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做出抉择,一个关乎未来命运的战略抉择!
是继续与近在咫尺的曹操对峙,优先解决益州这个迫在眉睫的“近患”?
还是冒着益州防线可能崩溃的巨大风险,果断分兵,甚至亲自前往,去应对凉州那个虽然尚在孕育、但远期威胁足以毁灭一切的“远忧”?
时间一点点流逝,烛火噼啪作响,如同催命的更鼓。帐外夜风呼啸,仿佛带着凉州冤魂的哭泣与蓬莱妖人的冷笑。
最终,顾如秉的脚步停在了舆图前。
他的目光,越过了代表曹操的密密麻麻的旗帜,越过了益州的千山万水,死死地钉在了那片代表着凉州的、此刻仿佛正被黑云笼罩的区域上。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挣扎、权衡,逐渐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宝剑,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蓬莱……你们想在那里种下毒瘤,颠覆这天下秩序……我顾如秉,绝不答应!”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益州之局,尚可僵持。但凉州之火,若不及早扑灭,必将燎原,届时一切都晚了!此战,关乎的已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未来天下之格局!我,必须去!”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来人!”
顾如秉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夜的寂静。
“传令!召鲁肃、邓艾、张郃、钟会即刻来见!”
“另,以八百里加急,传令后方诸葛亮!益州后续所有援军、粮草、军械,除维持前线最低需求外,其余全部调转方向,由……统率,以最快速度,开赴凉州边境待命!”
“再令,魏延严守五城及粮道,姜维、郭淮所部划归其节制,确保后方无虞!”
他将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益州的防务,然后将这里的重担交给值得信赖的鲁肃等人。
他要亲自带着能够抽调的机动力量,以及后方赶来的援军,深入那片此刻已变得无比凶险的凉州大地!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那支由蓬莱“制造”出来的鬼骑,要去斩断蓬莱伸向凉州的毒手!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他已决定,以身涉险,绝不后退!
新都城下,旌旗依旧,但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顾如秉的决定已然下达,不容更改。
他将以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这五大传奇武将为锋矢,亲赴凉州,直面无形的恐怖与杀机。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召见鲁肃,神情肃穆,语气凝重如铁。
“子敬,益州之事,孤便全权托付于你了。
曹操狡诈,绝不会因孤离去而放松,反而可能趁机猛攻。你与士载、儁乂、士季务必要同心协力,稳守防线,深沟高垒,绝不可冒然出战。”
他走到鲁肃面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道。
“尤其要紧盯曹操!孤怀疑他与蓬莱亦有勾结。你要动用所有能动用的眼线和游弩,给孤死死盯住曹营!
一旦发现曹操有任何与蓬莱联系的迹象,或者……他有分兵进入凉州的动向,无论消息多么模糊,都必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孤!
凉州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益州这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孤在凉州的决断!”
鲁肃看着顾如秉那决绝而坚定的眼神,深知此次无论如何也劝不住了。
他心中充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后退一步,整了整衣冠,对着顾如秉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主公……放心前去!肃,必竭尽所能,守好益州,盯死曹操!万望主公……保重!凉州凶险,遇事……当以自身安危为要!”
“孤晓得。”
顾如秉拍了拍鲁肃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大帐。
帐外,关羽五人早已披挂整齐,肃立等候,人人面色沉凝,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没有过多的仪式,顾如秉翻身上马,目光扫过五人,沉声道。
“出发!”
六骑,连同少量绝对忠诚的亲卫,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大营,很快便消失在通往西北方向的官道尽头。
一路疾行,越是靠近凉州,空气中的气息便越发不同。边塞的风沙依旧猛烈,但吹拂在脸上,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
当顾如秉真正踏足凉州地界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已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风沙,更是一种无形的、弥漫在天地之间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仿佛这片广袤的土地本身,都在某种恐怖的力量下瑟瑟发抖。
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和路线,他们几经辗转,终于在一处位于荒芜戈壁深处、早已废弃不知多少年的烽燧台下,与在此等候的赵云成功碰头。
这处秘密据点隐藏在烽燧台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入口之下,深入地底,阴冷而潮湿。
唯一的光源是几盏摇曳不定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土壁上,宛如无数蛰伏的、随时可能扑上来的鬼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主公!”
赵云见到顾如秉,立刻上前抱拳,脸上带着连日奔波侦查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身后,王平等几名游弩校尉的核心骨干也纷纷行礼,人人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
“子龙,辛苦你了。”
顾如秉扶起赵云,没有半句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情况如何?细细道来!”
赵云引着顾如秉走到据点中央那张用粗糙木板拼凑成的桌子前,桌上铺着一张绘制着凉州南部区域的简陋舆图。
他指着地图,声音低沉而清晰。
“主公,情况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还要糟糕。
那支被称为‘神行军’的骑兵,近日活动愈发猖獗和诡谲!
