳子就朝这边扔来。
金虞姬轻轻闪开,挥拳冲了上去。
刘招孙呆呆望着两人。
“两位女侠,别打了!”
(此处删减三万字)········
乔监军饮酒过多,半夜夜起,瞥见隔壁厢房烛火摇曳不定,人影绰绰,乔大嘴若有所思,正要喝问刘招孙是不是又在招魂。
却听屋中响声大作,惊呼声,抽泣声……连绵起伏,忽而万籁俱寂,隐约呢喃,弥漫巫山。
乔一琦伫立良久,不觉已到五更,打了个哈欠,摇头叹道: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次日清晨。
经略府大堂门前,火线提拔为守备的刘招孙感觉腰背一阵酸痛,脸上却是春风得意,一点也不像即将去开原赴死的模样。
康应乾则一脸怆然,脸色死灰死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父亲丁忧。
从浑江一路逃回来,九死一生,简直是在拿自己性命在搏,好不容易立了大功,朝廷封赏还没下来,刘招孙又要出去打仗,谁知道这次是死是活,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劝说下他,招孙招孙,连命都没了,如何招孙!
刘招孙率众人拜别杨镐。
杨经略笑着拍拍他肩膀,叮嘱出城时不要再和辽兵起冲突。
至于开原防守的事情,他会亲自出面,给马林说一说,从中调停,争取让南兵顺利换防。
最后,杨镐意味深长的望刘招孙一眼:
“刘贤侄,朝廷任命文书还没下来,以本官经验,若能守住开原,至少能升你做参将。二十岁的便是参将,比之李如松也不差!将来做到辽东总兵也可以的!此战之后,便与小女成亲吧。”
刘招孙对杨青儿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他生怕杨镐误会,连忙解释道:
“杨经略误会了,末将昨晚真不曾与·····”
“不妨不妨,年少轻狂,才是真性情。刘家也该有后,你妻妾皆无,如何招孙?到了开原,和马林商议好,屯田也好,练兵也罢,只要击退建奴,又是加官晋爵。哈哈哈,是否?乔监军。”
乔一琦正在计算刘招孙欠他多少银子。
忽听杨镐这么一问,一脸懵逼,信口胡诌道:
“杨经略所言甚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刘千总,不,刘守备正是弱冠之年,成亲正合人伦之礼!何况杨经略千金淑德贤良,貌若天仙,刘守备,不可迟疑啊!”
刘招孙无语。
当日,金虞姬在经略府住下。
刘招孙叮嘱她不可与杨青儿争执,等自己在开原安顿下来便来接她。
茅元仪带众人出了沈阳城,昨日刘招孙暴起,威慑住辽镇将官,今天也没人找他们麻烦。
刘招孙忙着和茅元仪聊红夷大炮,早把昨晚两个美人忘记到爪哇国去了。
茅元仪对一炮糜烂几十里的红夷大炮很感兴趣,他反复质问刘招孙,炮真的可以打那么远吗?
刘招孙拍着胸脯,用他祖上十八代先人保证,书上就是这么写的,你要不是不信就自己造一门出来。
“辽阳城中有的是铁匠,你可向杨经略要银子,雇一批匠人,按照你的草图,把这个红衣大炮造出来。”
“我听红夷人说,若是铸造不好,炮筒生出太多气泡,容易炸膛,”
说到炸膛,刘招孙下意识回头望向乔一琦,乔公子想起那日火炮炸膛场景,怒道:
“你们瞅本官作甚,只管铸,炸就炸!咱大明火器没有不炸膛的!若是开原守不住,你岳父大人就是菜市口一刀,你小子也跑不了!”
茅元仪有些尴尬,解释道:
“若是铸造得法,炮手填药适当,也可不炸膛的,”
茅元仪是资深专业人士,对大明各种火器都颇有心得。
刘招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历史走向。
原本在萨尔浒结束后三个月才开始开原之战,现在要提前爆发了。
第36章 谁是我们的敌人?
如果红夷大炮能造出来,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就有意思了。
反正,红夷大炮这玩意儿早晚都得招呼到奴酋身上,为什么不早点使用呢?
