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42节

  人的本性是善,这是儒家所有理论的基础,人的本性是善,只需要学习,就可以发觉人性之善,修德之后,天下大同。

  而荀子作为儒学大家,却在根本上,否定了儒学,所以他被开除了儒籍。

  人性本恶,那还怎么挖掘灵性里的善?怎么修德?

  张居正作为矛盾学说的源头,他再结合陛下这个例子,去看到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问题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人性有善有恶,是对立而统一的存在。

  进而张居正立刻思考到了人之所以是人,是人拥有理性,用理性去压制本性中的恶,合理运用本性中的善,只有人拥有了理性,才会拥有自由。

  “我倒是觉得不算是坏事。”张居正停下了思考,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明在巨变,世界也在巨变,如果有必要的话,私掠许可,也不是不可以,就许倭寇能抢劫我们大明,我们大明不能抢劫倭国,这是何等的道理?”

  汪道昆立刻说道:“火炉里的火没有了柴薪就会熄灭,马匹拉车马匹力竭后乘舆就会停下!新政滚滚大势,需要柴薪草料之时,私掠,也未尝不可!”

  “眼下大明大军征伐河套,横扫胡虏,传檄而定,奈何朝廷没钱修路,只是有点修官道驿路,驰道还要张罗,若是如此,何不私掠?卧马岗如果能开矿,我大明还会缺铜如此吗?”

  汪道昆是激进派,比陛下还要激进,所以他认为私掠又有何妨?大争之世,就要不择手段,朝廷现在想做的事儿太多,缺钱又缺的厉害,即便是征调民夫,也要每日给两升米,征调民夫可不是让民夫自带干粮。

  金山银山铜山煤山,不开采出来,都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朱翊钧对朱翊镠说,激进派总会自己毁灭自己,显然,汪道昆的说辞,就把自己陷入了一个绝地之中。

  “谭司马在的时候,大家都说,河套之地拿下来也守不住,不如直接军事羁縻,现在好了,个个都是自己扯自己嘴巴子,看见煤铜金银,就挪不动道了,一个个叫着吼着要修路,修驰道,何其怪哉。”王崇古看着王国光问道:“大司徒,这修路得有银子,朝廷没有银子,陛下说要向民间借钱,这钱,借还是不借呢?”

  “借还是不借,这是一个问题。”王国光在打马虎眼,他还是不想让内帑国帑向民间借钱,实在是有损朝廷威严。

  最主要的是,还要出利息。

  大明第二抠唆,正是大司徒王国光本人。

  “要不这样吧,咱们让戚帅把俘虏用于修桥补路?”兵部尚书曾省吾提出了一个建议。

  王国光好悬一口气没倒腾过来,咳嗽了好几下,才连连摆手说道:“那还是借钱吧。”

  当有人说掀屋顶的时候,王国光就立刻同意开窗了,这头儿工部尚书要私掠,那头儿兵部尚书要抓壮丁,还是折中一下,借钱好了,出点利息,总比闹出民乱来要强。

  王国光略显惆怅,按理说,他这个大司徒可谓是名至实归,大明边军都是全饷,虽然是以实物代银,但也是实打实的拿到了军饷,军饷的餉是是食字旁,军饷从一开始就不是银子,而是粮食;

  大明皇帝一年一百二十万金花银,也能够如数到账;大明百官也有足俸可以领取,至少那些清廉的官员,不必和浊流同流合污的贪腐;

  大明国帑内帑,累年皆有结余,大明甚至还有余力对开海进行大力投资。

  说一句财相经营有方,绝不过分,万历九年的大明国朝,比大明大多数时候都要富裕。

  就这,可是这事到临头,还是缺钱,根本就不够花,王国光一时间有些迷茫,这多少钱才够花?

  “那就户部拟个章程吧。”张居正看向了王国光,眉头紧锁的说道:“白银浪费,资产增殖之事,这事不好办,不如青苗法刺破白银堰塞来的简单,但不好办也得办,我觉得可以和均田役联系在一起。”

  “具体来说,就是衡量资产增殖的标准,除了工坊折银之外,还有就是人丁,培养匠人的数量,也要纳入考成为宜,百官升转,都要草榜糊名公示,底册填名揭榜,两项指标,根据各地不同区设限,同样匠人数量的考核,可以合并到均田役事中,便是以工农二字为宜。”

  张居正这话的意思,就非常明确了,工农是一体的,其本质上都是生产者,在阶级中都是供养肉食者的穷民苦力斗升小民,生产者的数量和资产增殖的折银,这两个标准,就是考成法的实际标准了。