他们不再满足于袭击零散商队和小型部落,开始有目的地、系统性地清剿几处水草相对丰茂之地残留的、不愿服从他们的羌人势力!”
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几个点,语气带着寒意。
“末将派人冒死靠近观察过被他们袭击后的营地……惨不忍睹,真正是鸡犬不留,寸草不生!男女老幼,牲畜……无一活口!
而且,他们似乎并非只是为了掠夺或立威,其手段之酷烈,更像是在……执行某种清除命令。”
赵云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平,王平会意,上前一步补充道。
“主公,结合从那名俘虏身上获取的零碎信息,以及我们多次远距离观察,基本可以断定,这支‘神行军’的核心成员,绝非正常训练而成的士兵。
他们力大无穷,耐力惊人,对寻常的伤痛似乎毫无感觉,战斗起来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这绝非人力所能及,定然是蓬莱以邪法秘术淬炼而成!”
王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惊惧。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的行动背后,似乎有一个极其明确且庞大的目标。
他们的清剿行动并非漫无目的,所选中的区域,要么是通往某些深山幽谷的要道,要么是某些古老的、带有传说色彩的祭祀之地附近。
这不像是在单纯破坏,更像是在……为某种更大的图景清扫场地,或者说……在进行一种以鲜血和生命为祭品的邪恶仪式!”
赵云接过话头,语气沉重到了极点。
“末将在几处被彻底毁灭、尸横遍野的营地废墟中,都发现了相同的、用某种暗红色颜料刻画在地上的奇特符文。
那符文的结构和笔画,绝非羌胡巫术,也非中原任何已知的道家或佛家流派,充满了诡异和不祥的气息!我们拓印了下来,请主公过目。”
说着,他递过一张粗糙的麻布,上面用木炭拓印着一个扭曲、复杂,仿佛无数毒虫纠缠在一起的诡异图案,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心生厌恶。
顾如秉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那张简陋的舆图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油灯的光芒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无比冷硬。
舆图上,凉州的山川河流、郡县关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不祥的阴霾所笼罩。
孙坚陈兵边境的消息,如同一根无形的芒刺,扎在他的背后,让他无法安心。
而曹操在益州前线的按兵不动,在他眼中,更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冰冷窥伺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暴起,发出致命的一击!
压力,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反复看着赵云和王平带回的信息,尤其是那张拓印着诡异符文的麻布,以及关于“神行军”系统化清剿行为的描述。
一股寒意,并非来自地底的阴冷,而是从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滋生出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围在桌旁的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五大将领,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诸位,现在看来,蓬莱所谋,恐怕远非占据凉州一隅之地那么简单。”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那片被标注了多处袭击和符文发现的区域。
“他们像是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着什么……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或者,更可怕的是,他们正在将整个凉州,当作一个巨大的祭坛,或者一个……批量生产那种‘神行军’的兵营!”
这个推断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凉。超越城池攻防,超越势力争夺,蓬莱的行事已经完全脱离了当下诸侯争霸的格局,带着一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感,这带来的危机感是前所未有的。
“不能再等下去了!”
顾如秉猛地一掌拍在木桌上,震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打断他们的节奏!至少,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否则,等他们准备完毕,凉州将永无宁日,甚至可能波及整个天下!”
第915章 隐秘入口
他立刻转向赵云,眼神锐利如刀。
“子龙!”
“末将在!”
“你麾下游弩校尉,从即刻起,侦查优先级提到最高!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往深处查!我要知道这支‘神行军’的主力大致在什么区域活动,他们的巢穴可能在哪里!
还有,他们如此规模的行动,必然需要后勤补给,给我找出他们的补给线!哪怕折损人手,也要把消息带回来!”
顾如秉的命令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云,领命!”
赵云肃然抱拳,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另外,”顾如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心思缜密的王平身上。
“王平,你挑选几名最机警、擅长伪装的弟兄,想办法,尝试渗透到孙坚驻扎在边境的军队,以及……益州曹操大营的外围去!
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需严密监视,看看他们是否有与身份可疑之人接触,特别是……可能与蓬莱有关连的人!
凉州已成风暴之眼,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让局势彻底崩塌,我们必须掌握所有的变数!”
“末将明白!”
王平沉声应道。
命令下达,整个秘密据点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赵云麾下的游弩校尉们,如同最忠诚而又无声的夜枭,再次融入了凉州辽阔、荒凉而又杀机四伏的地域。
他们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耐力、高超的伪装与追踪技艺,以及对地形超强的记忆力,小心翼翼地追寻着“神行军”留下的残酷痕迹——被焚毁的营地、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那些仿佛带着不祥力量的马蹄印。
追踪的过程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