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伦敦的时候听说，尼古拉你以前喜欢的人是黑森的阿莉克丝公主，还说过非阿莉克丝不娶。”
“……”
这绝对是一道送命题，以尼古拉浅薄的情场阅历都能发现这个话题是多么凶险。
要是把这段恋情说得太轻描淡写，这不就是显得我尼古拉是一个善变、轻浮的男人了。
可要是表现得像个痴情人，那这段相亲故事不也就告吹了。
关于为什么尼古拉会如此看重这次的相亲，是因为他的父母除了为尼古拉安排这位奥尔良的埃莱娜公主之外还筹备了其他人。
让尼古拉如此抗拒的第二候选人来自霍亨索伦家族的玛格丽特公主，她是威廉二世的妹妹。
简单来说，这是一位德意志龙骑兵。
个人角度上考虑，尼古拉也没有开龙骑兵的爱好，显然还是娇滴滴的法国女性更受他的青睐。
另一个方面，假如尼古拉同来自普鲁士的玛格丽特公主结婚，那么之后俄国同德国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只要德国保护奥匈帝国一日，那么由奥匈帝国和俄国在巴尔干半岛的矛盾就不可避免上升至德国同俄国的矛盾，这似乎是个死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尼古拉还是相当珍惜这次机会的，何况埃莱娜的确称得上一位美人，而且现在郁郁寡欢的气质让她显得更惹人怜爱。
尼古拉就好这口未亡人。
“我同阿莉克丝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谢尔盖叔叔同阿莉克丝的姐姐伊丽莎白公主的婚礼上。”尼古拉把这些往事告诉了埃莱娜公主，“那个时候我坐在十二岁的阿莉克丝身边，我的确很喜欢她。”
“……那么后来呢？”
当尼古拉谈及阿莉克丝悲剧性的生活时，埃莱娜也有些动容。
阿莉克丝的母亲，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爱丽丝公主患有抑郁症，身体孱弱多病
。
她的哥哥弗里德里希王子患有“英国病”，也就是遗传自维多利亚女王的血友病，从窗户摔落之后失血过多而死。
六岁时，她的母亲和她最喜欢的姐姐死于白喉。
生活果然还是要通过比较来获得安慰，从尼古拉口中得知的这位“不幸的阿莉克丝”让埃莱娜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了。
毕竟她只是丧失了一位挚爱，而阿莉克丝公主的亲人只剩下了维多利亚祖母。
“这是一个不幸的故事。”
埃莱娜同尼古拉说道。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之间的对话是用法语交谈的，这是埃莱娜的母语，尼古拉觉得这样会让埃莱娜的心态更加放松。
“是的，阿莉克丝是一位严肃、拘谨而高度紧张的英国女士，和其他人在一起就会脸红，常受到坐骨神经痛和胃痉挛的痛苦折磨。”
尼古拉细腻的语言给埃莱娜描绘了一位水晶般，近似脆弱的女士，这让埃莱娜有些诧异。
“但你还没有跟我说为什么……听上去你对她还很着迷。”
“不完全是，”尼古拉借着回忆悲伤的事情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是真切的，“1890年1月29日，阿丽克丝第一次参加冬宫的舞会，我记得她走出来时戴着白色钻石、白花，系着腰带。”
尼古拉的口吻已经有些接近秀恩爱的画面了，这让埃莱娜心生嫉妒。
“这也是我们最后几次见面，在这之后，她在信中告诉我，希望我能够理解她对路德宗的信仰同我对东正教的信仰一样坚固。”
“你应该坚持对她的追求。”
埃莱娜听到耳熟能详的桥段时，一种没由来的烦躁让她脱口而出指责尼古拉遇到挫折就退缩了。
天呐！
这不正是我同阿尔伯特王子的遭遇吗！
埃莱娜公主想的是二人同样面临的宗教问题。
“……可是这真的是幸福吗？”尼古拉抛出的问题让埃莱娜有些始料未及，“我想，她对信仰的真诚不正是一种美满，我为什么要用我的意愿粗暴干预她的世界。”
尼古拉把最后的结局收束到尊重他人意愿，自由婚姻上，他还提了几嘴关于女性的自由选择这类话题，正好契合了埃莱娜现在的心情。
这让两人的关系也有所增进，起码能正常聊天而不是散发负能量了。
第三十八章，增进好感（求硬币求月票）
