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345节

  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缇骑抓拿宿净散人之前,还是不要轻易见面为好。

  “他要是真的有什么神通,还需要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这可是天子脚下,他就不怕自己死于非命吗?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朕的戚家腰刀未尝不利!”朱翊钧仍然坚持,他不怕这种邪祟,更不信什么神通。

  如果宿净散人真的会降头术,那朱翊钧就掌握了下头术,他擅长物理给人下头。

  得益于孔夫子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大明朝廷的奏疏里,除了天人感应这种糟粕之外,群臣很少能用谶纬来威胁皇权,朱翊钧压根就不信这一套,他要亲自会一会,如果宿净散人真的掌握了什么神通,正好送到解刳院里解刳研究一下。

  道爷求道大半生,临到了都未曾羽化登仙,这种能人异士,必须请到解刳院里,雅座伺候,然后烧给道爷,也尝其毕生所愿。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可是个好日子,京师四处都是灯会庙会,街上的人摩肩擦踵,西班牙驻大明特使黎牙实,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街上,见识着大明的繁华。

  顺天府现在人口已经恢复到两百万人以上,而京城就超过了百万,到了节日,整个京师就会拥挤不堪。

  黎牙实很喜欢这种拥挤,这便是人间,这里是人间君王管理的人间,黎牙实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祝福和庇佑,那他的神就管不到他违背了当初终身不娶的诺言,神真的要处罚,得先跟人间君王碰一碰,宗教裁判所也无法到大明来执法,否则得先跟大明军碰一碰。

  违诺者黎牙实的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是泰西梅迪纳-西多尼亚家族的女儿,名叫安娜,是棕红色的头发,带着一儿一女投奔黎牙实,在路上,女儿死于水土不服引发的痢疾,只有儿子活了下来,安娜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尼德兰地区的叛军,走投无路,只好远走他方,找到了黎牙实。

  朱翊钧对黎牙实的这段婚姻并不看好,给别人养儿子这种事,大明的教训很多,就是不知道泰西是不是也是如此。

  现在的黎牙实很幸福,他拉着妻子,妻子拉着五岁的儿子,欣赏着大明的繁华,他今天在燕兴楼预订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打算一家三口度过结婚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黎牙实察觉到了一点异常,从皇宫西安门到燕兴楼不远处民舍的楼那条御道,实在是安静的有些过分了,那条街是御街,平日里是禁止任何车驾通行,可是从除夕开始,大明皇帝解除了宵禁,那条街所有人都可以通行,今天却不能走了。

  而在另外一个厢房里,一个美妇缠在一个印堂窄小,略显阴鸷的男子身上。

  “仙官,你怎么了?奴家伺候的不好吗?”美妇忽然停下了自己四处游走的手,仙官今天兴致不高,显然有心事。

  被唤作仙官的男子,伸出手快速的掐算了一遍,略显忐忑的神情,才恢复了淡然,就连阴鸷的表情,都变得祥和了几分,变得慈祥了起来。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能欺骗,显然这个仙官掐算了一番,觉得没事,才放宽了心。

  “你先起来,今天我有要事要做。”仙官将美妇人推开,示意她先出去,自己今天有正事要做。

  这个正事是要见一个人。

  这个仙官自然就是朱翊钧亲自来瞧热闹的人,宿净散人。

  美妇见不用伺候,眉毛轻挑略显轻松,实在是这位仙官有点不好伺候,每次都折腾很久,若不是给的多,谁愿意伺候这种人?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就是每次办事前都要吃点虎狼之药,折腾也是隔靴搔痒,她心里欢快,语气却十分哀怨的说道:“仙官办完了事儿,记得再唤奴家来,奴家实在是等的着急。”

  宿净散人摸出了一锭银子,随意的丢了过去,笑着说道:“好好好,定会唤你过来,先去吧。”

  拿到了银子的美妇喜上加喜,美滋滋的离开了,出了门看着手中的银锭,摇了摇头嘟嘟囔囔的低声说道:“哪里来的乡巴佬,现在哪还有不用银币的。”

  美妇是个楼里的娼妓,算是在刘七娘走后,唯一能拿得出的楼花了,样貌算不上多么出众,就是骨子里透出的媚态,还算有些可口。

  宿净散人闭目养神,一直到外面的喧闹都变得安静了一些后,宿净散人才慢慢的睁开眼,他听到了三短三长的敲门声,才闷声说道:“进。”

  进来的是宿净散人的侍女,已经伺候他一年有余,是合一众里极其狂热的信徒,对王仙姑即将羽化登仙,深信不疑,而这个侍女的身后,跟着一个看似喝醉的男子,那男子把侍女一把推了进去,大声说道:“今天伺候爷舒坦了,自然给你银子。”

  这男子关上门后,那副泼皮相立刻变得严肃,他根本没有醉酒,就是来见宿净散人的。

  这男子看都不看侍女一眼,坐到了凳子上,面色焦急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现在京师风头正紧吗?小皇帝马上大婚,那些个爪牙现在都跟疯了一样,今夜没有宵禁,你赶紧离开。”

  “正因为皇帝大婚,我才要来。”宿净散人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可能让这狗皇帝顺意!”

