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用水。”大理事带着人烧了两壶白开水,没放茶叶,实在是穷民苦力家里,没什么上档次的茶,能入了国公府亲眷的眼。
冯保让小黄门拦住了水食才说道:“大理事,贵人不用外面水食,想必大理事也知道,咱们朝中兴文匽武的风力,朝里面斗的厉害,为了黄爷安全,奉国公下过死命令的。”
“也是,也是。”大理事这才意识到冒犯了,怪不得贵人来吃个席都带着自己的庖厨。
在民间百姓看来,戚继光这等光明磊落的人物,在朝中是孤立无援的,朝堂是昏暗的,斗争是残酷的,国公府的贵公子,出门在外,不用外面水食,这么大的规矩,不是矫情,是为了安全。
“大理事坐下说话,咱有几个问题想问。”朱翊钧示意大理事对面坐,他既然付了礼金来看,自然得询问一二。
大理事虽然有点拘谨,但还是坐下,和皇帝开始唠闲嗑。
大理事下面有二主事,二主事下面还有三个管事,负责水火灶料茶酒爆竹等等,大理事是有功夫唠闲嗑的,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儿不多。
朱翊钧很擅长聊天,这聊了一会儿也就热络了起来,大家一起骂骂狗官,就有了共同话题。
大理事姓秦名肇,是入伍后起的大名,四十五岁,来自湖广荆州府,是张居正的同乡,而且是水师退役的军兵,到了上海县做了松江按察司照磨,这可是正九品的官身,因为大理事在海上作战受了伤,走路只能半瘸半拐,而且没有孩子,也不能有了,伤的是大腿。
“秦老,这水师军兵的军饷,可能如数发齐?不瞒秦老,京营反腐抓贪,可是抓了三个参将呢。”朱翊钧见气氛热络了下,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这秦肇根本不知道,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引起一场大风暴。
秦肇摇了摇头说道:“能是能,但现在不如以前了,以前还是半粮半银,现在是全银,这半粮好啊,松江府的米价一天三变,还是半粮半银更好点,不必为这个操心。”
“啊?半粮半银好?咱听戚帅说,为了发全银,皇帝老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搞了五六年才给京营和水师发了全银,秦老的意思是,做错了?”朱翊钧眼睛瞪大,他可是费了天大的劲儿,才把这个事儿给办妥了,这可是他颇为引以为傲的成绩,利用会同馆驿的承兑汇票,将发军饷的流程简化。
每个军兵在会同馆驿都有自己的票号,就这一项行政成本每年要多出十万银出去,但为了保证军兵发饷到位,不被克扣,朱翊钧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
结果在退役老兵眼里,多此一举了,朝中大臣可不说皇帝这件事有错。
“半粮好,以前半粮可不是都给粮食,除了粮食,还发棉服、被褥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可是质量上乘,折价也不高,光是发的,就够全家老少用了,这克扣也就克扣点吧,可是这全银以后,去市面上买这些,这些黑心肝的商贾,东西差,不耐用的很。”秦肇靠在椅背上,颇为放松,一副颇有见识的说道。
贵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贵人自然不在乎,但军兵在乎。
朱翊钧眉头紧锁,低声说道:“这全银了,不是能遏制贪腐吗?”
“贵人啊,你当全饷就没贪腐了吗?以前是克扣,现在是得送钱,哎,真的是,一言难尽哟。”秦肇也权黄贵人是来代戚帅走个过场,他要是知道面前是皇帝,这些话,是决计不敢说的。
“严重吗?”朱翊钧桌底下的拳头已经攥紧了,大量白银涌入,金钱对人的异化,也在腐蚀大明军,朱翊钧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秦肇摇头说道:“说严重呢,谈不上,和过去动辄打骂、肉刑、甚至草菅人命、为奴为婢比,那真的是一点都不严重,大明水师当真是王者之师,说不严重呢,那可比过去要差一点,以前要好上许多,至少不用交月例。”
“月例?”朱翊钧嘴角抽动了下,低声问道。
秦肇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就是孝敬,一个月每个军兵,都得给队正交一分的银子,一队正好一钱银子,不交,这队正可要为难人咯,贵人是奉国公府的人,回到府里,跟戚帅说一说这个情况,现在这水师里,这么收的还少,但有了趋势。”
“而且现在一分银,不多,但日后呢?我担心啊,一分填不饱,变成三分、五分、一钱银,这不跟过去一样了吗?”
