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张韩仰天长啸,满脸讥讽,这些话从姓司马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摇头笑了一会,张韩脸色忽然一板,道:“那行,我进宫去见陛下了,我觉得你司马氏还是有谋逆之心。”
“诶别嘛……”司马防忙一脸无奈,语气柔和了起来,又拖长似恳求一般,“君侯何必如此,本来商谈这些事,都应当是你来我往,彼此均有话说才对嘛。”
“君侯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便是,老朽也是在圣驾面前承诺过,定会向君侯请罪。”
“我还是那句话赔罪,就有个赔罪的样子。”
“十万金,一分不能少,我这人贪财好色,世人皆知,别的我都不要,我要黄金。”
“而且,不能以五铢钱、粮食来算,珠宝奇珍可以,我自有人估算价值。”
司马防:“……”
要我百年家产,你可以直说。
“君侯,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唉,备车马进宫,”张韩向典韦扬了扬下巴。
“啧,老夫举家资产也没有这么多啊!”司马防拍着大腿吼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进宫,陛下真成你亲人了是吧,就算你真是他亲兄长,也不能这般胡闹啊。
“没有,那好办,你听我一言便好,”张韩眼眉一挑,语气柔和了起来。
“君侯请说,”带着狐疑,司马防也不好和这蛮横无理的张韩继续纠缠,打算先听听他的条件,再看能否斡旋。
唉,若还是这般胡闹,我只有先答应下来,再去求丞相。
“司马公搬去南临山居住,此地山清水秀,庄园极多,山景优美,而且商道通达,日后定然是极其繁荣之地。”
“就,就这么简单?”司马防一下愣住了,他觉得这个条件很不正常。
“不错,而且我时常都会去南临山游玩,与司马公还能成为忘年好友。”
“这……”
司马防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越发的感觉张韩心思之深,令人猝不及防。
先抛出的那个条件,能吓死人,但后面这个,仿佛看不见底的深水,不知他埋了什么危险在下头。
但,两相选择,自然是有一项是足以轻松答应的,听起来还像是张韩已让步了很多,不接受还不知好歹了。
这哪怕是闹到天子那里,也是自己吃亏,人家给了好处交好不选,你要干什么?!
陛下一定认为是我在无理取闹。
但是他要我搬去那里住什么意思呢?
“那,田产、地产……”
“都是正常的价格,”张韩轻声说道,“绝对不会坑害司马公的,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说一件秘事,陛下已经答应,将南临山设为一县,日后那里便是人居之地。”
“原来如此。”
司马防再次暗暗惊讶,陛下对张韩的喜爱,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南临山本来是他的私地,现在设为一县,也许就会让他加爵县侯,赐予其封地,日后光税收都是财源广进。
那地方,如果照张韩所说,是山清水秀之地,就便于隐居,他是暗示我,不可再争朝堂权势,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居便好。
好狠的年轻人。
“容老朽回去想想。”
“想好了再回去,”张韩按住了他的手背,不让他抽身而去。
司马防想要用力抽出来,但是却纹丝不动,他思索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君侯便是。”
“司马氏,可先搬过去,告知许都亲友,南临山乃是乐山乐林之所,这个冬日,就如此吧。”
张韩笑吟吟的说着,而后亲自送司马防回去,走下楼阁时,已经是笑容满面,把手而行,显得十分和谐。
……
司马防回去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坐在马车上,能在回忆之中感受到张韩今夜张韩好几次,都有极大的杀意。
快到府的时候。
张韩忽然又道:“对了,司马公可知,冬灾赈灾之事?”
第289章 伯常布局,令我感动落泪
“君侯说笑了,如此大事老朽岂能不知?”司马防也不知道张韩提及这件事是何意,但他料定现在两人之间已因为利益妥洽而冰释前嫌,至少不会再有什么暗害的心思了吧。
“主持大局者,乃是中郎将子脩,这冬灾主持之事,实际上何人去相助,都是利民之事。”
张韩平淡且认真的说着,语气十分柔和郑重,让司马防不得不聆听。
“故此,无关谁人主理大局,只要是助百姓度过寒疫,迎来春日,他们都会铭记于心,无论出钱出力,都是一片拳拳向天下之心。”
听明白了。
司马防心里大为震撼,并且无话可说,你直接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呗。
我刚被你榨干了钱财,现在让我资助赈灾之粮是不可能了,至于出力……我司马氏,人丁不算兴旺,如何能出力。
“君侯不如明说,我司马氏应当如何相助?”
“嘿嘿,”听了司马防的话,张韩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司马公现在越来越直白了,我还挺喜欢的。
反正省事,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关键也就是在于说出来能不能接受罢了。
“我是觉得,你们司马氏的子弟,应当自发的去帮助中郎将,以度过此次冬疫,如此,我也好命人大书特书,广为传扬。”
“这样一来,境内百姓、文武,都可知晓我朝堂百官万众一心,只为匡扶汉室。”
“你觉得如何?司马公。”
“老朽觉得不错,君侯此言令老朽茅塞顿开,年轻子弟不该只在屋舍之内固于所学,正该走出院舍,为民游历,立天地之功德,我这就回家中,召集族人,让他们踊跃结册,自发襄助中郎将。”
“那就太好了,”张韩拱手微笑,赞叹道:“司马公如此明理又大气,令学生赞服。”
嗯?明理又?