  这就是张居正和汪道昆的不同之处,张居正这一生,不够勇敢,他总是妥协,汪道昆想的是把流入大明的白银,全部转化为固定资产,但现实执行中,能在有生之年达到七成的转化率,张居正觉得可以跟列祖列宗交待了。

  张居正觉得到那时候,他对得起道爷的环召之恩,隆庆皇帝的托付,和陛下的信任了。

  “元辅还是厉害啊。”汪道昆稍加思索,就发现合该人家张居正当首辅。

  长期的实践让汪道昆非常清楚大明官员的才能,他们可以在虚实之间灵活转换,为了升转,做点假账轻而易举,朝廷不可能直接派出缇骑四处察闻,官员之间也会紧密配合,一团花团锦簇之下,皆是虚妄。

  本意是好的,执行坏了,是个伪命题,因为本意是好的是不成立的,很多问题,从一开始就是可以避免的,执行坏了,多数时候本意就是那样。

  这就是将工匠数量纳入考成的妙处所在了。

  工农人数将会直接关乎到商品数量,大明几个市舶司的商货数量,进出口的数目都是很明确的,这就限制了做假账的规模,你这头资产增殖折算白银数直接上了天,那头工匠数量增长几乎为零,这数字就不可信,两个账本都作假,可是出口数和进口数对不上,那么朝廷追查就有了切入点。

  牛皮吹上天,三本账揭穿老底。

  如果三本账都作假呢?那大明朝廷要准备的不是反腐清汰,而是平叛。

  王崇古瞄了一眼张居正,确切的知道,张居正这厮,不可为敌。在陛下鼎力支持的张居正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还不如直接上吊干脆。

  主要是小时候的陛下,为了自己的皇位,支持张居正,长大了的陛下,还在支持张居正,王崇古现在的忠君体国,完全是怕,怕自己全家老小的小命、怕张居正、怕皇帝,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为了大明再次伟大的想法,只有一点点。

  躲在屏风后面听完全场的朱翊钧,直呼元辅先生,果然还是这么不可战胜!

  他可以放心的不务正业了。

  至于偷听,大明皇帝的偷听能叫偷听吗?

  朱翊钧是个弘毅的人,只要张居正一日还在为大明再次伟大而努力,朱翊钧就会一直支持他。

  现在的大明已经完成了再次伟大的目标吗?完全没有,在永乐年间,大明在漠北瓦剌和林封了虏王,实际控制了奴儿干都司,东南方向,完成了对麓川王朝的清剿,设立了三宣六慰,王化交趾,六次南下西洋,设立旧港宣慰司,倭国国王被大明册封,真正的万国来贺。

  朱棣用自己的一生,将大明的拓展到了国力的极限。

  当下的大明,辽东在缓慢开拓,瓦剌和林甚至都不愿意到大明来朝贡,当然大明也不可能让他来朝贡,嘉峪关外七卫,已经完全脱离了大明的羁縻,成为了独立的哈密王国,三宣六慰名存实亡,东吁王朝甚至敢攻击大明,交趾承宣布政司,现在还是安南国,倭国更是不服王化,旧港总督府还在跟果阿总督府交战。

  大明中兴,任重而道远,此时大明拥有的人口和生产力,远超永乐年间,可以做到更好。

  朱翊钧哼着小曲去了北大营,操阅军马结束后,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收到了喜讯,李妃和刘妃终于检查出了身孕,万历九年七月,两个放下礼义廉耻一起伺候皇帝的两个透明人,终于得偿所愿。

  哪怕是日后不得宠了,膝下有个孩子也是极好的。

  花鸟使冯保俯首说道:“陛下,礼部又催促后宫纳妃嫔了,陛下眼下还没补足九嫔,太后催促礼部,礼部是真的难做。”

  “周德妃和冉淑妃在近前伺候着,暂且不纳了。”朱翊钧还是那个态度,大军没凯旋之前,不必再提,他看冯保还要说话,立刻说道:“这两天,皇后要生产了,若是因为纳妃嫔的事生闷气,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周德妃和冉淑妃已经完成了产后恢复,恢复的极好。

