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270节

  李惕然争锋相对望向众人,丝毫没有退让,拍案而起,大声叫道:

  “谁敢?本使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九边精锐都不是平辽侯对手,还怕你们不成!”

  “诸位上官,你们在这里对本使吼叫没用,本使只是给平辽侯传话。本官此次来京师,早就抱定必死之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惕然说罢,便将脖子伸过去,一副大义凛然之态,气得兵部一个主事捂住胸口,差点昏死过去。

  周围响起密集的咒骂声。

  李惕然伸长脖子,见没人敢杀他,继续道:

  “三日之内,本使若不能平安返回山海关,平辽侯便将亲率四十万大军入关,缉拿祖家余孽!给死难者报仇雪恨!”

  ~~~~~~~~~

  山海关,平辽侯中军大帐。

  满面春光的康应乾哼着小曲儿走进大帐,不等看见平辽侯便喜出望外道:

  “刘总兵,这下好了,咱们不用打山海关,想要的,都会有了。”

  刘招孙抬头望向康应乾,见他脸上得意之色,平静问道:

  “怎得?这么快就谈妥了?”

  康应乾连忙道:“哪有这么快的,老夫刚才收到关内密报,说是京师已经乱成一锅粥,群臣反应不一,有说要迁都,有说要送太子南下·····”

  刘招孙冷笑道:

  “本官这次真心想和朝廷议和,他们却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康应乾充满鄙夷的望他一眼,言不由衷附和道:

  “刘总兵阳谋无双,只要崇祯不是傻子,便会与开原议和,否则他只能当三个月皇帝了。”

  康应乾早有预判,朝廷不会拿京师安危赌博,除了议和或南迁,朱由校没有其他选择。

  迁都就不用说了,没有一年半载准备,不可能完成。而且大部分京官财产家眷都在京师,这些人恐怕不太愿意跟着崇祯皇帝南狩,投降新朝明显是更明智的选择。

  辽西之战告一段落,新的战争即将开始。

  开原与朝廷之间的心理战已经展开,就看谁先撑不下去。

  刘招孙目光落在远处地图上,看了一会儿,对康应乾道:

  “林丹汗那边怎样了?这次辽西之战,他好像没派人来帮忙。”

  康应乾脸上的春光渐渐消失,语气低沉道:

  “这虎墩兔迟早是个祸患,一个人没派不说,还趁着咱们在辽西,不断侵扰其他部落,”

  刘招孙目光收紧,想了会儿:

  “去年年底给布木布泰说过,开春后送她回草原,现在,时机成熟了。”

  辽西之战,随军外番辽民大都分到好处,祖家在辽西辽中的产业被刘招孙分了个干净,天可汗的影响力进一步提升。

  此时若在草原振臂一呼,必然有很多部落响应。

  林丹汗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再放任不管,让他吞并其他部族,搞不好真恢复吉思汗荣光,带着黄金家族发展壮大,那将是比努尔哈赤更大的麻烦。

  “斩草须除根,林丹汗背信弃义,三番五次背叛本官,真把我刘招孙当包子了!派王增斌护送布木布泰回草原,顺带灭了虎蹲兔。”

  刘招孙语气轻描淡写,以开原骑兵营的实力,击溃虎墩兔应该不难,只是全灭敌人,还需一段时间。

  “此战为扬威之战,杀鸡儆猴,不可懈怠,不可有妇人之仁!按成吉思汗的方法,对于敢于反抗的林丹汗部众,车轮以上男丁,全部处死。蒙古畏威不畏德,银子不如刀剑好使,对那些与开原为敌的人,绝不姑息!”

  金虞姬死后,不知不觉,刘招孙已从一个极端蜕变到另一个极端:

  在他眼中,人命如同蝼蚁,无论何人,只要稍稍威胁到开原,威胁到自己,都得死。

  康应乾忧心匆匆望着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主公。

  他越来越担心,等金虞姬和杨镐的尸体运回辽东,这个世界不知又要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对了,刘总兵,还有一事。”

  刘招孙冷冷望向康应乾。

  “北方探险队这几日会从辽西出发,不知平辽侯今日是否有空,为他们壮行。”

  这支队伍从去年开始组建,花费半年多时间,终于凑够一百二十人。

  领队的是徐霞客的得意弟子——开原矿物官李三光——除了矿工,还有辽东猎户、女真猎户以及蒙古牧民。

  这些外番都是经过训导司反复洗脑,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没有任何问题。

  除了武装人员,还有二十名来自工坊、学堂的工匠和学者,他们将对沿途所见所闻进行全部记录。

  他们准备充分,从辽西出发,一路向北登陆库页岛,在岛上建立定居点,直到第六军战兵护送移民大举进入。

  “什么时候走?”

  “今日申时,路过山海关。”

  “申时记得叫本官。”

  刘招孙仍旧很忙碌。

  王在晋的使者很快要到了,他需要询问下京师的最新状况;

