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唯一的一个少数民族政党是立宪天主党，跟名字一样，是立陶宛和白俄罗斯的天主教徒成立用来对抗俄国政府的强制同化政策。现在不存在强制同化，所以也基本宣告解散了。
乌克兰地区现在有两个小规模的少数民族党派，乌克兰民主党和乌克兰激进党，这两个党都属于左翼自由主义，他们虽然对采取中间派的民族政策感到不够满意，但也支持政府采纳的自由主义观点。主张在建立乌克兰民族的同时，营造和俄罗斯民族的和谐关系。
俄国的比萨拉比亚地区还有一个极小的摩尔达维亚民族民主党，因为摩尔达维亚人的人数实在太少了，所以对俄国政治没有任何影响。但这个党也支持圣彼得堡决定采取的文化自治政策，希望能在比萨拉比亚的学校推广摩尔达维亚语言。
波兰的民族党派有好几个，因为俄国在历史上对波兰的所作所为，所以即使这些政党欢迎俄国官方的让步，但他们还是以波兰独立作为终极目标。
芬兰的各个民族党派满足于现在芬兰大公国的自治地位，所以基本没有意见。
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的民族政党都和人民共和党共进退，他们的主张基本都是建立民族自治区，承认各自的民族语言作为官方语言。
高加索地区的少数民族五花八门，但基本可以分成两类，基督徒和穆斯林，前者以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人为主，后者数量更多更分散。格鲁吉亚民族和亚美尼亚民族的要求类似于人民共和党主席米留科夫的意见，希望可以建立广泛的民族自治。
高加索地区的穆斯林和中亚地区的穆斯林，虽然的确也是少数民族，但他们的民族意识更加朦胧，只是随着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些穆斯林中的少数知识分子和有识之士也在按照西方人的民族主义，开始推广自己的民族语言和民族主义。
远东的少数民族分布松散人口稀少，所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些俄国境内的华人、朝鲜人、日本人与母国的民族主义有更紧密的联系，所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发展。
除了以上谈及的这些政党，在白俄罗斯、乌克兰、波罗的海、波兰和高加索地区还有一些少数民族成立的社会主义党派，这些政党
跟资本主义的俄国显然格格不入，所以也没有展开讨论。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俄罗斯帝国或多或少也摆脱了历史上沙俄是民族大监狱的这种刻板印象，但没有俄国政府官方的压迫不代表少数民族同胞马上就能迎来自由幸福的生活。因为区域之间的经济不平等依旧存在，俄罗斯民族占据的经济优势也同样存在。
这种经济上的不平等是民族之间的不平等吗？
恐怕在资本主义下，俄罗斯帝国永远也不会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也不是尼古拉该烦恼的事情了。
除了地方自治和体制改革、履行政治自由化、改革民族政策之外，自由主义者还要求改革选举法。
目前的选举法基本相当于p社游戏维多利亚3中的地产投票和财产投票的混合版，还加了许多黑箱操作来让国家杜马保持保守状态。
但是现在保守主义的拥趸们暂时被反贵族运动杀得溃不成军，所以在自由主义全面胜利的大环境下，无论是立宪民主党还是人民共和党都认为选举权要普及更多人民。
这点属于是自由主义者的“政治正确”，毕竟“人人平等”嘛……不过相比于人民共和党呼吁的直接进行全民普选，立宪民主党更加谨慎，他们觉得俄罗斯的人民未必会跟着自由主义者们走，所以认为还是不应该完全人人平等，应该先让自由主义者和统治阶级互相平等。
关于选举权的讨论也会继续扯皮，但这个问题和地方自治与体制改革的问题，会被一位意料之中的人物给一并解决，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物在1904年末再谈。
以上主要的四点基本就是俄国政府承诺将会做到的在政治领域中的改革，除了地方自治和体制改革与选举法还在扯皮之外，政治上的妥协和改革讨论基本已经结束了。
但是之后在经济领域中，技术官僚主导的政府和自由主义者乃至知识分子和大资产阶级之间的分歧同样明显。
第十一章，两种资本主义的斗争
叮铃铃——
1904年的10月，尼古拉在冬宫的办公桌上多了几台俄国最新的国产科技产品——固定电话。
1904年初开始全面复苏的俄国经济在恢复以往煤钢工业复合体发展的同时，新技术和新产业也在技术官僚们来往于欧美国家的考察中引入俄国。