  王皇后王夭灼的第二胎已经到了预产期,有些胎位不正,朱翊钧颇为紧张,虽然二胎比一胎要安全些,但还是危险。

  朱翊钧这几日每日都会见解刳院的大医官,一来询问谭纶的病情,二来询问王夭灼胎位不正的危险程度,在保大保小这个问题上,朱翊钧选择保大,如有必要,可以考虑剖腹产。

  谭纶现在病情还算稳定,但是大医官觉得谭纶可能撑不到大军凯旋之日了,谭纶虽然已经糊涂了,但依旧心底有股气撑着,他的潜意识里还想等到大军凯旋。

  “皇后千岁这几日胎动在减缓,不几日就要临盆了。”冯保汇报着坤宁阁来的消息。

  朱翊钧等了三天,七月初七,王夭灼要生产的消息,立刻传到了通和宫的御书房,朱翊钧批阅了手中奏疏之后,立刻就赶往了通和宫后院坤宁阁。

  “大医官,需要动手术吗?”朱翊钧询问着陈实功的意见,胎位不正可能会导致难产,一旦情况恶化,就需要手术助产。

  “昨日看诊,应当是不需要的。”陈实功俯首说道:“若是需要,臣可以让女医倌来做。”

  男女授受不亲,大明解刳院培养了不少的女医倌,这些女医倌里有一个格外的出类拔萃,已经给人做过七次剖腹产了,技术上和经验上,都不是阻碍。

  随着生产时间的延长,朱翊钧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这是二胎,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比头胎要快,随着时间的推移,意外的可能在不断的增大。

  “保大。”朱翊钧对着陈实功说道:“准备手术吧。”

  “嗷呜!嗷呜!”嘹亮的啼哭声突然从阁内传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千岁诞下公主,七斤四两,母女平安。”稳婆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贺喜。

  “好好好!重重有赏!”朱翊钧听闻,面色大喜!李太后当年选中王夭灼,就是看重了王夭灼好生养,的确如此,骨盆这是先天优势。

  周德妃和冉淑妃彼此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个轻松的神情,王夭灼是后宫里很特殊的存在,是大明后宫跟国事争宠的主力。

第457章 人性本恶的鸿沟

  大明皇帝喜得公主的消息,伴随着通和宫故意泄露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师,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三公主的名字朱轩姝,因为皇帝派发到京堂百官的百事大吉盒上写着名字,而百官府上的门房第一眼看到,在走街串巷、消息灵通的三姑六婆的口中,这个名字被所有人知晓。

  大明皇帝身体健康,而且还有子嗣不断诞生,对于大明国朝是个好消息,毕竟明武宗绝嗣后,闹出了极大的风波,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朝中的士大夫们,也都瞧不上乡下来的嘉靖皇帝,皇帝的神圣性被广泛质疑,皇帝为了皇权的威严,折腾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下疲惫。

  朱翊钧终于知道王崇古为何要揍王谦了,这已经是这两个月的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王谦觉得张居正在看病,晋党可以借机扩大一下自己的影响力,被王崇古撵了两条街;第二次王家对外宣称是王谦在太白楼和人争风吃醋,送了一千个花篮,王谦又被撵了两条街。

  但这是对外宣布的消息,实际上,王崇古揍王谦另有原因。

  确实该揍。

  大明有一次巨大的投机活动,那就是在羊毛生意刚开始的时候,遮奢户对精纺毛呢这种帛币的追捧,整个过程是,帛币因为稀缺性再加上王谦讲的故事,从七钱每尺涨到了二银每尺,帛币的价格迅速上涨引发了遮奢户们对财富的狂热追求,帛币的价格被进一步推高,而白银堰塞进一步推动了帛币的增值,使得更多的人更加疯狂地投入。

  最终疯狂到二十四银一尺布的地步,大明一头牛才卖六银。

  按照原来的剧本,当帛币在口耳相传和阶级壁垒的作用下,快速吸纳遮奢户们手中的白银之后,遮奢户为了进一步推高帛币的价格,选择将帛币拆分为更小的单位,吸纳中人之家和穷民苦力的银子,直至理性的完全丧失和泡沫的最终破灭,千百万人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但是因为朱翊钧的砸盘行为,大量放出帛币,导致了帛币的价格跳水,甚至连民间私自设立的交易行,都在这个过程中直接关门,借钱的投机者,有不少人跳进了通惠河里,所以帛币泡沫被刺破,并没有波及中人之家及以下的阶级。

  但这次巨大的投机活动,依旧产生投机文化,具体而言,就是操纵‘商品’的价格进行买低卖高。

  操纵的手段多种多样。

  洗盘,数家手中拥有大量帛币的遮奢户联合在一起,大量放货,故意拉踩价格,引起交易行的恐慌情绪,并导致小户在恐慌之下卖出自己所有的帛币,这联合在一起的遮奢户,趁机低价回收,拉高帛币价格。

  对倒,在燕兴楼交易行之外,设立有门槛的私人交易会,这个门槛极高,将手中的帛币对倒拆解,来操纵帛币在交易人手中的流转,进而控制帛币价格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坐庄,门槛极高的小型私人交易会,这个小集体,近乎控制燕兴楼交易行全部流通供应的帛币,逼迫任何需要购买帛币其他买家,或者新入的韭菜,不得不在被操纵的价位上购买,实现谋利。