  “上次刺杀不成,你就不该回来,万一被朝廷的鹰犬探闻,你我九族都不够皇帝杀的,赶紧走!”这男子一听此话,极其懊恼的说道:“你上次信誓旦旦的说,就是做不掉小皇帝,也能做掉张居正,做不掉张居正也能让君臣离心离德。”

  “结果一事无成,小皇帝现在每月都去宜城伯府,还会住一天,就是摆明了不怕我们,让我们继续刺杀,露出手脚来,让鹰犬稽查,你还来,我真的是怕了你了。”

  宿净散人一拍桌子说道:“懦夫!你别忘了,西山袭杀之事,若是没有你,怎么可能做下,你现在怕了?晚了!”

  “你!”来人也是拍桌而起,可只说了一个你字,再说不不出太多话来,因为宿净散人说得对,他已经上了贼船,哪里还下得去呢?

  宿净散人被拿了,他的九族也保不住,小皇帝是个诛人九族的暴虐君王。

  “我去你的府上拜谒,你居然闭门不见,若不是使点仙家手段,你怕也不肯过来。”宿净散人这才坐下,面色变得愈加平和的说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咱们俩都得淹死。”

  而另外一边,朱翊钧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隔墙有耳,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朱翊钧、王谦、赵梦祐、冯保等一众都在隔壁。

  宿净散人并没有什么神通,他心心念念、恨得咬牙切齿的小皇帝,就在隔壁听他们密谋。

  王谦听完了这两个人对话,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之前,宿净散人是不是西山袭杀案的元凶,证据并不是特别的充分,现在终于充分了起来,这宿净散人全撂了,而且和朝中某人阴结,证据确凿,因为这个某人就在隔壁。

  “来人何人?”朱翊钧低声询问着冯保,他对这个人影不熟悉,显然不是廷臣。

  “工部右侍郎罗汝芳。”冯保俯首回答道,朝中实权的正三品,如果三年期满,这个人就会升转户部、吏部这样关键部门做侍郎了,距离明公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

  “就是去年在广慧寺聚众讲学,被先生所厌恶的那个罗汝芳?”朱翊钧眉头一皱,想起了这个人具体是谁,原来的云南右参政,去年期满考校回京。

  这个人是个张党,和张居正关系亲密,张居正不准民间聚众讲学,这罗汝芳仍在京师广惠寺聚众讲学,被张居正知道后,张居正严词申斥,并且请命罢其官职,回籍听用。

  正好那会儿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丁忧的风波一下就把这件事给掩盖住了。

  罗汝芳是楚党的叛徒,已经被开出了张居正门下,聚众讲学是张居正整饬学政中的一个环节,也是为数不多,张居正和王崇古都高度认可的政令,操办禁天下讲学之事,取缔了六十四家书院的正是王崇古。

  因为张四维受到这些个学派的影响,做事孟浪,危害到了他们老王家的利益。

  而这个罗汝芳也是泰州心学的扛鼎之人。

  “你别忘了,那本海瑞《弹劾张居正疏》还是你亲手写的呢,我可没那么多的文采,写出那等酣畅淋漓的章句来,小皇帝可是说过的,言先生之过者斩,你这要是被抓到了,必死无疑。”宿净散人给罗汝芳倒了一杯茶,笑容满面的说道:“我们真的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恨张居正,我恨小皇帝,正正好。”

  张居正禁止聚众讲学,就彻底断了心学传播的路数,更是将何心隐变成了案犯,这对泰州心学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罗汝芳的确恨张居正,张居正明令禁止的行为,他都要做,若不是丁忧的风波,这罗汝芳怕是已经回籍闲住了。

  朱翊钧也知道了南衙妖书案的真正始作俑者,怪不得那一本伪造的奏疏,会传播那么广,牵扯广众,找到了很多的从犯,却迟迟没有找到到底是谁捏造了这本奏疏。

  托名海瑞所写,弹劾张居正疏,既借着海瑞的名声,给张居正扣一堆的罪名,也可以离间张居正和海瑞的关系,张居正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怀疑真的是海瑞所写?