电子设备就是其中之一，在圣彼得堡成立了俄罗斯爱立信制造有限公司，这是一家俄国政府与瑞典爱立信公司合资成立的国营电话制造工厂，在外国技术的支持下很快俄罗斯本国的通信工程师也培养出来了。
现在尼古拉有三台电话，第一台黄色的通往皇帝办公厅的秘书处，可以转接到任意政府部门；第二台绿色的通往圣彼得堡电话局转接至任何私人电话；第三台黑色的可以和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直接通话。
现在响起来的是第一台，正在翻阅政府报告的尼古拉把话机拿起来。
“请说。”
“陛下，财政部副大臣科科夫佐夫希望能在半小时后觐见。”
“嗯，好，让他来吧。”
尼古拉放下电话。
这三台颜色各不相同的电话都是同一种型号，外观就是老式的那种拨盘旋转的电话机，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业生产塑料，所以用的是木头。
大约在30分钟后，科科夫佐夫提着公文包来面见了尼古拉。
“陛下，这些是大臣会议主席希望您能过目的备忘录。”
尼古拉接过好几沓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会议的书面记录和会议摘录。
“……我先看看，你坐一边等等吧。”
维特交来的这些备忘录材料基本上就是前几章已经提及的关于在政治层面，政府会做出的一系列改革和妥协。
“这些材料也不需要劳烦你跑一趟吧？”
尼古拉翻看了好几本备忘录，感觉虽然都需要过目，但也不至于让副大臣亲自跑一趟。
“陛下，这次是我主动来的。”
看到皇帝点破了自己的心思，科科夫佐夫便正色后对尼古拉说道。
“嗯，请您继续说。”
“最近政府中存在的讨论，不单单是政府与国家杜马上的民主党派进行磋商，政府内部也有自己的讨论。”
科科夫佐夫指代的政府，显然也就是如今在政府内一家独大的技术官僚派别，虽然俄国不少大学生都填充进了圣彼得堡的中央政府中，但这些大学生干的都是中下层的职务，像是财政部、工商部、国有资产部这些对国民经济有重大影响的部门高层岗位基本已经被维特这一派别的技术官僚们给占满了。
“我略有耳闻，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你乐意于我分享你们的讨论吗？”
“既然我今天来面见陛下，自然是因为政府内的讨论不可避免需要陛下您的裁断。”
紧接着，科科
夫佐夫开始描述了技术官僚派别内部的一些讨论与分歧，即大臣会议主席维特虽然是这一派别的领袖，但他自己也有立场的倾向性，在政府内的贵族集团烟消云散之后，技术官僚本身因为贵族压力而聚合在一起的密不可分的集体也就开始出现裂隙了。
加速裂隙产生的原因，无疑是维特主导政府开始和国家杜马进行的妥协与合作，这导致技术官僚中有那么一批更倾向于保守立场的人开始不满于维特的亲自由立场。
这里指的保守不是贵族保守派那种要倒退到没有工业化之前的那种保守，而是在政府保留权力多寡、是否应该让出那么多权力给国家杜马的保守。
毕竟技术官僚还是官僚的一份子，他们当官这么多年肯定不希望自己突然在议会的严格监督下还被极大限制了权力。
怪不得伟大舵手会说，与人斗其乐无穷。政治上的分分合合皆是因为利益而分，因为利益而合。只要有人就有政治，就有斗争。
尼古拉也意识到了这件事说大不大，毕竟目前还只是发牢骚而已，但也说小不小，因为很有可能政府继续分化，最后产生矛盾。
“这件事的确……那么你是这么想的呢？”
“陛下，还请您先过目这些经济方面的谈判。”
科科夫佐夫作为财政部的副大臣，自然也参加了不少政府合民间工商业人士的座谈会，于是他把整理的许多会议纪要全都交给了尼古拉过目。
不论是皇帝尼古拉二世本人，还是政府中的技术官僚，又或是国家杜马里咄咄逼人的自由主义党派和背后支持他们的资产阶级，这一大批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俄罗斯帝国的未来必须建立在发达的资本主义之上。
可资本主义的形式不是就简简单单的一种，这毕竟是一门经济学科，所以解题的思路有很多。
英美流行的是亚当斯密的古典经济学，搞自由放任，用市场无形的手来发展，这也是当下全世界经济学中的显学。
当前俄国这些技术官僚，拜师学艺的是德国的“旁门左道”——李斯特主义，即利用政府的大手不断干预经济，以此快速追赶先发国家。
俄国的自由主义者基本都是西方派，所以他们的思想也大多数照抄英美那边的意识形态，在经济领域上当然也希望俄国学英美搞自由放任的古典自由主义经济学。
“原来如此……”
尼古拉快速翻阅之后，差不多就知道技术官僚们的裂隙怎么会这么快产生了。
在经济领域的谈判中，自由主义者希望政府应该多设立专门的机构让工商届代表加入，联合制定经济发展的计划。这一点其实技术官僚们一直在做，但是矛盾也出在这里。
自由主义者的意思是，应该让政府尊重工商界代表的意思去制定，即资本家握有主导权，政府是听从的一方。但技术官僚当然是想让资本家乖乖听从政府的指挥，按照政府的经济计划走。