“好说,咱回去,肯定跟戚帅好好说道说道此事!”朱翊钧算是非常平静的说道,这事儿,必须要解决,军队一旦腐化,新政的压舱石就不能压舱了。
秦肇乐呵呵的说道:“也不知道天老爷,到底是发…了什么善心,突然就给全饷了,军兵这日子啊,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真的,我在湖广做军户的时候,一年到头能吃上一次白米饭就是丰年了,现在一个月总能见到几次肉腥,日子好起来了,娃娃都能成的起婚了。”
“这俗话说得好啊,这屋子大了,总有几颗老鼠屎,这不意外,我是了无牵挂,但只盼着咱们大明能更好些,才跟你说这些,趁着现在有点苗头,赶紧掐了,到时候积重难返就难办咯。”
“秦老所言极是,这天下事,就是坏在了这里,积重难返。”朱翊钧颇为认可秦肇的说法。
“那一家是弟弟结婚,以前啊,穷的家里两兄弟三姐妹,穿一条裤子,家里就只有一条裤子的窘迫,这从了军,当了兵,现在也有了家门,两个姐姐去了织造局做织娘,吃喝不愁,这家里小弟讨的媳妇也是个织娘,算是门当户对。”
“那一家讨的媳妇是个倭女。”秦肇看向了另外一家人,语气颇为复杂的说道。
“倭女?”朱翊钧满是疑惑。
秦肇笑着说道:“去年,有条来大明渡种的倭船,为了躲避海防巡检的搜检,迷航沉船了,当时水兵发三船前往,本来是打算剿寇的,结果从海里捞出了几个倭女,眼看着没气儿了,被这家的三郎给救了一个,这一来二去,肚子大了,就只能奉子成婚了。”
“来了,就是咱大明的儿媳妇了,还能跑了不成?”
民间对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因为不用给彩礼。
第706章 大恶人黄公子,仗势欺人
水师军兵灭倭和讨了个倭女媳妇不矛盾,因为这年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倭女本来就是被抓到大明来渡种,渡种就是生了高大健壮的孩子后带回倭国,这些倭女,倭人根本不把她们当人,倭女又怎么会视这些混账为同族呢?
所以讨个倭女媳妇,不是问题,尤其是可以省一大笔的彩礼钱。
彩礼过于昂贵沉重,这个问题,可不是万历年间,白银大量流入竟奢之后才有的,自洪武年间就有了。
洪武五年,奉天承运太祖高皇帝诏曰:古之婚礼,结两姓之欢,以重人伦。近世以来,专论聘财!习染奢侈,其仪制颁行。务从节俭,以厚风俗,违者论罪如律。
以管得宽、暴力、专制著称的朱元璋,并没有通过明正典刑、明刑弼教解决这个问题。
大明水师军兵,要攒差不多三年的银子,才能操办婚事,这还是松江水师有工兵营营造了家宅的情况下,若是自己置产,甚至是附籍地方,那要的银子就更多了。
京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京营锐卒,水师精锐,已经是大明少有的高收入群体了,一年十八银的军饷,冠绝大明,冠绝全球。
而大明一个壮劳力,一年也就不到八两银子,这还是在码头做工,才有这种收入。
高彩礼这个问题,对于中原王朝而言,都是顽疾一样的存在,这里面的矛盾,非常非常的复杂。
彩礼首先是一个供需问题,大明有着极为广泛的溺婴的恶习,就是女孩子生出来,直接溺死,这种恶习可不是朱程理学带来的,早在先秦的时候,韩非子中就记载了‘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这种习俗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朝廷的成文法,都无法约束。
之所以要溺死女婴,是因为生女孩子是赔钱的,养,一定会赔钱,即便是各地的善堂也只收六岁以上的女童,因为孩子长到六岁的时候,就拥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不会经常生病,而且六岁就能看出眉眼来,长得歪瓜裂枣,人牙子都不会要。