  一处粮道昨晚又让绺子劫了,他需要布置追捕任务;

  最后,派往山东联络第六军的哨马终于回来。

  他不知她是死是活,尽管他已不抱希望。

  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烧。

  那火烧起来,会把山海关和大明烧掉。

  离开帐篷透口气,走到原野上,远处山海关前线,炮群正对空无一人的城墙零星炮击,瓮城中偶尔也有几声炮响传出,炮弹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双方炮兵这样心照不宣的对着空气轰击,好像弹药都不要钱似得。

  刘招孙冷冷一笑,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识,很是魔幻。

  他没空细想,裹紧外面大氅,阳光照在身上感觉不到温暖。

  径直往西南方向走了百十步,来到僻静处,卫兵像尾巴似得跟在后面。

  隔着军营栅栏,一群辽民商贩正在给朝鲜兵兜售糖果茶叶,开原军中严禁与百姓贸易。

  一经发现,轻则三十军棍,重则直接砍头。

  不过对这些随军征战外番,镇抚兵基本不管。

  刘招孙凑到近前一些,朝鲜兵和商贩见有大官过来,吓得一哄而散。

  只剩一个妇人怀抱婴孩,行动不便,惊慌失措收拾货担。

  两名卫兵快速上前,推开木栅栏,那个带孩子的商贩见走脱不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刘招孙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晌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

  “起来,孩子多大了?”

  妇人抬头望向四周,见军官是在问自己,哆嗦道:

  “回军爷,刚,刚满月。”

  刘招孙神色冷峻问道:

  “他爹呢?”

  妇人惊恐的望平辽侯一眼,忐忑不安道:

  “去,去年腊月在广宁乡下担货,让绺子给害了。”

  孩子睁大眼睛,对平辽侯咯咯傻笑。

  刘招孙一言不发,掏出块碎银,塞到妇人手里。

  “好好养大这孩子,去宁远商铺找个活儿干,就说是平辽侯介绍你去的。”

  刘招孙说罢便带卫兵回中军大帐。

  抬头望向南方天空。

  “金虞姬,咱们的孩子要是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吧?”

第278章 磔刑

  蓬莱知县葛业文不去参加文登大教场举行的开原叛逆凌迟仪式。

  在过去一年,葛业文对刘招孙在登州各种僭越之举很是不满,多次拒绝康应乾贿赂。

  他向朝廷上疏,反对开原军在文登招纳流民,屯田开垦。

  他认为长此以往,文登将成南直隶流民的乐土,被开原逐步蚕食山东,势必影响朝廷威信。

  上疏给他带来了麻烦,除了康应乾对他威胁打压,周围其他同僚对他也不待见。

  宋应昇、曾其孝控制文登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拉拢这个又臭又硬的葛业文。

  宋应昇很清楚,单凭司礼监和辽西军门的名头,很难服众,还需要更多势力支持。

  听说还有葛业文这号人物,他便想拉拢此人,一起对付刘招孙。

  “葛知县来了没有?”

  “回宋大人,前日便派人邀请葛知县共襄大事,不知怎的还没到。”

  “罢了,不等他了,行刑!”

  大校场上人头攒动,校场中央临时搭起个木制高台,周围密密麻麻站满文登百姓。

  从登州、莱州府城调来的备倭兵和水营兵,手持长枪腰刀,目光凶狠望向四周不断涌来的百姓,大声叱咤着将百姓驱离刑场。

  杨指挥使和一众家丁们在南北大街上持刀警戒,密切监视任何风吹草动。

  很多百姓都是刚得到消息,听说开原兵准备谋反,还好京师来了个曾公公,力挽狂澜,才让登州免去场兵戈之灾。

  今天,曾公公要在大校场公开处死所有叛逆,其中包括平辽侯夫人,还有个婴儿。

  身形儒雅的宋应昇撩起三品袍服衣袂,伸手去抓桌子上的令箭牌,东厂档头轻咳两声,忐忑不安道:

  “宋大人,这孩子还是不杀吧,不到半岁。”

  宋应昇抓住令箭,令箭上画了个血红色的“剐”字,他见曾其孝劝阻,冷冷一笑:

  “曾公公,当初刘招孙杀我们宋家,可是一个不留啊!”

  他一脸正色道:

  “曾公公,好歹你是东厂出来的,难道不知律法?依大明律,谋反,当诛灭九族,三族皆为磔刑,也就是千刀万剐。正所谓斩草必除根,刘贼僭越谋反,当想到会有今日。”

  “不止是刘招孙家眷,文登县衙那几个丫鬟,也一并剐了,还有开原的商铺,掌柜伙计都是探子,杀光。”

  曾其孝听了这话,倒吸口凉气,连忙止住话头。

  他在东厂多年,从番子力士一路做到大档头,成为许显纯手下最得力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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