  人心是最不可猜度,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果然是一群擅长玩弄人心的贱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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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问朕是什么人?朕的名字不可探闻

  陕西督抚石茂华入京朝见的时候,曾经跟皇帝讲过一件事,西北那边胡汉杂居,信教的比较多,国初的时候,修整官道驿路的时候,那些个头头带着一堆的人做工,西北修路的时候,那些个头头就对着那些做工的人,说修路会惊扰山神,不要好好修。

  朝廷开始发的是钱,按人算,一天是十文钱,这些钱发到了匠人的手里,这些个头头都会搜走,说是收了钱会惹怒神,是背叛,后来朝廷不发钱了,改发米面粮油,这些个头头就再也收不走匠人的东西了,那些个头头再挑唆,也无法让乡民们相信了。

  朱翊钧专门找王国光询问,才知道国初,也就是洪武、永乐年间,大明朝廷修官道驿路,都管两顿饭,一天十文钱,后来就不给了,这个制度在永乐年间最后一次修通了奴儿干都司的驿路之后,就再也不给了。

  大兴土木,是亡国之事,永乐年间,五次北伐、六下西洋、修永乐大典、平整九龙驿路,如此劳民伤财之事,居然没有折腾的天下沸反盈天,没有折腾到隋炀帝那样亡国的地步,是有原因的。

  时至今日,大明疏浚水路是会拨钱过去。

  至于劳役,一条鞭法正在将劳役折银摊入地亩之中,一体征收,一条鞭法的名字是一条编法,就是人头税和田亩税赋一体田赋征收,收银子反而是其次。

  而这件事恰好说明了一个道理,中原这片土地,信教主要看给不给鸡蛋。

  张居正认为王仙姑的合一众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皇帝想要处置就直接处置,不必等戚帅回朝,十万信众,真的跟着王仙姑闹民乱的百不足一,而朱翊钧则对这种邪门的教会忌惮极深,宁愿等戚帅凯旋,再动手不迟。

  但现在,宿净散人跑到京师来,看到皇帝大婚,准备搞个大的,不让皇帝安生,那朱翊钧就不能让他继续活着了。

  “说来奇怪,我恨张居正,是恨他对我泰州学派威罚过重,是朝堂倾轧,是反对他的新政,你为何要恨皇帝?”罗汝芳有些奇怪,这个宿净散人哪来的恨意,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入京来?

  迁徙富户充实京畿,把富户迁到京师来,就是为了看管,大明对京畿的掌控一直持续到了崇祯十六年,那一年京城爆发了大面积的鼠疫,说是十室九空都不为过,若非如此,闯王到了京师也不见得能啃下来。

  大明的建立是驱除鞑虏,复我中华,这个在国家构建和凝聚力上就是得国极正,大明要亡哪有那么容易,闯王李自成之前,也有闯王高迎祥,高迎祥在崇祯九年被崇祯皇帝下旨斩首于午门之前。

  若非崇祯末年,关外松锦之战连败,精锐尽数沦丧,京中大疫,三边数年连续大旱,大明还真的不好说会不会亡。

  罗汝芳深知现在的京师就是个龙潭虎穴,最近还出了档子事,那个王崇古直接不做人了,居然居中鼓噪联袂,阴了一手言官,若非海瑞出来劝,张居正上奏疏请求宽宥,怕又是人头滚滚。

  就这个局面,在皇帝大婚之事上想要作妖,那是在作死!

  罗汝芳想不明白,这个宿净散人哪来那么大的气性,要入京来,不让皇帝好过。

  “皇帝宠信佞臣,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夫智者恒虑患於未萌,明者能烛情於至隐!有志者,自然要矫过清君侧!”宿净散人厉声说道。

  “说胡话我走了。”罗汝芳可是正经进士出身,现在贵为正三品,哪里信这种鬼话?他们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还来诓他?他是个读书人,这根本就是引用的当年明成祖靖难的檄文,现在朝廷谁不读史书?

  “我是王锡爵的外室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宿净散人见罗汝芳要走,选了说实话。

  而隔墙有耳的朱翊钧小声对冯保嘀咕道:“不对吧,这个宿净散人不是那个王仙姑的入幕之宾吗?如果宿净散人是王锡爵的外室子,那王仙姑可是王锡爵的女儿,这不对吧。”

  冯保给十分八卦的皇帝补充了一点小细节,低声说道:“陛下,王仙姑还不是仙姑是个闺女之前,许了一个人家,是昆山徐氏的徐景韶,还没嫁过去,这个徐景韶离奇的死了,后来王仙姑就宣布为自己徐郎守节,不再嫁人。”