这养到六岁对于穷民苦力的家庭而言,已经是一个庞大的支出了,而医疗在任何时代都非常的昂贵,这种昂贵注定了穷民苦力,只能有选择的养育,而五六岁就可以到田里拾麦穗、八九岁就可以放牛,十二三岁就能干点重体力活的男孩,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里,女儿出嫁,就是别人的家人了,大明并没有太广泛的冠夫姓的习俗,而且可以和离,比如戚继光晚年潦倒窘迫,过去的政敌穷追不舍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祸及妻子,戚继光选择了和正妻王氏和离,在无钱拿药,穷困中死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是不会放过戚继光,这是讨好万历皇帝、新首辅的机会。
而且,女儿嫁了人,身份就从家里的女儿,变成了别人家里的儿媳,哪怕是嫁得再好,跟娘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夫唱妇随,才是惯例。
种种客观原因,造成了大明普遍的重男轻女的思维,重男轻女、选择性的溺婴和天价彩礼构成了恶性循环,供小于求。
溺女婴在大明不叫溺婴而是送养,女婴会被稳婆带走,父母是不会亲眼目睹女儿的死,而稳婆抱着襁褓并不回家,而是到各地都有的死老孩子沟,把孩子泡在水里,女儿有健而跃且啼者,稳婆则力捺其首,少顷,儿无声,将其捞出,埋在死老孩子沟里。
畸形儿,也是这样处理。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穷闹的,虎毒不食子,况且是为人父母,父母舍不得下手,让稳婆来做,这也是接生稳婆被广泛歧视的原因之一,下九流,甚至是贱籍才会做三姑六婆。她们杀孩子这事,人人皆知,稳婆做着做着,自己投河自尽的也有不少。
除了供需问题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律法问题,女儿嫁了人要迁户,就是把户籍迁徙到夫家,这样就是夫家的人了,这个时候,女儿在夫家过什么日子,没人知道,若只是日子过得不顺意也就罢了,若是被打骂,甚至是被杀了,只要民不告,官不纠。
所以父母往往都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索要一大笔的彩礼,再搭上一大堆的嫁妆,让女儿带到夫家,生怕女儿被瞧不起,这样女儿被人欺负了,也有银子使,至少可以通风报信,让父母知晓。
大明出嫁原则上,是有嫁妆的,而且很多。
除了律法问题,还有更严重的伦理问题。
成婚这笔天价的彩礼,往往给不到女儿,不是谁家都那么阔绰,其实就是卖女儿。
这女儿一嫁过去,发现嫁过去的人家,表面光鲜,负债累累,没有合理的理由,和离只能男方提出的年代里,基本无法离婚,嫁过去也是当牛做马。
女儿若回家讨要,反而被赶出家门,因为没带回彩礼,在夫家也受欺负。
这成婚本来就不是两个孩子你情我愿就行,是两个家庭的事儿,这一来二去的,最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比比皆是,这不离也就罢了,这离了,彩礼也是个矛盾的祸根,凶杀案也不少见,所以才有门当户对这种经验。
当年大明皇室也遇到了这种问题,门不当户不对,跟皇帝门当户对,只有世袭的武勋,本身就是武勋,又变成皇亲国戚,无法无天为祸一方。
最终大明皇室,只能从平民百姓家里选择皇后了,皇后是百姓出身,这嫔妃一个个比一个来头大,后宫又是不得安宁,闹出了宣德年间废后的风波,最后都从民间择选了。
到了朱翊钧这个主少国疑的时候,更是麻烦,强悍宰相在朝,这个皇后,跟这个悍相不能有任何的关系,否则就是国朝不宁、祸及整个大明的大风暴。
当年霍光把自己女儿嫁给汉宣帝,汉宣帝故剑情深死活不肯,霍光妻子杀了皇后,强迫汉宣帝娶了自己女儿为皇后,霍光死后,满门都没了。
张居正折了个中,从河南陕州,找了个王夭灼出来,家里没人了,跟任何人没啥关系,跟皇帝这个孤家寡人,天生绝配。