接下来的谈判目的就更加明显了。
不论人民共和党还是立宪民主党，都希望可以建立以亚当斯密为祖师爷的古典自由放任主义，废除那些“妨碍”私有企业自由发展的官僚举措。
考虑到自由主义者和资产阶级过从甚密的联系，这些要求也不难理解。毕竟过去俄国政府一直试图控制各大企业的经营生产活动，要求资本家把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拿出来搞投资，加快国民经济发展。
而在这些会议记录中表明，维特似乎是有意后退的那一方，由此引发了技术官僚内部的不满。
第十二章，斯托雷平登场
尼古拉把多次不同场合召开的政府和工商界或者是自由主义党派的谈判纪要全都认认真真研读了一番，等到他揉揉眼睛读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
“既然你向我提出这些事情，你应该不是站在维特那边的对吧？”
“陛下明鉴。”
一声不吭在一旁安分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科科夫佐夫连忙点头。
“嗯……”
尼古拉往后靠在椅子上，目光上移看着斜上方的天花板，大脑正在不断运转。
“你们的顾虑，也正是我的顾虑……”
经过完整的阅读之后，尼古拉基于自己这十年以来的观察经验，维特的想法可能是在俄国国内培育出一个茁壮成长的资产阶级之后，已经在考虑一点点让步，把资产阶级转化为俄国的统治阶级。
从这种推测来说，维特的确是一位偏向于自由主义观点的技术官僚。
毕竟维特不是先知，即使目前欧洲处于一种逐渐升温的军备竞赛中，倾向于和平观点的他也对未来到底会发生如何惨烈的世界大战一无所知。
但是尼古拉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愿意放权，但放权不等于放手挂机，把俄罗斯帝国的方向舵移交给俄国的这些资产阶级们，自己站在
一旁干看着。
“……但是，在目前国家杜马占据上风的情况下，政府假如内部还出现矛盾的话，恐怕政治的天平就要彻底倒向自由主义者的手中了。”
尼古拉委婉地说了自己的难处，失去贵族阶层支持的沙皇现在也没有正面拒绝自由主义分子的政治能量，更何况经济改革可以说是俄国资产阶级极其看重的一个关键点。
“这一点我当然理解，陛下，但是现在并非无计可施。”
“请说下去。”
科科夫佐夫抛出了一个令尼古拉记忆犹新的人。
“陛下，您还记得彼得·阿尔卡季耶维奇·斯托雷平吗？”
“……当然。”
尼古拉现在也不至于听到这个名字就喜怒形于色，毕竟历史上斯托雷平非常著名的土地改革，现在在维特的手中基本已经推行了有六七年了。
所以他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位他唯一知道的沙俄首相还能干出什么“丰功伟业”。
“我记得他现在已经是内务部副大臣了吧？”
“是的，自由主义者们非常厌恶暗探局的负责人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担任内务大臣，所以最好让一位新人来担任新的内务大臣。”
科科夫佐夫解释了一下斯托雷平的破格提拔和官场连级跳。
在技术官僚的运作下，斯托雷平作为技术官僚中的一份子，在萨拉托夫省担任省长的过程中对该省的土地改革和农业技术推广采取了优异的措施。取得政绩后他便马上被提拔至圣彼得堡的中央政府履任，这也是因为技术官僚们当下非常需要更多新鲜血液来填补自己利益集团占据的政府职务。
“那么，你提出的这位彼得·阿尔卡季耶维奇有什么办法？”
谈到这里，尼古拉也差不多猜到科科夫佐夫这次亲自来的真正原因了，恐怕是为了把斯托雷平这位新人推荐给自己。
“他有一份关于地方自治和地方管理体制改革的方案，虽然还没有经过我们内部的讨论，但我已经审阅过，发现的确有新的思路可以采纳……所以明天陛下假如您不介意的话……”
“不，完全不会……这也是你们这些人的意见吗？”
尼古拉打断了科科夫佐夫的话后，意有所指地说道。所谓的“你们”，也就是那些保守的技术官僚们。
“是的，陛下。”
“很好，请你把这件事转述给斯托雷平先生，我明天会见他的。”
听到这里，科科夫佐夫大喜、点头，随后二人稍作交流，他便站起来欠身后就离开了。
就好像是自由主义者还能分成左中右几派，技术官僚们也在一家独大后出现了内部派别的分化，现在科科夫佐夫似乎是保守的一方，而他推荐斯托雷平也意味着斯托雷平是保守技官的一份子……
尼古拉现在还猜不准，到底是科科夫佐夫主动推荐斯托雷平，还是斯托雷平毛遂自荐，不过这些等明天就知道了。
次日上午，差不多已经12年未曾谋面的尼古拉与斯托雷平再度相见了。
今年42岁的斯托雷平看上去比30岁时的他更加拘谨、严肃、沉稳，作为世袭贵族的后代，同样具有贵族的那种威仪、风度。