坏,下意识想起了一些前世不可触及的记忆。
张韩心里忽然意兴阑珊,忙道:“司马公且回去吧,我也要回府里去办点事,很急。”
“君侯走好,今夜多谢君侯款待了。”
……
回到府中,司马防还没睡下,马上就被几个儿子、以及族中长者所围住追问起来。
“很难解释,可你们应当相信为父的品行,为父绝不是贪恋此等烟花巷柳之地的人。”
“今夜这事,乃是形势所逼,为父不得已,方才会在那等地方,驻留许久,与张伯常交好。”
“所以花去了全家半数家产?”身穿黑袍,颇为年轻的司马懿皱着眉头,发出了直白但十分不解的疑问。
司马防:“……”
“嗯。”
苍天,他居然还羞涩的点了点头,司马懿无奈心说。
“张伯常在我回到府中时,还与我问询了今年冬灾治理之况,恐是要我司马氏子弟,前去相助。”
“如此,倒也是投桃报李,给予机会,当然或许也另有深意。”
“不过,都无需考量矣,此后,族中长者需要迁居于南临山,乃是我答应张伯常之事,如此可以保全司马氏,否则他仍要向陛下进言。”
“如此,族中的年轻子弟,也需去相助冬灾之事,是吧?”
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三兄弟问完之后,都在沉思其中深意。
“这是好事,”司马朗一脸和善的笑着,转头来看了两个兄弟,劝说道:“冬灾此事,恐怕也是伯常君侯为了与士人子弟交好,也算是结一个不错的名声,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不对,”司马懿眼眉放光,颇有厉色,叹道:“父亲,兄长,此并非是张韩欲与我们交好,而是他担心有人暗中害中郎将之功绩,于是方才让我们士人子弟去相助。”
“这是,仍然不信我们。”
司马防忽然脸色一僵,也叹了口气道:“儿啊,时至今日,已不能明说了,便当做如此,便好。”
“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挣取名望的好时机呢?你与孚儿,均在此前被拒,名声受损,杨修不知得何人授意,暗中打压你兄长。”
“这或许,都是张韩在暗中对我司马氏出手,这一次他开口授意,让我组织族中子弟前去赈灾,又何尝不是松口暗示呢?”
三兄弟都默然以对,觉得父亲的话说得也极有道理,他不是看不懂,而是无可奈何,唯有如此接受。
换言之,张韩也未必是从中有何获利,他也是无可奈何,为了保证功绩落到曹昂的手中,必须把他们绑在一起,但同时,也只能让一些名望功绩给他们。
这是折中之法,自然不能什么好处都给他一人占据,终究是没有这等两全都好事。
“父亲深谋远虑,还是您看得通透,为今之计,只好如此了。”
“但,搬迁南临山之事,是否必须要做?”
“必须,”司马防笃定的道。
“而且刻不容缓,立刻就召集族人,收拾行装,先行搬往南临山,张伯常在那里已经为我们备好了山院。”
那可就没办法了,如此一来,这或许是和张伯常和解的条件,为了避免司马氏之祸端,唯有顺从他的条件。
“那我们,现在的宅邸怎么办?”
“有人在许都为官,则可居住,或者一同慢慢的迁至南临山,逐渐隐居,但仍然不知张韩此举是何意。”
……
杨府。
“杨公可安歇?”
“君侯且等,在下立刻去通传禀报,”门口的管家看到张韩就发怵,不等催促立刻去禀报,不多时就小跑回来。
连忙躬身道:“君侯,我家主人听闻君侯造访,虽已睡下,但欢欣无比的立刻起身,已经在偏院设下了茶水,还请君侯随在下同往。”
“哦,君侯,是否要叫公子回来?他最近因即将远行,故此均在乐坊雅舍,与学子们吟诗赋歌,逍遥自在,但并未影响了公务。”
“嗯,叫回来吧,”张韩板着脸点点头,似是气氛较为严肃。
这管家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见到这模样自然也有点紧张,张韩深夜忽然造访,肯定是有要事商量,否则他平日里可不会来杨府。
“在下立刻去叫公子回来。”
偏院,杨彪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还有茶水,院子里有婢女在伺候,但张韩一进来,背着手目录厉色,沉声道:“今日与杨公所言,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们退下,”杨彪愣了愣,忙挥手让所有婢女与仆从离开偏院,又请张韩坐下。
“君侯有何事,可以直言?”杨彪苦笑着,接着道:“否则,我可不敢畅意吃茶,还得战战兢兢猜测心思,实在没意思。”
“都这么熟了,”张韩懒声开口,“和杨公自然可以说点推心置腹的话,我被人这般算计,现在火气很大。”
“啊?”杨彪忽然听得这么直白的话,却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神之后,才道:“那君侯觉得应当如何消火呢?”
“伱给我——算了,”想了想,张韩觉得不太妥当,懒得让他找人了,本身现在也急着回府,直接与他说明便是,“让德祖召集弘农各族之子弟,以及他的年轻后学友人,一同去相助赈灾,为子脩出谋划策,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