彩礼的问题错综复杂,其中的矛盾比麻线团还要乱,哪怕是强悍如同明太祖朱元璋、百世一才的张居正,都是束手无策。
影响有严重?以浙江温州为例,在万历十五年时候,浙江温州,十丁之中,八无家室,成婚者亦生育鲜寡,民物渐稀少,四百里路,无一婴啼儿鸣,万物萧瑟。
“这倭国媳妇真的不跑吗?”朱翊钧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说道:“这本来就是渡种的,生了儿子不得抱着儿子跑回倭国去?咱觉得不行,秦老也说了,这大明军兵攒三年的银子,也是能讨到媳妇的,要咱说,还是娶个大明姑娘稳妥些。”
秦肇一听黄中兴黄公子这个腔调,立刻嗤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后生也是一身的腱子肉,一看这一手的老茧,没少在军营里摔打,娶本地媳妇?娶的着吗?你看看那些个忙前忙后的后生,都是什么人?外乡人!在本地人看来,跑到人上海滩讨饭来了!”
“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流寇,不知道哪天死了的死丘八,而且水师还有个问题,就是大风大浪做水鬼,你以为都跟你这贵人一样,那姑娘见了就生扑吗?”
朱翊钧听闻秦肇的揶揄,差点被骂红温了,拳头攥的极紧,张居正都不敢这么骂他,说他这个皇帝不食人间五谷,不知人间疾苦!作为天上人,朱翊钧已经非常非常接地气了,但还是发表了何不食肉糜的言论。
冯保立刻抬起了头,四处打量,发现没有中书舍人,才松了口气,这要是记下来,大明笑话集里,又要加一条了。
秦肇闭着眼,叹了口气,情绪不高的说道:“你知道当年戚帅在浙江招募义乌兵,练兵之后,出征的时候,见到的最多的是什么吗?是和离书!从大面去看,这些义乌兵都是去打倭寇了,是保家卫国,可是在一家一户私门看来,生死难料啊。”
“本来许配的亲事,也黄了,本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嫁了人,本来举案齐眉也和离了。”
“哎。”
秦肇之所以痛苦,就是他当年也曾许过一门亲事,家里遭了灾,无法成婚,秦肇心一横就从了军,在浙江征战了三年,衣锦回乡的时候,许配的妻子,都已经抱孩子了,后来受了伤,没了世俗的欲望,也没个后人,就认了两个义子。
战争,变数太大了。
“你看这倭女媳妇,看着不可靠,反而最可靠,为何?跑不了啊,这里是上海县崇义坊,看到坊墙了没有?哪个倭人能进得来?况且,她们才不傻,跑?倭国战乱频频,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她们缺根弦才跑回倭国。”秦肇非常肯定的说道。
世界是物质的,倭国那地方,乱的很,大明是天朝上国,能嫁过来已经是泼天的幸运了,况且还是军兵,高收入人群,甚至连女儿都能读女校的待遇,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的好去处。
秦肇说的那个军兵后生,都是倭女主动的,哪怕做个妾室也愿意那种,大约就是泼天的富贵从天而降,倭女把握住了机会。
“那就是说,咱们大明军兵家属,能接受这种外来的媳妇咯?”朱翊钧笑着问道,从长崎总督府舶来的倭女,良家都会和工匠组织联谊,内部消化,以前军兵没有联谊,是因为朱翊钧觉得委屈军兵,但看军兵讨媳妇这么难,朱翊钧打算发媳妇。
秦肇啧啧称奇的说道:“能,不过也就这一辈儿了,再往后几年,恐怕,军兵就看不上这些外来媳妇了,贵人啊,也不知道咱们天老爷到底怎么想的,军兵发全饷也就算了,咱大明军一百七十多年没全饷过了,不仅全饷,军兵妻室也发钱,啧啧,真的是变了天。”
“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种好事的,这六个娃也就是到岁数了,等本地人反应过来,都该抢女婿咯。”
“这一个月半钱银子,三个儿子三钱银子,啧啧,一个秀才也就这么点廪米,能不抢吗?”