“我不想直接去皇村。”
当尼古拉把一些在这个时代非常开明的自由选择话题与埃莱娜谈及之后，她似乎有所启发，对皇太子抛出了下一个难题。
这让尼古拉始料未及。
“啊？……那埃莱娜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来过圣彼得堡……你说呢？”
去哪玩、吃什么堪称比翼双飞的世界难题，这一下子也让只当过区区一年俄国人的尼古拉犯了难。
圣彼得堡到底有哪里值得去的？
“嗯嗯……不如我们先去涅瓦大街散散心吧？邮轮上的晃动一定让你心情不好。”
19世纪末的圣彼得堡，虽然这里是俄罗斯最现代化的城市，但发展成熟的商业区划还是不能同西欧国家相提并论，而涅瓦大街是其中历史最久发展最水平最高的商业区。
涅瓦大街上有许多商店、餐厅、咖啡馆和宾馆，股份公司董事会、贸易代表处、法律办事处也多坐落于此。
从乌克兰回到圣彼得堡的时候，尼古拉已经对涅瓦大街的繁华有所了解。
等到他与随行的几位宫廷礼官提及两人会先在圣彼得堡涅瓦大街游玩后，迟迟得到消息的巴黎伯爵也爽快地答应了。
“……呼……”
能够短暂地离开父亲的叨絮让埃莱娜忽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
“希望你能够在圣彼得堡的日子里获得快乐，我想至少，日子还是要生活下去。”
尼古拉把“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句出自鲁迅的名言翻译成法语转述给埃莱娜，让她起了些兴致。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些哲理的人。”
“我只是喜欢看点书罢了。”
尼古拉原本想否认，但转念一想，鲁迅先生都还没影，自己就默认了。
“你喜欢看哪位作家的书？”
“嗯，普希金和果戈里的一些作品我有所涉及……”
尼古拉的回答再次有些出乎埃莱娜的设想，这个青年的谈吐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给埃莱娜带来一些惊喜。
“我还以为你们俄国人都会选择去阅读托尔斯泰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作。”
“我想，阅读也是有些门槛的，最起码，俄国的文学黄金时代源头应该是从普希金和果戈里这代人出发的。”
尼古拉对俄国文学的了解相当一部分来自前任的阅读记忆，不过他本人也的确读过少量作品，所以他只能说得简略来藏拙。
“以我现在的文学品鉴能力，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就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所以从更早些时候的早期文学作品开始可能会更有帮助。”
埃莱娜就跟同时代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女性一样，都有广泛阅读的兴趣，不过不少人都是看着作品的名气来跟风式阅读，所以尼古拉的话语引发了埃莱娜的共鸣。
“没想到尼古拉你作为俄国人也看不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那么看来这不是我的问题了。”
看着埃莱娜对自己露出的笑意不再是刚下岸时的那种客套、空洞的微笑，尼古拉觉得自己的决策大概率是正确的。
在这之后的几十分钟，二人对文学阅读展开了泛泛的讨论，从文学上又会时不时引申到哲学、宗教、历史、地理、民族等不同的人文话题。
这个时候，尼古拉前世通过互联网吸收的海量碎片化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最起码可以让聊天不会那么无聊，意外之喜是还让埃莱娜对自己又有不同的看法了。
“我们到了。”
不断转乘从喀琅施塔得回到圣彼得堡市区，但埃莱娜似乎依旧兴致勃勃的模样，反倒是尼古拉因为谈天说地而有些口干舌燥、头脑嗡嗡响了。
不过尼古拉还是献殷勤地伸手扶着埃莱娜下了马车。
涅瓦大街是圣彼得堡最繁华的商业区，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让来自巴黎的埃莱娜都有些惊讶。