  这里面有事,具体有什么事,冯保没证据不会说,那个徐景韶死的离奇,王仙姑守节也离奇,大明的守节大多数都是为了孩子,保住孩子该得的家业,这个王仙姑又没孩子,这件事处处透着奇怪。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就真的是外室子,杀父之仇你就得再次冒险入京?怕是收了不少的钱,一事无成不好交代吧。”罗汝芳思前想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宿净散人是不是王锡爵的外室子暂且不论,但能逼着他入京冒险,显然是背后的金主在施压,而且压力很大,维持十万信众的信仰,是个赚钱的买卖,但是也得有人背后鼎力支持,这年头的金主,可没一个善茬。

  宿净散人必须入京来,因为他不入京,他就得被金主给弄死,左右都是死,所以才冒险上京。

  就以大明皇帝朱翊钧投资船长安东尼奥而言,安东尼奥只会迫不及待的还钱,减少点利息,而不是卷款跑路,因为大明皇帝真的会物理催债,安东尼奥可是写了文书,把他在万里海塘的种植园全部抵押进去才获得的投资。

  “你不如直接回去让那些老爷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毕竟你拥有十万信众,那可是十万信众,老爷们不能把你怎样。”罗汝芳不想这个时间再生事端,用出了一招祸水东引,万一被小皇帝知道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连累族人。

  做坏事也是要看时机的,也是要看形势的,现在皇帝势大,就应该安稳一些。

  最主要的是,皇帝他真的不好惹。

  这个宿净散人已经十分狡诈了,但是仍然没有做成任何的事儿,哪有行刺的刺客,被皇帝亲手给杀掉喂狗的?而且皇帝还不是亲手杀了一个,而是阵斩七人,绝对算得上是赳赳武夫了。

  少年组天下第一高手,岂是浪得虚名?

  大明的皇帝,玩行刺也是杀不死的,道爷被那么多宫女又是勒脖子,又是插簪子,道爷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某种程度上的确符合那套龙气护体的说法。

  行刺真的不行,大明武德充沛,还是得落水才好用。

  “朝廷忌惮十万信众,可是势要豪右可不忌惮。”宿净散人低声说了一句实话,朝廷在乎,势要豪右不在乎,势要豪右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些个信众,慢一点的就是弄一个新的合一众,把信徒骗过去,快一点直接让王仙姑羽化飞升,换个人就行。

  罗汝芳认真思考了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说的也是,朝廷在乎。”

  “你待如何?”罗汝芳询问起了宿净散人进京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宿净散人左右看了看,看只有侍女在侧,这是自己侍女,他还是低声说道:“杀掉宫里那个中宫之主,王皇后。”

  “王皇后?你疯了吗!”罗汝芳一听,直接喊了出来!

  这家伙知道小皇帝不好对付,居然要对王皇后下手,这是皇帝的逆鳞,大婚的时候,皇后被杀,那的确可以让皇帝不痛快,可是这次是天子亲眷,到时候,那个杀人如麻的小皇帝,做出什么惊天骇俗之事,都变得理所应当了起来。

  霍光传不得不读,霍光的妻子杀掉了汉宣帝的皇后,霍光在的时候,汉宣帝不动声色,霍光一走,霍光妻子四处说这件事,霍家直接就被族诛了。

  罗汝芳素来知道宿净散人胆大包天,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你打算怎么做?王皇后深居九重,你怎么可能做成?”罗汝芳呆滞的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宿净散人反倒是打起了哑谜,没有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出来,而是选择了隐瞒。

  罗汝芳连连摆手的说道:“不行不行,会宁卫、应昌大捷,皇帝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模样,你要让他变成孤家寡人,那谁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不行不行。”

  “我要你做的事儿也简单,到了大婚之前,把这封信送进宫里就行。”宿净散人摸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罗汝芳,根本不理会罗汝芳的拒绝,他埋伏好了人,可宫禁森严,他完全无法把书信送进去。

  “嘭!”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门前踹门的朱翊钧收起了脚,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满是好奇的问道:“宿净散人,罗汝芳,你们要把送给谁?”

  “尔等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宿净散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罗汝芳,又看着来人大声呵斥道。

  “你问朕叫什么?自朕登基以来,未尝有人叫过,朕的名字不可探闻。”朱翊钧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罗汝芳直接就跪了,他认得小皇帝,也认得缇帅赵梦祐。

  “你是…?”宿净散人暗道不妙,夺窗要走,他快、别人更快,两名缇骑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来,一脚将宿净散人给踹翻到地上,而后将宿净散人摁住,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衣服全都脱干净,绑住摁在地上,甚至连牙缝都查验了一遍,确定没有藏什么毒针之类的东西。

  头发、耳朵、脚趾头缝,查的十分仔细,而后用宿净散人的袜子堵住了宿净散人的嘴。

  王景龙一口唾沫吐到了葛守礼的鞋子上,缇骑们可是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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