朱翊钧发现发媳妇可以,但也就发几年,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大半,徐邦瑞的建议,走在了前面。
秦肇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贵人你是不知道,现在想入伍,难得很!个头、体态、视力都得好,差一点都不行,你使银子都不行,遴选卡的严得很,要是不合格,那是要连坐全营的,军法可不跟你胡闹!”
“你合格了,使银子就行了?不行,还得有门路。”
朱翊钧愣愣的说道:“现在入伍这么难的吗?”
秦肇一看贵公子的神态,恐怕是联想到了贪腐上,赶紧说道:“这门路,是至少有两个军兵介绍,是硬性规定,退伍的也行,这就是保举,出了问题要连坐的保举,如果实在是没有军兵担保,举人也能保举,可不是知根知底,谁给你保举啊?”
“歪瓜裂枣的孬种,我都不会保举,当了逃兵,我这九品官就当到头了。”
“现在入伍,十选一都选不上,一个缺二十个人等,这京营水师,强就强在这里,现在营的后生,一个个都比我高一头了,厉害得很!”
门路不是朱翊钧想的那种,贿赂来的门路,而是硬性规定的保举,两个人做担保,逃兵、违反军纪连坐,军法从来都是这样,连坐跟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要不然打起仗来,不可能一条心。
这京营、水师一共就二十万人,缺一个补一个,一个萝卜一个坑,坑坑都有人等。
保证兵源等于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可不就显得京营水师,打起人来,砍瓜切菜吗?
“这么难的吗?那秦老看,咱这体魄,能进得了京营水师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秦肇哈哈大笑的说道:“你指定行,你这膀子肉,快比得上大帅了,你要去,我给你保举,但也用不到我,戚帅给你保举,那更行了,天生的?”
大帅是陈璘,陈璘可是善战的武将,陈璘能开虎力弓,朱翊钧也能开,而且能发十矢,但最后一箭,中不了,而且再开虎力弓就要休息几天,要不然就会拉伤,但李如松能十矢皆中,而且次日就可以继续开弓。
李如松敢孤军深入冲锋在前当尖刀,是因为实力的强悍,小规模遭遇战,敌人远远的就被射死十几个,士气直接就崩了。
“不是,练出来的。”朱翊钧摇头,其中辛苦,他知道,没有天赋只能下苦功夫。
“了不得!了不得!”秦肇惊骇无比的看着朱翊钧,竖起了大拇指,不住点头说道:“你这后生了不得啊,这等毅力,天塌下来,都能扛得住哩!当真是了不得!”
大明皇帝是个很执拗的人,明知道骑射无用,他还是练到了十矢全中,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天赋,就用勤奋补足了部分天赋,因为是大明最大的贵人,这一身的武力,其实也没啥用处,也就跟骆思恭打架用了。
作为皇帝,操阅军马做做样子就够了,可朱翊钧就是想要尽善尽美,从来不喜欢做表面文章。
秦肇靠在椅背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笑着说道:“过不了几年,水师还得扩军,你看吧,松江水师一共就三个团营,可是总督府就有四个,一个总督府那么大的地方,需要腹地水师驻军维持羁縻,还需要巡视,帝国的海疆在扩张,水师就必须更加庞大。”
“就算旧港总督府在天南极,可万岁爷下了令要设港驻军,加强羁縻,那鹰扬侯张元勋别说反对了,恨不得立刻就把水师请过去驻扎,保证他的后方,他好放心出马六甲海峡征战。”
“哪怕是皇帝不愿意扩张,那帮做生意的海商,也要逼着朝廷扩军,哪个海商愿意提心吊胆的做生意?大明水师到的地方,才可能安心经营。”
“万岁爷再喜欢银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抢劫,可是那些海寇,一定会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