“这里的确很像巴黎。”
但是因为尼古拉还没有去过巴黎，所以他没办法做出什么回应。
涅瓦大街两侧的建筑都是四五层楼高的洋房，每一栋建筑物的正面都有好几个层层叠叠的牌匾，展示了圣彼得堡的财富和商业生活的多样性。
这里几乎每一栋大楼中都有一些商店，其中一定有很多花店、手套店和衣帽馆，甚至在进入涅瓦大街时，尼古拉还发现在海军总司令部的入口两侧也坐落着花店。
马车将尼古拉和埃莱娜二人放下的位置是在涅瓦大街与海军大街的十字路口，这里是涅瓦商业区最有活力的部分。
“那边从涅瓦大街朝左数第二栋建筑，是圣彼得堡最昂贵的饭店——巴黎（DeParis），再过几栋楼是法贝热公司。”
对埃莱娜介绍这篇地段的尼古拉对这里比较熟悉的原因在于那家法贝热公司。
彼得·卡尔·法贝热是俄国最著名的珠宝工匠，罗曼诺夫家族是他主要的顾客之一。
在80年代初，因为祖父亚历山大二世的遇刺让尼古拉父母和整个宫廷的气氛一直十分压抑，为了让自己的妻子重获快乐，亚历山大三世下令法贝热制作一些“惊喜的礼物”。
在1885年的复活节，玛丽亚皇后收到了一份特别的复活节彩蛋，这个“鸡蛋”的外壳是珐琅白，中间有一条金色的条纹，打开后里面是一颗黄金的“蛋黄”，而在“蛋黄”里坐着一只金鸡，里面有红宝石王冠和吊坠。
这个礼物让玛丽亚皇后喜出望外，随后俄国皇室在复活节赠送珠宝彩蛋成为了一个传统。
大感好奇的埃莱娜随即在尼古拉的陪同下步行前往了法贝热公司所处的大楼中，通过落地透明的玻璃，二人很快就发现了珠宝店中陈列的奢华珠宝。
埃莱娜公主对璀璨夺目宝石的喜爱自然也不例外，尼古拉看见她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中展示的一枚珠宝彩蛋看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这不太好吧。”
“不，我希望你还是开心最好。”
尼古拉发现埃莱娜的嘴角已经微微扬起，仿佛都能看见她头顶无数个好感度+1了。
果然，衣装得体、幽默风趣加上年轻多金，杀伤力还是足够的，尼古拉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题外话，皇太子是赊账的，他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不过法贝热公司毕竟同皇室联系甚密，所以尼古拉先拿货后付款的刷脸行为还是得逞了。
第三十九章，乘胜追击（求硬币求月票）
能够放在橱窗中出售的珠宝彩蛋自然不可能是法贝热工匠亲手制作的顶级之物。
不过法贝热公司已经是俄国首屈一指的珠宝行，从全国各地乃至全欧洲招募来的珠宝工匠服务于法贝热公司的珠宝工坊，除了圣彼得堡海军大街上法贝热公司的总部之外，在基辅、莫斯科和敖德萨都有工厂。
尼古拉所购买的这颗珠宝彩蛋是个量产的奢侈品珠宝，但也足够新奇，外观是珐琅白嵌着大小不一的各色珠宝，打开之后是一个银色的迷你机械装置，一只小鸟围绕着红宝石飞旋。
彩蛋的底部还藏着一个迷你的八音盒，通过人打开彩蛋的力来为发条旋紧，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曾经听说过俄罗斯彩蛋，只不过还没有见过实物。”
埃莱娜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礼物，不过彩蛋非常沉重，她端详好一会
儿后就只能由尼古拉端着了。
再之后，买下彩蛋的尼古拉为法贝热公司的写下了一份寄送地址，这样他就不必拎着几公斤的彩蛋逛街了。
“那边不远处是帝国圣彼得堡水上俱乐部。”
走出法贝热公司所在大楼之后，尼古拉指着大街对面的一栋建筑说道。
这个年代的水上活动并不是什么冲浪、潜水，而是富人们的豪华游艇俱乐部，亚历山大三世就有好几艘游艇，每年都会乘坐游艇前往丹麦度假。
尼古拉对这些富人活动不算很感冒，不过他也没体验过这些奢侈享受，精神上来说，尼古拉还是一名小资市民。
有了之前的一系列活动做好感度基础，埃莱娜已经主动地挽上尼古拉的臂弯了，虽然口头交流上二人还是以朋友身份为出发点，但这也让尼古拉满足了。
“那里似乎有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