  在燕兴楼交易行最后砸盘的时候,还诞生了一种‘卖空’的手段,卖出自己并不属于自己、借别人的帛币,帛币在暴跌之后,再用低价回购,将帛币归还,完成盈利。

  这些操纵价格的投机手段,主要是这四大类,更加具体的手段和操作,可谓是层出不穷,而且在实际应用中,会是重复多次联合应用。

  王谦作为帛币生意的发起人之一,显然对这些东西早已经驾轻就熟。

  王崇古在忙完了朝中之事后,忽然发现,王谦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从家里拿钱了,但是王谦在外面依旧是出手阔绰,一出手就给花魁送了一万银,这让王崇古立刻意识到坏了!

  很快,王崇古就发现了王谦的银子哪里来的,王谦联合了几个纨绔,操控了京师的珍珠,因为传闻潞王朱翊镠大婚要用很多很多的珍珠,王谦在几个月前就进行布置,不断拉高珍珠的价格,在文华殿廷议潞王大婚之前,王谦出空了自己囤积的所有珍珠,变现获利三十二万银,五分之三个先帝皇陵。

  王崇古知道后直接气坏了,提着环首刀,这两次,王崇古真的是被气坏了,安安静静的当个垮掉的纨绔不好吗?非要自己赚钱?家里的钱多到用不完,还要你赚钱?

  “把燕兴楼船舶票证交易行交给王谦去打理吧。”朱翊钧看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选择了让王谦兼领交易行事。

  冯保眉头一皱,低声说道:“陛下,这不好吧,王谦如此投机,他掌控了交易行,怕是交易行都被掏空了。”

  燕兴楼交易行,要从完全隶属于内署,变成之前的三方节制,即大明主事文官、内官太监、监察三方,就像稽税房试点的时候,只是隶属北镇抚司,在稽税房变成稽税院后,也变成了三方节制,燕兴楼交易行要扩大规模,所以改制势在必行。

  冯保可以理解这种扩张,但他不能理解的是,掌交易行事的职官,为何要交给王谦?这家伙掌握了权力,交易行真的能办的下去吗?

  朱翊钧笑着问道:“你猜他敢不敢掏空朕的交易行呢?”

  “不敢。”冯保立刻回答道。

  这王谦是投机的鼻祖,但他爹是王次辅,王家到这个规模,一直在寻求减少体量,防止触碰到陛下的斩杀线,王谦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交易行里谋利的,甚至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达到一种被动的清廉奉公。

  不是不想,实在是命比钱重要。

  而王谦太了解投机这些事儿了,交易行交给王谦打理,反而能把那些阴暗,看得一清二楚。

  朱翊钧批阅了工部户部吏部三部联名上奏的奏疏,大明要往河套修驰道,修官道驿路朝廷还有点银子,修驰道,开矿,大明朝廷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帛币交易行和船舶票证交易行的本质区别是什么?”朱翊钧看向了冯保问道。

  冯保陷入了思考,很快,他放弃了思考,他俯首说道:“陛下,有没有可能臣只是一个太监?”

  朱翊钧看了看冯保,影帝又在装傻,他笑着说道:“帛币不是生产资料,而船舶是生产资料是固定资产,是等同于地亩的存在,一艘船等于稳定的利润,而帛币博弈中,是完全的零和游戏,一方受益一方必然受损,是没有任何产出的,博弈各方的损失和收益相加为零。”

  “帛币贸易不产生财富,只发生财富转移,而船舶票证不同,既转移财富,也产生财富。”

  “零和游戏里会有人赢,是因为有输家,这是一个必有输赢的游戏,所以所有入局之人,都会失去理性;而非零和游戏中,因为有源源不断的利益产生,所有参与的人,都有可能是赢家,这就是本质区别。”

  “稳定的利益,是投机的理性。”

  冯保认真思考了之后俯首说道:“陛下这么一说,臣就更迷糊了。”

  冯保没听太明白,但他可以记下来,日后慢慢理解就是。

  燕兴楼交易行的扩张,大明将会发行两个大类的票证,这两个大类,分别是道路和采矿,这是为了筹措修驰道和采矿的资金,而后以驰道和采矿的收益,对持有者进行分红。

  在大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转轨的经济发展过程中,燕兴楼要在不同的时间点,承担了不同的历史使命,它已经支撑了大明造船业巨大投入的融资、在扩张之后,要推动大明驰道修建的浪潮,更要为大明实现白银赤铜煤炭自由注入第一笔资金。

  对于燕兴楼的扩张,朝中持有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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