袁崇焕还没来辽东,自己就先用用,给努尔哈赤一点惊喜。
刘招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让他们佛系造炮,至于最后炸不炸膛,能不能用,就看茅元仪的造化了。
不过,千万不能让后金把红夷大炮抢走,否则自己就成了穿越界的笑话。
辽河平原自唐宋以来,冶铁业便非常发达。
辽人与女真蒙古之间的主要贸易品除了丝绸茶叶,便是各种铁器农具。
虽然部分商品属于朝廷违禁物,但在羁縻政策下的辽东,商人和军头们总有各种方法把违禁品卖出去。然后,从女真、朝鲜人手里换购廉价的人参貂皮药材,再高价销往江南各地,赚取高额利润。
这样贸易体系下,女真、辽镇、朝鲜多方共赢,亏的却只有朝廷。
补充说一句,用人参貂皮换取铁器加工品,也是努尔哈赤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计划敲定,说干就干,出城时,刘招孙便将昨夜那张充满抽象主义风格的红夷大炮草图,送给茅元仪,让他劝说杨镐,尽快开始造炮。
热衷火器事业的茅元仪,接过红衣大炮草图,歪着脖子看了半天,猴子捞月的姿势一度治好了他伏案多年的腰间盘突出。
当日,杨镐派家丁往城南营地送来未来十日的粮草,他同时告诉刘招孙,自己已经拨下银子,让茅元仪立即去造红衣大炮。
刘招孙记不清昨晚和杨青儿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两个女人打的很凶残,他还没做好准备过渡到赘婿副本,经略大人就这样不遗余力的支持这位准女婿,搞得一众辽镇军将眼红不已。
如何守住开原,成为刘招孙思考的问题。
想要解答这个问题,就需要先思考另一个问题。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现在成了刘招孙的困扰。
刘招孙决定开始按戚继光选兵之法,从辽人中选拔战兵。
沈阳南门,连绵不绝的难民队伍从六十里外的虎皮驿一直延伸过来。
在浑江血战、宽甸招魂后,刘招孙的大名已经远近闻名,每天都有人来沈阳投奔守备大人。
三月二十一日,距离历史上的开原之战不到三个月时间。
刘招孙立于沈阳南门附近山坡之上,以戚继光的选兵标准对人山人海的辽东难民进行选拔,
三千战兵,五百马兵,各人配发铠甲兵器,立于沈阳南门。
东路军在浑江之战中缴获颇丰,共缴获镶蓝旗棉甲一千三百二十多副,锁子甲五百三十余副,战马杂马五百二十余匹,各式长短兵器两千三百支,加上沿路投奔辽民很多都自带兵刃,装备眼前这支新兵完全足够。
如何让这些辽民短期时间内形成战斗力,刘招孙能想到的,也只有纪效新书。
刘招孙与康应乾乔一琦商议,要亲自去开原拜访总兵马林。
康应乾现在的心思不在东路军上,他想着早点离开辽东,哪怕不能去心心念念的江西,只要能谋求外放,去两广做个县令都行,总比跟着刘招孙这个疯子保险。
听说刘招孙要去找马林,监军大人摸不着头脑,担心又被他带到沟里。
“马林当年以父荫累官大同参将,后来投靠李成梁,做到一镇总兵位置,却是不知韬略,以文人自居,附庸风雅,这种败军之将,刘守备,你去找他作甚?”
乔一琦也劝道:
“昨日辽镇慢待上官,可见平日何其嚣张跋扈,平心而论,眼下东路军正盛,当借机招兵买马,哪怕守不住开原,以后徐徐图之,也未为不可!”
刘招孙知道这两位监军的好意,只是自己要做的事,恐怕这两位封建官僚很难理解。
“多谢两位上官好意,圣上殷殷期盼,怎可辜负,主辱臣死,下官与建奴,不共戴天!两位上官若是忧虑,可乘船浮海,去山东登州监军。”
两人互看一眼,他们可不是辽镇那些军头,手上没兵没权,还得依附朝廷。
皇上圣旨还没下来,他们若是这样丢下东路军跑了,军心浮动,可是杀头的大罪。
老皇帝治不了李成梁,还治不了他们两个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